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震:唐宋八大家之王安石(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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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震:唐宋八大家之王安石(16)

(十六)冷面宰相的獨特個性

【畫外音】:身為北宋杰出的政治家和文學(xué)家,王安石留給后人巨大的想像空間。在我們心目當(dāng)中,王安石是一個很堅決,很有意志力的人,可是誰又能想到,這樣一個果敢堅決的大人物,在生活中竟然是一個非常天真的人。為此,他沒少挨朋友們的“整蠱”;有的時候,普通百姓甚至也能呵斥他兩句。這樣對比反差的個性特點和人生經(jīng)歷,到底是怎樣形成的?一個有血有肉的王安石,究竟是一個什么樣子呢?北京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教授、博士生導(dǎo)師康震,繼續(xù)精彩解讀系列節(jié)目《唐宋八大家》之《王安石》第十六集《冷面宰相的獨特個性》,敬請關(guān)注。

【康震】:總的來講,我們的印象當(dāng)中王安石是一個不茍言笑的人,一本正經(jīng),可能還沒什么生活情趣,跟這人在一塊兒估計他夫人悶都悶死了。是不是這樣呢?其實未必盡然。王安石雖然在我們印象當(dāng)中是一個思慮深刻、考慮問題很周全,你想能推動這么大規(guī)模的全國性的變法的人,那腦子里頭都跟計算機(jī)一樣,全都是程序,這種人他能天真嗎?能率真嗎?能。這王安石有時候是一個非常天真的人,甚至達(dá)到了犯傻的程度,就是老成為朋友們的笑柄,別人取笑他,他還聽不出來,得過好一陣子才反應(yīng)過來,這么一個人。

給大家舉一個例子,王安石變法重在斂財,我們都知道他要給國家掙錢,天天要跟人收利息,天天想怎么才能生財,有一家伙給他出一餿主意,說您不是想提高糧食產(chǎn)量嗎?我發(fā)現(xiàn)一塊大良田,您要把這良田攥在手里,保證糧食產(chǎn)量上升。王安石說在哪兒呢?說水泊梁山吶,梁山泊是八百里的湖面,把水抽干了,那就是良田。王安石一聽,好啊,這主意太好了。過了一會兒他反應(yīng)過來了,慢慢說水抽干了是可以,抽出來的水放在哪兒呢?他有一個朋友叫劉貢父,這劉貢父也不大贊成他的變法,劉貢父當(dāng)時正在旁邊坐著,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簡單,在水泊梁山旁邊再挖一水泊梁山,梁山泊旁邊再挖一梁山泊,把水盛起來。王安石訕訕地笑了笑,開玩笑的,別當(dāng)真,我這就是腦子一時短路了,這才對這個建議還比較感興趣。他比較天真有時候,你知道嗎,別人取笑他,他半天反應(yīng)不過來。剛才這故事就好比有個笑話說,人說把喜馬拉雅山中間挖一隧道,把印度洋的暖濕的氣流引到西藏,那可以造成多少良田,可你就沒想過,那暖濕氣流進(jìn)來了,青藏高原那么多雪山、那么多冰川都融化了,良田倒是有了,都泡成洞庭湖了,都泡成羊肉泡了,那玩意兒能種良田嗎?他不動腦子。這說明什么呢,說明他有天真的一面,相當(dāng)天真的一面。

王安石后來被罷了宰相,罷了宰相之后就回到了江寧,等于是隱退起來了。他是一個非常喜歡開玩笑的人,在村子里有時候瞎轉(zhuǎn),頭上戴一塊頭巾,拄一根手杖在村子里頭轉(zhuǎn),有一次就在紫金山、南京的紫金山旁邊轉(zhuǎn),轉(zhuǎn)到一個村子,一進(jìn)去看見有一群讀書人模樣的人坐在那兒高談闊論,談?wù)撛娢?,談?wù)摻?jīng)史子集,討論得非常熱烈。王安石我們知道,他是個讀書人,很喜歡,可是他跟這些人不認(rèn)識,自己現(xiàn)在這模樣看上去也不大像個讀書人,他就悄悄地坐在旁邊,把耳朵支棱起來在那兒聽。這幫人談得正火熱呢,突然來一個糟老頭子坐旁邊,你知道吧,一看這模樣,頭上扎塊頭巾,王安石這個人又不怎么講衛(wèi)生,身上看著邋里邋遢的,拄個拐棍,悄默聲兒坐在那兒,挺窩囊的,心里說這什么人啊,我們在這兒聊得挺高興,你在這兒裝知識分子呢,也在這聽,你聽得懂我們說什么嗎?說了半天這人還不走,其中有一個人就不高興了,就問他說,哎,你誰啊你?聽什么呢?讀過書嗎你?什么人呢。王安石就、資料上記載王安石是“唯唯”,就是什么呢?就是很含糊答應(yīng)說讀過,讀過一點,略識一點文字。這一說,你要不說,你要說我不懂,這些人說不懂就在這兒坐著好好聽。他說讀過一點,這幫人來勁了,讀過一點兒?你讀過多少?會寫字嗎?知道你叫什么嗎?會寫自己名字嗎?這個人接著就逼著問,說,你叫什么名字?那意思是如果你一說出名字來,那位說沒聽過,你走吧。你只要敢說出這話來,敢回答,他就想嘲笑你。王安石本來是來求清靜的,就是走過,看一群人在這兒說話,想聽點話,是不是?這人非得問,王安石沒辦法,站起來拱拱手說對不起、對不起,某姓王,叫安石。這幫人一聽都傻了,哦,你王安石啊,那我們還是走吧。

這都是很小的事兒,你知道嗎,咱們要講王安石變法,是斷不會講到這些事的,但是你要了解王安石這個人,你就必須要了解這些看上去很瑣碎的事兒。他不張揚(yáng),他要是不做官的時候,他就可以做一個非常平易的人,他是很天真的人,剛才說了,都有點犯傻,這是他性格當(dāng)中的另外一個本質(zhì)的方面。

【畫外音】:王安石一生至誠至真,不會偽飾,更不會玩弄權(quán)術(shù)計謀,是一個地道的本色派。正因為如此,他在生活上就不注意細(xì)節(jié),有時候就顯得邋里邋遢,不修邊幅,為此,他經(jīng)常因為個人的衛(wèi)生問題而被朋友們?nèi)⌒?,甚至還曾經(jīng)讓宋神宗嘲笑過。那么,備受嘲笑的王安石,對此又會是一種什么態(tài)度呢?

【康震】;那會兒王安石還沒做宰相,在哪兒啊,在群牧司做判官。我們前面說過群牧司這個地方,群牧司就是管全國馬匹的,這古代的馬就跟我們現(xiàn)在的設(shè)備、管設(shè)備、管車輛一樣,是個實權(quán)單位。他在群牧司的時候,跟吳充還有韓維這幾個人關(guān)系特別好,這些人知道他這個人比較邋遢,一個月兩個月都不洗澡,就商量好了,說每隔一兩個月就帶他去洗一回澡,洗完了澡輪流地給他買件新衣裳,掛在外頭的架子上,這叫每月“拆洗王安石”,就跟拆洗被子似的,那書上記載的是“拆洗王介甫”,他字是介甫,我們就說“拆洗王安石”。王安石是個直人,就是他這腦子他總是在自己關(guān)注的事情上,對他不關(guān)注的事他根本就不注意,洗就洗唄,每次去洗完了出來,看架子上有新衣服,穿上就走了,也從來不問這是誰給他的。這么一個人,不修邊幅,不大注意自己的形象。

有一回他跟王珪上朝,那會兒他已經(jīng)做了宰相了,王珪也是宰相,兩個人一塊兒上朝,正在說事的時候,突然有個虱子在他的胡子這兒爬來爬去,神宗看見了,止不住想笑,可是他是皇上,不能放聲大笑,就憋著笑。王珪也看見了,也不好意思說??墒峭醢彩匆娚褡谠谛?,不知道怎么回事,笑什么呢?變法有這么好笑嗎?我辛辛苦苦搞變法,你笑什么?下了朝以后,他就問王珪說,皇上笑什么呀?王珪說,你胡子上有個虱子。王安石說怎么不早說呢?你看這多失體面,我就是不太講那什么,也不能這樣,趕緊把它拿掉。(王珪)說別別別,王珪說千萬別拿,這個虱子它不尋常啊,我要把這個虱子很好地歌頌一下。王安石說歌頌什么呀?這虱子有個說法,有八個字,怎么八個字啊?叫

“屢游相鬢,曾經(jīng)御覽”——宋·彭乘【墨客揮犀】

什么意思?說這個虱子是一只非常不同尋常的虱子,它曾經(jīng)在宰相的鬢角胡須之間游覽過,也曾經(jīng)得到過皇帝的召見,所以這只虱子不能輕易動它。王安石聽了只好尷尬地笑一笑,想想,衛(wèi)生問題確實很重要。你想他上朝了他身上都有虱子。大家可能覺得,老師你講這個太膈應(yīng)了,我們不是為了講膈應(yīng),就是說他這個人不修邊幅到什么程度。

他有一個朋友,母親去世了,他去給人吊喪、吊唁,要坐船過去,上了船了發(fā)現(xiàn)自己系了條紅腰帶,怎么辦呢?看見旁邊有個隨從扎了條黑腰帶,把人家那腰帶扒下來,扎他自己腰上,等到吊唁完回來,又把腰帶還給人家。

你發(fā)現(xiàn)沒有???凡是這種不同凡響的人物,他對生活的細(xì)節(jié)都不大關(guān)注,為什么不大關(guān)注,他不是按照生活的規(guī)則來做事的,他是按照自己的性格來做事,這是一個很重大的區(qū)別,我們一般人都喜歡遵循生活既有的規(guī)則和原則,這些規(guī)則和原則有時候跟自己的本性不大符合,所以有時候做事你覺得很壓抑,或者總覺得做完了以后,自己心里不暢快、不爽,但是像王安石這樣的人不是,他天真、他率真、他直接、他不假飾,這個很重要,這其實是跟他在搞改革變法的時候那種強(qiáng)硬的性格是一以貫之的,它不是分裂開的。

【畫外音】:在生活中我們經(jīng)常會遇到一種人,他對于自己關(guān)注的事情是傾力關(guān)注,對于自己不關(guān)注的事情則是熟視無睹,而王安石應(yīng)該就是這樣的人,那么如此至真至誠的王安石又是如此不修邊幅,他腦子里一天到晚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呢?

【康震】:他都專注什么呢?王安石這個人特別愛讀書,酷愛讀書,手不釋卷,睡覺的時候也看書,上洗手間也看書。在常州做知州的時候,經(jīng)常會組織一些文藝活動,看戲,王安石看戲的時候從來都沒有表情的,別人在旁邊笑得哈哈哈的,或者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他沒表情。這些藝人就犯了愁了,說這連主要領(lǐng)導(dǎo)都逗不笑,我們這不白干了嗎?結(jié)果有一次又來了一個戲班子,上面演戲,演得挺精彩,大家都沒笑,因為沒到笑的地兒,王安石突然放聲大笑,給這幫人嚇壞了,領(lǐng)導(dǎo)今兒怎么了?下來就重賞這個班子,能干,把我們頭兒逗笑了,我們頭兒今兒哈哈大笑。旁邊有同事覺得不對勁,說好像不大像,好像不是被這戲班子逗笑的,你們誰跟他熟啊,問問他,他到底為什么笑?找了一個人去問,說頭兒你今兒為什么笑?。慷椅覀兌紱]笑的時候你笑了。王安石說什么,你是說我今天笑啊,我是今天突然想到那本書上有兩句話,我一直覺得這兩句話百思不得其解,突然我想到這話是什么意思了,我特別高興,我笑了嗎?人家說您確實笑了,我們還以為是那上面給您逗笑的。王安石說,上面演什么了?完了。這么一個人,你知道吧?就是我們經(jīng)常在生活當(dāng)中會說一科學(xué)家,像牛頓把表給煮了,愛因斯坦又不吃飯,陳景潤撞電線桿子上了,還真有這種人,王安石也是這種人。他對于自己關(guān)注的事情是傾力關(guān)注,對不關(guān)注的事情是熟視無睹。

王安石吃飯,一次跟同事在一起吃飯,吃完了以后同事特高興,給他夫人“打電話”,說王夫人,今天王先生吃得非常好。說你們吃什么了?說他特別愛吃一種肉絲,就那肉絲一會兒就吃完了。王夫人心說我跟他結(jié)婚這么多年了,沒聽他說是一個喜歡挑食的人,不是特別喜歡吃什么肉絲,他吃飯我太了解了,說你們是怎么吃的?那肉絲在什么地兒放著呢?說這肉絲就放在離他的筷頭比較近。王夫人一聽,說這么著得了,你們下回還吃飯,你們別把肉絲放他跟前,放一別的,比方說放一菜花得了,你看他喜歡吃什么。隔了一天又吃飯,這回肉絲也放得遠(yuǎn)了一點,周圍還放了很多其他菜,靠近的地方比如說放了一盤菜花,一會兒就把菜花吃完了。這就說明什么呢?哪個離得近,他就吃哪個,而且他未必知道自己吃了什么,也許他以為還吃的是肉絲呢。

他腦子里頭,如果說得夸張點,是不是天天都在考慮國家大事啊,也未必盡然,他始終在考慮他自己感興趣的東西,這跟他的個性,很率真的這個也是聯(lián)系在一起的,往往很率真、很真實的人,他非常直接,他跟這個世界的關(guān)系不那么復(fù)雜,所以他能深入到事物的本質(zhì),他一下就能抓住,一抓住就不松手,所以他就表現(xiàn)得非常地執(zhí)著。他從來不隱藏自己真實的個性,他辦事情就會表現(xiàn)得非常堅持原則。

他在群牧司做判官的時候,頂頭上司是誰?包拯,牛啊。包拯請吃飯,司馬光和王安石當(dāng)時都是在群牧司工作,包拯請大家吃飯,吃飯要喝酒,包拯讓你喝酒你敢不喝???喝不喝?喝。你喝不喝?喝。司馬光根本不愛喝酒,也不擅長飲酒,但是你對著包拯能不喝嗎?喝了。包拯端著酒走到王安石跟前,小王,喝一個。我不會喝酒。喝一個吧?就喝一杯。一杯也不喝。你給個面子???都是有臉的人,我也有面子——這當(dāng)然是我杜撰的了啊。從頭到尾這是司馬光回憶的,在座的所有的人不管能不能喝酒、會不會喝酒、喜歡不喜歡喝酒的人都喝了,就是王安石一個人始終沒有喝一口酒。大家說這也太過分了,都是一個單位的,低頭不見抬頭見。這不是那個問題,這就說明這個人的個性,什么呢,他很執(zhí)拗,他堅持原則。你發(fā)現(xiàn)沒有,率真的人、特別天真的人、特別簡單的人,對原則的問題認(rèn)識得特別本質(zhì)。你跟他講那么多道理沒用,他就只認(rèn)一個理,這種人最要命了。

這講究原則的人對別人講原則,對自己也很苛刻。還是劉貢父,以后大家一定要記住劉貢父的名字,他開了王安石多少玩笑。劉貢父去找王安石聊天、談事,到他們家里,王安石正在吃飯。你吃、你先吃。王安石說把劉大人帶到我書房去等我一會兒。下人帶去了。劉貢父是個讀書人,走到哪兒都喜歡看看翻翻,一看,這硯臺底下壓了一摞書稿,是王安石寫的,拿起來一看,是論兵的,寫的一部兵書。你想劉貢父這種人能跟蘇軾開玩笑的,那腦子不是一般腦子,記憶力超強(qiáng),看了一遍背下來了,然后不動聲色地壓回到硯臺底下,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等待著。過了一會兒,王相公吃晚飯回來了,坐下兩個人就聊天。王安石說你最近都干嗎呢?有什么新成果沒有?。坑惺裁纯蒲谐晒??劉貢父說也沒什么,我最近對于論兵的事比較感興趣,我寫了一部兵書。王安石因為他知道自己正在寫,他一聽很感興趣,說你的主要觀點是什么?你跟我說說。劉貢父說也沒什么,就一二三四五的把它都背出來了。王安石一聽,這不白寫了嗎?他又沒法說,你知道嗎?他哪知道這有這種人啊?明兒咱們再聊吧,您今兒先回去,好不好?劉貢父回去了。王安石從硯臺底下把文章拿出來看了半天,嚓,全撕了。這是個小事,朋友跟他開玩笑的,撕了拿透明膠還能粘回來。這說明什么,王安石這個人好發(fā)不同尋常之論,就是他對別人的這種流俗之見,他是很厭惡的。你說的話,你談的觀點如果沒什么新奇的地方,他根本不理你。但是他對自己也是這樣,如果發(fā)現(xiàn)自己跟人家,人叫“撞衫”了,這叫“撞文”了,要撞在一塊兒了,他發(fā)現(xiàn),因為劉貢父給他復(fù)述出來,他知道劉貢父已經(jīng)寫好了,一旦知道了,自己的文章就撕掉了,不留。他對別人是這樣苛刻的,對自己更苛刻,他是完美主義者,這也是很天真、率真的人對于世界本質(zhì)的把握的一種方式,在他眼里頭,要存在的必須是完美的,如果不完美沒有存在的價值。這可不是咱們一般人都能做到的,是吧?回頭一看,他說?說不定還是他抄我的呢,再者說了,各有各的說法,我雖然寫得重復(fù)了點,也是創(chuàng)造性思維,但王安石不這么看。

宋代人喜歡議論唐詩,李賀有兩句詩,特別有名,大家都知道,

“黑云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

——李賀【雁門太守行】

好詩,寫得好,威武雄壯,色彩斑斕。王安石說,什么啊這詩,小孩一看就不懂事,都“黑云壓城城欲摧了”,怎么“甲光向日”能“金鱗開”呢?太陽在哪兒呢?因為這個詩的原意是說,黑云壓城城欲摧,都是什么呢,都是云山霧罩,全是黑云,怎么太陽照著鎧甲還發(fā)光呢?不可能的事兒啊??墒悄阋肋@是寫詩啊,你不能一句一句都落實啊。哎,不行,我對我自己要求嚴(yán)格,對古人要求更嚴(yán)格。

他自己有一首詩特別有名:

京口瓜洲一水間,鐘山只隔數(shù)重山。

春風(fēng)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

——王安石【泊船瓜州】

很有名的一首詩,這個詩在當(dāng)時他這草稿被人收藏了,這草稿上劃得一塌糊涂,他開始說“春風(fēng)又綠江南岸”,開始不是“綠”,最開始是“春風(fēng)又到江南岸”,把這“到”劃掉,旁邊寫一個“不好”,后來這“到”劃掉之后,又換了一個什么呢,換了一個“過”,“春風(fēng)又過江南岸”。 后來又把這“過”也劃掉,換成什么呢?換成“入”,“春風(fēng)又入江南岸”。又劃掉,又改成“春風(fēng)又滿江南岸”。又劃掉,最后末末了,才換成一個“綠”字。我們說“到”也行,但是太直接了,不文學(xué),就是說明一個動作。你說用“過”呢,那過了就走了,給人感覺春風(fēng)是一會兒的事兒,雖然是意思在那了,但是不好。你說“入”吧,春風(fēng)入到江南岸了,這個動作顯得不是很恰當(dāng),不像是春風(fēng)的動作,像拳頭的動作。而春風(fēng)又滿江南岸,是挺好,不夠含蓄,春風(fēng)顯得比較蠻橫,一來就鋪天蓋地,那是春風(fēng)嗎?那不是春風(fēng),那是秋風(fēng),那是冬風(fēng)。“春風(fēng)又綠江南岸”,前面所有這些動詞的意思都有了,但是有著非常潤澤的色彩和感覺。這種詩對王安石來講就是小小詩,尚且如此改動,你想要是正兒八經(jīng)寫點對他來講要傳頌萬年的詩,那還得怎么改啊,所以這方面你能看得出來王安石的個性。

【畫外音】:王安石這樣一個有個性、很率真,甚至有些天真的人,他對世界的理解很簡單,他對原則的把握既直接簡單,又執(zhí)著無比,這樣的人,他就不可能依附權(quán)貴,他就會按照自己的原則來做事情。為此,年輕時代的王安石,就曾經(jīng)得罪過宰相晏殊和文壇領(lǐng)袖歐陽修,那么王安石如此冒犯前輩,究竟是為什么呢?

【康震】:王安石我們知道,考進(jìn)士考得挺不錯的,本來是狀元,后來就被弄成第四名了,但是也屬于甲科進(jìn)士,相當(dāng)了得。他是江西撫州人,當(dāng)時的宰相晏殊,他中進(jìn)士的時候,宰相是晏殊,晏殊在當(dāng)時文壇上也是個大人物,“小園香徑獨徘徊”這樣的詞就是晏殊寫的,晏殊跟他是同鄉(xiāng),而且都是撫州人,他一中進(jìn)士晏殊特別高興,請大家吃飯,當(dāng)時可能江西籍的有幾個都在一塊兒,吃完飯單獨把他留下來,說你不錯,我很欣賞你,年輕人,好好干,下回我單獨請你吃飯。王安石這種人對這種拉拉扯扯的東西他本來就不喜歡,所以當(dāng)時就說行行行,承讓承讓。結(jié)果沒過幾天,人家晏殊真請他吃飯,吃飯吃得很好,而且吃完飯給他留下來,專門跟他說,說我預(yù)計你將來也會做到我這個位置上,不過年輕人我可忠告你一點啊,做人要寬容一點,你對別人寬容,你對這個世界寬容,別人和這個世界對你才能寬容,記住了,這是前輩對你的忠告。王安石回到旅館之后,心里老大不痛快,跟別人說,堂堂的宰相,怎么教人呢,就教我這些東西。你注意,現(xiàn)在不是他巴結(jié)晏殊,是那宰相在巴結(jié)他呢,他還說出這么一番話,這說明什么呢?這說明他對事物的看法,他有自己獨到的見解。當(dāng)然晏殊關(guān)心年輕人,特別是同鄉(xiāng)后進(jìn),想扶持你一把、獎掖你一把,這本來人家無可厚非,但關(guān)鍵在于他的反應(yīng)說明了王安石不是一個隨風(fēng)倒的人;不是一個見風(fēng)使舵的人;不是一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人,而是什么呢,而是他始終有自己的定見,如果一個沒有定見和定力的人,他不可能主持這么大型的變法活動,所以這也是我們對王安石的個性把握方面一個很重要的基礎(chǔ)。一個人簡單,但是并不傻,他簡單、他執(zhí)著,他善于抓住事情的本來的、本質(zhì)的方面,同時對于自己所忠誠的這個事業(yè)才能夠堅持下去。

歐陽修,文壇的大腕兒,(王安石)好朋友曾鞏,王安石的好朋友曾鞏多次向歐陽修推薦王安石,因為機(jī)緣不湊合,沒有見到。后來王安石到京城做官,倆人碰見了,一碰見,歐陽修對他非常欣賞,因為早就讀過他的文章,歐陽修寫一首詩贈給他,其中有這么幾句說,

翰林風(fēng)月三千首,吏部文章二百年。

老去自憐心尚在,后來誰與子爭先。

——歐陽修【贈王介甫】

說你啊,年輕人,你的詩可以與李白媲美,李白做過翰林供奉,所以說“翰林風(fēng)月三千首”。“吏部文章二百年”,你的文章可以跟韓愈相比美,韓愈做過吏部侍郎。我老了,不中用了,在后輩當(dāng)中,誰又能跟你比得過呢?

對他很高的評價,你想這時候,他見到歐陽修的時候,歐陽修當(dāng)時的地位已經(jīng)非常高了,能寫這首詩給他,別人巴不得要呢,哎呦喂,裱起來掛在墻上,誰來都說,你看,歐陽老師送我的,他說我跟李白、跟韓愈一樣。你覺得這是王安石的表現(xiàn)嗎?我們前面講過這么多集之后,你已經(jīng)對王安石的性格比較了解,王安石大不以為然,并不認(rèn)為歐陽修真正讀懂了他,他回了一首詩,其中有兩句非常關(guān)鍵,

“他日倘能窺孟子,此身安敢望韓公。”

——王安石【奉酬永叔見贈】

說您說得都挺好的,是這樣的,如果將來有一天,我能達(dá)到孟子的境界,我就很滿足了,我哪敢跟您比呀?您是當(dāng)代的韓愈。蘇軾講過,歐陽修是當(dāng)代韓愈??墒悄阋?,那你說韓愈的境界高呢、地位高呢,還是孟子的地位高呢?他雖然沒明說,但是他說我的理想不是做韓愈這樣的文學(xué)家、哲學(xué)家,我是要做孟子的,孟子是什么呢?“吾善養(yǎng)吾浩然正氣”,那是要影響千代萬代人的,我是要做圣人的,韓愈是圣人嗎?韓愈是圣人的學(xué)生。但是呢,您我是很尊重,您是當(dāng)代韓愈,我是趕不上您這境界了。這話是有點別扭,說了,別扭就別扭,說了。好在歐陽修也知道自己面對的是個什么樣的人,他也不計較。但是這個王安石的個性由此可見,他從來就不是靠別人引薦,拉拉扯扯上去的。

【畫外音】:王安石就是這樣一個有原則的人,同時他又不貪圖權(quán)力。如果用功名利祿來誘惑他,根本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做起事情來,就能夠不循常規(guī),經(jīng)常出新。有一次王安石主持科舉考試的時候,他就大膽地做了一件讓所有考官們瞠目結(jié)舌的事情,最終竟然改變了狀元的人選。那么,這會是一件什么事情呢?

【康震】:王安石這個人從開始考科舉到最后做宰相,到后來推行變法,他這個人生的價值觀一直都是非常明確的,做人的原則也是很明確的,他不為功名利祿而做官,只為做事而做官,這我們在最開始就說了。他是只想做大事,不想做大官的一個人,這樣的人你用功名利祿來利誘他,根本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做起事情來就不循常規(guī),總要出新。

有一段時間王安石主持科舉考試,這宋代科舉考試比較復(fù)雜,為什么呢,你考完科舉之后要排名次,要過三道關(guān),第一道叫初考官,這初考官先列一個名次,比方說一二三四五先排出來,然后要交給一個覆考官,其實就是復(fù)審官,這個覆考官要審核這個名單,比方他看了以后說,你這一二三四五我覺得排得不好,應(yīng)該是五四三二一,至于最終的這個名單怎么出來,就是初考官和覆考官要商量,但是朝廷有個定制,就是不管是怎么排,只要初考官提供了這個名單,并且和覆考官商量了之后,將來的狀元一定要在初考官和覆考官中間來產(chǎn)生,不要再在別的行列里邊產(chǎn)生了。比方你現(xiàn)在說那兒有份卷子不錯,拿出來,不行,就這范圍圈定了。最后一道關(guān)是詳定官,詳定官就是發(fā)布官、終審官,王安石當(dāng)時做的是詳定官,王安石看了初考官和覆考官的名單以后說,這里邊人都不合適啊,我覺得這里頭沒有一個是能做狀元的,這樣,從別的名單里再拉出一個人來。人家說不成,這是規(guī)矩。王安石說,規(guī)矩?規(guī)矩是人定的,聽說過人定規(guī)矩,沒聽說過規(guī)矩把人給定了的,是不是?那人說不行,我們這都是講規(guī)矩的人,守法,都是公民。王安石說那行,聽皇上裁決。當(dāng)時還是宋仁宗嘉佑年間,報給宋仁宗,宋仁宗批下來說照從安石之意,按王安石做。結(jié)果王安石當(dāng)時就從別的序列里邊選了一個很優(yōu)秀的人。從此,狀元不一定非得從初試官和覆考官的行列里邊產(chǎn)生,而可以由詳定官來另提名單就成為了定制。那在一般人來講的話,你這不是隨意更改規(guī)矩嗎?一切的原則是能不能很好地選拔合適的人才為原則,不是以規(guī)矩為原則的。

所以我們說,剛才我們講了很多王安石的事,有些事比較可笑,有些事聽了以后讓我們郁悶,還有一些事我們聽了以后讓我們陷入長長的沉思,不知道該怎么評價,這都說明王安石這個人很復(fù)雜,但是他雖然復(fù)雜,他有他的本質(zhì)的特點,我剛才說他的本質(zhì)特點,他是非常簡單的一個人。其實因為簡單、因為直接,所以他做事情他的原則就很清晰,他不大考慮別的因素,這樣的人就往往能夠堅持到底。那么我們前面講了這么多,就講到了王安石的政治家的生涯,當(dāng)然我們還沒有忘記一個很重要的、我們講這個題目,它有一個很輝煌的題目是《唐宋八大家》,這“唐宋八大家”你要不講人家王安石文學(xué)上的成就,這顯然就劍走偏鋒了,所以我們在下面的幾講里邊會重點地介紹王安石的詩和他的文的一些特色,來突顯作為文學(xué)家的王安石的形象。謝謝大家。

【下期預(yù)告】:它是王安石最著名的詩歌代表作,然而自從它問世之后,就爭議不斷,有人對它高唱贊歌,紛紛賦詩唱和,有人則對它強(qiáng)烈抨擊、全面否定,那么為什么同樣的一部作品引出的評價會如此大相徑庭呢?敬請關(guān)注《唐宋八大家》之《王安石》第十七集《說不盡的王昭君》。

責(zé)任編輯:潘攀校對:葉其英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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