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柏地戰(zhàn)斗勝利后,紅四軍主力乘勝在二月十三日進占寧都縣城。接著,在十七日抵達東固,同江西紅軍獨立第二團、第四團會合。
毛澤東在東固傳達和講解了中共六大的決議案。聽取了當?shù)攸h組織和軍隊負責人對東固斗爭情況的介紹。他把這種秘密割據(jù)經驗寫信告訴湘、贛邊界特委,并指出:“在接近總暴動之前群眾政權的形式有由公開割據(jù)改變?yōu)槊孛芨顡?jù)的必要”,“強敵來了就用盤旋式的打圈子政策對付他”。[6]紅四軍在東固休整了一個星期,消除了疲勞,取得了補給,傷病員也得到安頓。東固成為紅四軍開辟贛南閩西根據(jù)地的重要出發(fā)點。但在這里得知井岡山已在有著極大優(yōu)勢的國民黨軍隊圍攻下失守,彭德懷已率部突圍下山。這樣,救援井岡山的計劃無法實現(xiàn)。
二月中、下旬,贛軍主力李文彬旅三個團向東固進逼,其他軍隊也對東固取包圍之勢。毛澤東主持召開前委會議。會議認為,此時若以東固為陣地同強敵作戰(zhàn)是不利的,將會使這個地區(qū)原來秘密割據(jù)的優(yōu)勢完全喪失。決定拋棄固定區(qū)域之公開割據(jù)政策而采取變定不居的游擊政策(打圈子政策),以對付敵人的跟蹤窮追政策。同時,留下毛澤覃等一批干部,加強當?shù)氐念I導力量,并送給紅二、四團二百支槍。紅四軍于二月二十五日離開東固。有人曾主張各團分路走,毛澤東不同意,認為那樣容易被敵人各個擊破,堅持集中行動,沿贛閩邊界轉移。
這時,國內政治局勢正醞釀著一場重大變動。蔣介石同控制兩湖地區(qū)的桂系軍閥之間的戰(zhàn)爭已一觸即發(fā)。這將是一場大仗。江西的國民黨軍隊奉命北調,準備參加對桂系軍閥的作戰(zhàn),顧不上再“追剿”紅軍,贛南敵方兵力空虛,使紅四軍的行動更處于主動地位,能夠從容地考慮下一步的行動方向。
紅四軍下一步的發(fā)展方向應該指向哪里?中共福建省委在紅四軍離開東固的上一天給中共中央寫報告,建議“紅軍暫時開到閩西長汀、武平、上杭一帶來作一短時間的休息”,并指示長汀、上杭、武平三縣縣委設法同紅四軍聯(lián)系,向他們報告當?shù)氐那闆r,“同時把省委的意見提供給他們參考”。[7]
毛澤東、朱德同意這個意見,因為閩西的龍巖、上杭、永定、平和一帶,在張鼎丞、鄧子恢等領導下,已經建立起工農武裝,開辟了小塊的游擊根據(jù)地,有著較好的群眾基礎;同時,在福建沒有國民黨的嫡系部隊,幾支地方部隊如長汀一帶的郭鳳鳴旅、龍巖一帶的陳國輝旅等本來都是土匪,戰(zhàn)斗力不強,便于紅四軍的發(fā)展。
三月十一日,紅四軍進入閩西長汀縣境內。他們在四都鎮(zhèn)擊潰郭鳳鳴部一個團。長汀縣委負責人段奮夫趕到紅四軍軍部,在軍委擴大會議上匯報了長汀縣和郭鳳鳴部的情況。會議決定進攻長嶺寨,奪取長汀城,消滅郭鳳鳴部。十四日,紅四軍分三路向長嶺寨發(fā)起總攻,在地方黨組織的配合下,經過半天的激烈戰(zhàn)斗,殲敵兩千余人,繳槍五百余支,擊斃旅長郭鳳鳴,乘勝占領長汀城,揭開了創(chuàng)建閩西革命根據(jù)地的序幕。
長汀是閩西的物資集散地,有幾萬人口,商業(yè)和手工業(yè)比較發(fā)達,還有小型的兵工廠和被服廠。紅四軍長期在山區(qū)轉戰(zhàn),不曾進入過這樣比較繁華的中等城市。許多新的問題提到他們面前。毛澤東歷來重視社會調查,把它作為制訂政策的依據(jù)。他在當?shù)攸h組織幫助下,邀請長汀城里的錢糧師爺、老衙役、老裁縫、教書先生、佃農、游民等各階層的人開座談會,了解長汀的政治、經濟情況和風俗民情。根據(jù)調查中了解的實際情況,發(fā)動群眾,并制定各項城市政策。在紅四軍《告商人及知識分子》書中指出:“共產黨對城市的政策是:取消苛捐雜稅,保護商人貿易。在革命時候對工商人酌量籌款供給軍需,但不準派到小商人身上。城市反動分子(軍閥的走狗,貪官污吏,國民黨指導委員、工賊、農賊,學賊)的財物要沒收。鄉(xiāng)村收租放息為富不仁的土豪搬到城市住家的,他們的財物也要沒收。至于普通商人及一般小資產階級的財物,一概不沒收。”“知識分子的出路,也只有參加工農革命。知識分子若肯參加革命,工農階級均可收容他們,依照他們才干的大小,分派他們相當?shù)墓ぷ鳌?rdquo;
長汀的信息,自然比贛南山區(qū)要靈通得多。在這里,毛澤東確切地獲知:蔣介石和桂系軍閥已經決裂,國民黨陣營內部的一場大混戰(zhàn)已不可避免。面對這種新的局勢,經過通盤考慮,紅四軍前委決定比較放手地在贛南閩西二十多縣范圍內開展游擊戰(zhàn)爭,實行武裝割據(jù)。
三月二十日,紅四軍前委在舉行擴大會議后,向中央報告:“前敵委員會決定四軍、五軍及江西紅軍第二、第四團之行動,在國民黨混戰(zhàn)的初期,以贛南、閩西二十余縣為范圍,從游擊戰(zhàn)術,從發(fā)動群眾以至于公開蘇維埃政權割據(jù)。由此割據(jù)區(qū)域,以與湘贛邊界之割據(jù)區(qū)域相連接。”并強調“這一計劃決須確立,無論如何,不能放棄,因為這是前進的基礎”。[8]
這是一個重大而正確的戰(zhàn)略決策。贛南閩西地域寬廣,境內山巒起伏,林木茂密,回旋余地大,適宜于發(fā)展游擊戰(zhàn)爭;黨和群眾的基礎好,物產比較豐富,能為堅持武裝割據(jù)提供足夠的人力物力支持;國民黨駐軍力量薄弱,并且距離大城市遠,交通不便,軍隊往來和聚集都很困難,這些都是紅軍發(fā)展游擊戰(zhàn)爭的有利條件。這個戰(zhàn)略決策的實施,為以后中央革命根據(jù)地的創(chuàng)建奠定了基礎,也孕育著“農村包圍城市,武裝奪取政權”這條正確路線的萌芽。
為了適應新的形勢,毛澤東、朱德在長汀對紅四軍進行整編,把原來團的建制改為縱隊,成立第一、第二、第三這三個縱隊。根據(jù)中共六大決議的要求,將原有的紅四軍工農運動委員會改為政治部,由毛澤東兼任政治部主任;每個縱隊設立政治部,由黨代表兼主任;支隊、大隊兩級不設政治部,只設黨代表。紅四軍在長汀還籌到大批款項和物資。紅軍戰(zhàn)士每人發(fā)了兩套軍服,五塊大洋。軍容煥然一新。
依據(jù)東固游擊區(qū)秘密割據(jù)的經驗,紅四軍幫助長汀黨組織秘密發(fā)展黨員,比原來擴大了兩倍;組成二十個秘密農民協(xié)會,五個秘密工會,成立了總工會。并且召開各界代表會議,選舉產生長汀縣革命委員會,建立了閩西第一個紅色政權。
紅軍在長汀停留了十七天,在這里獲悉,從井岡山突圍的紅五軍已經轉戰(zhàn)到達贛南;由于江西的國民黨軍隊北調,準備投入蔣桂戰(zhàn)爭,造成贛南軍力空虛。紅四軍前委決定,全軍迅速回師贛南。
四月一日,毛澤東、朱德率領紅四軍進駐江西瑞金,同彭德懷率領的紅五軍會合。五日,毛澤東主持召開中共紅四軍前委會議,討論剛剛收到的中共中央“二月來信”。會后,毛澤東為紅四軍前委起草了給中共中央的復信。認為中央二月來信“對客觀形勢及主觀力量的估量,都太悲觀了”。指出:“中央要我們將隊伍分得很小,散向農村中,朱、毛離開隊伍,隱匿大的目標,目的在于保存紅軍和發(fā)動群眾。這是一種不切實際的想法。”并從紅軍不是本地人、分開則領導機關不健全、容易被敵人各個擊破和愈是惡劣環(huán)境領導者愈須堅強奮斗等方面,說明紅軍不能分散,領導者不能輕易離開。復信批評那種把堅持無產階級領導權同發(fā)揮農民的革命主力軍作用對立起來的觀點,寫道:“半殖民地中國的革命,只有農民斗爭得不到工人的領導而失敗,沒有農民斗爭的發(fā)展超過工人的勢力而不利于革命本身的。”復信提出:“我們建議中央,在國民黨軍閥長期戰(zhàn)爭期間,我們要和蔣桂兩派爭取江西,同時兼及閩西、浙西。在三省擴大紅軍的數(shù)量,造成群眾的割據(jù),以一年為期完成此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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