7月7日的妥協(xié)辯論
馬克思 恩格斯/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編譯
科倫7月12日。我們在昨天晚上才接到7月7日的妥協(xié)會議的記錄。平常我們接到速記記錄只比書面報道遲24小時。現(xiàn)在,收到記錄的時間不僅沒有提早,反而更遲了。
改變這種緩慢狀態(tài)是很容易的,法國和英國的報紙報道它們立法議會消息的速度就可以證明。英國議會開會經(jīng)常開到早晨4點鐘,可是4小時以后會議的速記記錄就刊登在“泰晤士報”上,傳遍倫敦的每個角落。法國議會往往要到下午一點鐘才開會,到五六點鐘才結(jié)束,可是到晚上7點鐘,“總匯通報”就已把會議速記記錄的版樣送到巴黎各報的編輯部了。為什么可敬的“國家通報”不能以這種速度進行工作呢?
我們還是來談?wù)?月7日的會議,在這次會上漢澤曼內(nèi)閣受到不少惡意的譏諷。我們且不談會議一開始就提出來的許多抗議,且不談德斯特爾關(guān)于取消7月4日會議快結(jié)束時所通過的決議的提案(這個提案還依然留在議程上),也不談列入議程的其他許多提案。我們只想談?wù)劷裉烀土业毓魞?nèi)閣的一些質(zhì)問和令人不快的提案。
菲力浦斯先生第一個發(fā)言。他質(zhì)問內(nèi)閣,我們采取了什么措施來保衛(wèi)我國邊境以防御俄國的侵略?
奧爾斯瓦特先生:我認為在議會的這次會議上回答這個問題是不適宜的。
我們非常愿意相信奧爾斯瓦特先生。他能給我們的唯一答復(fù)是:沒有什么措施,或者更確切些說,從德俄邊境調(diào)了好幾團人到萊茵。使人感到奇怪的是,議會對奧爾斯瓦特先生的這種可笑的答復(fù)卻無動于衷,對他引用car tel est notre bon plaisir〔因為這樣對我們有利〕的話卻抱著無所謂的態(tài)度,只有幾個議員對它“噓”了幾聲,另外幾個議員喊了幾聲“好”。
博里斯先生提議在1848年下半年取消下層納稅人的等級稅,并且立即取消為強制征收他們上半年的欠稅所采取的一切措施。
提案被提交給專門委員會。
漢澤曼先生起來聲明說:這類財政問題必須經(jīng)過非常慎重的討論。而且完全有理由來等待討論這個問題,尤其是他在下星期就要把一系列有關(guān)財政問題的法案(其中也包括等級稅的法案)提出來討論。
克勞澤先生向財政大臣提出質(zhì)問:能不能在1849年年初以前以所得稅代替磨粉稅、屠宰稅和等級稅?
漢澤曼先生不得不再一次從座位上站起來怒氣沖沖地解釋道:他已經(jīng)說過,下星期就要把財政方面的法案提出來討論。
然而,漢澤曼先生還沒有歷盡艱辛和困苦。接著格雷貝爾先生起來提出一個冗長的提案,提案的每一個字都擊中漢澤曼先生的要害:
只是把國庫和財政枯竭當做發(fā)行強制公債的理由無論如何是不夠充分的;
要討論強制公債(格雷貝爾先生表示在實現(xiàn)一切諾言的憲法未通過以前,他反對發(fā)行強制公債)問題,就必須審查財政管理方面的一切賬簿和文件,因此,格雷貝爾先生提議:
任命一個委員會來審查1840年以來財政和國家管理方面的全部賬簿和文件,并且就此提出報告。
然而,格雷貝爾先生所列舉的理由比他的提案還要糟。他談到許多聳人聽聞的關(guān)于非法使用和揮霍國庫資金的傳聞;為了人民的利益,他要求有關(guān)方面提出關(guān)于30年和平時期里取之于民的一切款項的開支情況的報告;他說:在這個問題沒有得到解釋以前,大會不能表決一文錢。強制公債引起了巨大的波動,強制公債是對以前整個財政管理部門的最后宣判,強制公債是國家破產(chǎn)的前奏。強制公債還產(chǎn)生了特別令人驚奇的印象,因為我們過去總是聽說,財政狀況很好,即使在嚴重的戰(zhàn)爭時期國庫也不需要我們發(fā)行公債等等。其實,漢澤曼先生自己在聯(lián)合議會里就計算過:庫存至少應(yīng)有3000萬。這也是很可能的。因為象在戰(zhàn)時那樣的重稅不僅還在繼續(xù)繳納,而且其總額也在不斷增加。
提議發(fā)行強制公債的消息一傳播出來,一切信任就隨著這種痛苦的絕望立刻變?yōu)榕萦傲恕?/p>
恢復(fù)這種信任的唯一辦法,是馬上完全真實地說明國家的財政狀況。
雖然漢澤曼先生在說明強制公債的時候,試圖用種種幽默的言詞來和緩空氣,但是他畢竟不得不承認,強制公債將造成不良的印象。
漢澤曼先生回答道:內(nèi)閣既然要求款項,它自然要對過去的開支狀況作一切必要的說明。但是在我已經(jīng)提過兩次的財政法案即將提交討論的時候,應(yīng)當?shù)纫坏取V劣趥髡f國庫尚有巨額庫存(近幾年來已不斷減少),那是不可靠的。在最近這些艱難的年份里,在由于商業(yè)的空前停滯而造成的目前政治危機的情況下,最好的財政狀況也會陷入困境,這是十分自然的。
“這里有人說:強制公債是國家破產(chǎn)的前奏。不,諸位先生,它不應(yīng)當是破產(chǎn)的前奏,相反,公債應(yīng)當使信用恢復(fù)過來。”
(應(yīng)當!應(yīng)當!仿佛強制公債對信用的影響是取決于漢澤曼先生的善良愿望?。膰易C券行市的上漲就可以證明,這樣的憂慮是多么沒有根據(jù)。諸位先生,請等待財政法案的頒布吧,這一點我今天在這里已經(jīng)是第四次向諸位保證了。
(可見普魯士國家的信用遭到嚴重的破壞,以致沒有一個資本家愿意貸款給它,哪怕出最高的利息。于是漢澤曼先生除了采用這個使國家破產(chǎn)的最后一著,即發(fā)行強制公債以外,再沒有別的出路了。然而在這種情況下,漢澤曼先生還說國家的信用提高了,因為自從3月18日以來,國家證券的價格勉強上升了2—3%!如果真正把強制公債發(fā)行出來,這些證券還不知會怎樣跌價呢!)
貝恩施先生堅持要任命一個前已提出的財政檢查委員會。
施拉姆先生:國家賑濟貧民的撥款是不值一提的。如果說自由需要我們出錢,那末到現(xiàn)在為止政府從未為它破費分文。相反,政府寧愿花錢來使自由不要擴展到我們目前所處的這個階段。
梅策先生:國庫空虛是我們早已知道的事實。此外,我們現(xiàn)在還聽說,國庫早就分文無存了。這個消息更加證明有任命一個委員會的必要。
漢澤曼先生不得不又站起來聲明:
“我從來沒有說過國庫里現(xiàn)在沒有分文或者它早已分文無存;相反,我曾經(jīng)說,在最近六七年以來,國庫是大大地充實了。”
(如果把漢澤曼先生的這個聲明和他給聯(lián)合議會的報告、御前演說對照一下,很難了解事情的真象究竟如何。)
采什科夫斯基:“我贊成格雷貝爾的意見,因為漢澤曼先生總是只給我們許下諾言,每當會議提出財政問題的時候,他就說他即將作解釋,而這種解釋他卻從來沒有作過。這種拖延態(tài)度之所以更使人感到奇怪,是因為漢澤曼先生就任大臣已經(jīng)3個多月了”。
商業(yè)大臣米爾德先生最后出來幫助他的陷于窘境的同事。他請求議會還是不要任命委員會。他答應(yīng)內(nèi)閣方面要表示最大的坦率。他請大家仔細地研究一下既成的局面。但現(xiàn)在必須支持政府,因為政府目前正是要把國家這只大船從現(xiàn)在擱淺的窘境中拖出來。國民議會無疑會伸出援助的手。(好?。?/p>
鮑姆施塔克先生也想給漢澤曼先生以可能的援助。然而財政大臣恐怕很難找到比他更笨拙、更不機智的辯護士:
“想掩飾財政實況的財政大臣,是一個壞財政大臣。如果某個財政大臣說,他將作應(yīng)有的解釋,我們就應(yīng)當認為他也許是個正直的人,也許相反!?。ㄈ珗龌钴S)諸位先生,我從沒有侮辱過誰,我是說:如果某個,而不是說:如果這位財政大臣?。?!”
賴辛巴赫:這些高談原則和信任問題的大辯論的美好日子在哪里呢?當初,漢澤曼先生急欲沖鋒陷陣,可是現(xiàn)在,這種機會來了,而且又涉及到他本人的主管機關(guān),他卻回避了!的確,大臣們許下無數(shù)的諾言,提出種種原則,只不過是為了在幾小時后就把它們推翻罷了。(全場活躍)
漢澤曼先生等人起來替他辯護。然而,沒有人這樣做。最后,他驚恐地看到鮑姆施塔克議員站了起來,于是他自己趕快搶先發(fā)言,不讓鮑姆施塔克再一次說他是個“正直的人”。
你們是不是要等憤怒的、被諷刺和一切反對意見所折磨的獅子-杜沙特爾最后顯出他全部的威力,駁得他的敵手體無完膚,簡言之,是不是等他提出信任問題呢?可惜,他以往的堅毅和勇氣已經(jīng)蕩然無存,從前的威嚴已經(jīng)消聲匿跡,猶如艱苦年頭的國庫庫存一樣!站在我們面前的是一位垂頭喪氣的、受了屈辱的、不為人所承認的大財政學(xué)家。事情已經(jīng)到了他不得不找理由來搪塞的地步,可是找的導(dǎo)什么樣的理由啊!
“凡是搞過財政工作,在工作中和許多數(shù)字(?。。┐蚪坏赖娜硕紩溃簩τ谪斦栴}方面的任何質(zhì)問都不可能立刻作出充分的解釋;稅收問題非常復(fù)雜,在立法議會上也要辯論(漢澤曼先生使我們想起了他在上次聯(lián)合議會上的出色演說)[注:括弧里的話是恩格斯的。——譯者注]許多天甚至一個星期。”
但是,難道有人要求充分的討論嗎?開始大家要求漢澤曼先生就稅收問題作簡單的答復(fù):“是”或者“不是”;隨后又請他同意任命一個審查過去國庫管理處的賬目的委員會;當他拒絕這兩件事以后,大家才指出他現(xiàn)在的謹小慎微和他過去的種種諾言是正相抵觸的。
正因為“解釋在工作中會碰到許多數(shù)字的財政問題”需要時間,所以委員會應(yīng)當馬上開始工作!
“不過,我沒有事先提出財政問題,是有重要原因的。我認為,我稍微拖延一下,對全國的局勢會有良好的影響。我希望國內(nèi)局勢稍事恢復(fù)平靜,國家的信用也會有一定程度的恢復(fù)。我想,這種希望是不會落空的。我也相信,事先不提出這些法案來審查,這樣做是對的。”
好一番剖白!原來漢澤曼先生的應(yīng)該鞏固國家信用的財政法案,卻有破壞國家信用的危險!漢澤曼先生認為還是暫時保守國家財政狀況的秘密為好!
國家處在這種情況下,漢澤曼先生不公開宣布財政狀況,不用事實來消除懷疑和謠言,反而不負責(zé)任地發(fā)表這種含糊其詞的聲明。在英國國會里,如果發(fā)表這種不妥當?shù)穆暶?,立即就會提出不信任案?/p>
濟貝爾特先生:
“直到現(xiàn)在,我們還一事無成。當所有的重要問題剛要解決的時候,不是停止討論,就是擱置下來。直到現(xiàn)在,我們還沒有通過一個完善的決議,我們還沒有把任何一件事進行到底。今天,難道我們還要重蹈復(fù)轍,還要去相信諾言而把問題拖延下去嗎?誰能擔(dān)保內(nèi)閣還能再維持一個星期呢?”
帕里鳩斯先生提出了修正案,要求漢澤曼先生在14天內(nèi),把1840年以來有關(guān)財政和國庫管理方面的必要資料提交應(yīng)當立即選出的16人組成的審查委員會。帕里鳩斯先生聲明說,這是他的選民給他的特殊委托,因為他們都想知道,1840年還擁有4000余萬的國庫究竟變成什么樣子了。
這個修正案比原提案還要尖銳,按理說它會使受盡折磨的杜沙特爾暴跳起來的?,F(xiàn)在,大概該提出信任問題了吧?
恰恰相反!漢澤曼先生雖然反對提案,但是對這個修正案和它的侮辱性的、最后通牒式的期限的要求卻毫無異議!他只是說,這件事需要很多的時間,并且對承擔(dān)這種令人不快的工作的可憐的委員們表示同情。
接著,關(guān)于表決問題做了一些說明,同時對漢澤曼先生又指責(zé)了幾句,隨即進行表決。關(guān)于轉(zhuǎn)入議程的各種提案,不管是已說明理由的和未說明理由的,都遭到否決,得到格雷貝爾先生支持的帕里鳩斯的修正案,幾乎一致通過。
漢澤曼先生只是因為沒有表示任何反抗,只是因為對帕里鳩斯的侮辱采取了克己的態(tài)度,才避免了徹底的失敗。他猶如一株片葉不存的光禿禿的樹,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受人凌辱和摧殘,連嘲弄成性的人看了也會產(chǎn)生憐憫之心。我們想起了一位詩人的話:
日耳曼的子孫,
絕不應(yīng)用惡意的機智
嘲弄落魄的大人先生![141]
關(guān)于會議的后一半的情況明天再談。
弗·恩格斯寫于1848年7月12日
載于1848年7月14日“新萊茵報”第44號
原文是德文
俄文譯自“新萊茵報”
俄譯文第一次發(fā)表
注釋:
[141]引自海涅的“鼓手長”一詩(參看錢春綺譯“新詩集”1957年新文藝出版社版第189頁。——譯者注)。——第246頁。
出處: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5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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