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魯士狀況
馬克思 恩格斯/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編譯
1858年12月4日于柏林
在前一篇通訊中[注:見本卷第691—692頁。——編者注]我告訴過你們,弗洛特韋爾先生對資產(chǎn)階級發(fā)出的不要把“再度中興”這場戲演得太過分的秘密警告,使大選發(fā)生了多么突然的變化。由于這個緣故,資產(chǎn)階級激進分子完全絕跡了。另一方面,下層階級則無需任何警告,因為他們都自愿地而且相當輕蔑地拒絕了行使那令人啼笑皆非的投票權。由于選舉法的規(guī)定,只要頭等選民和二等選民像目前這樣采取共同行動,下層階級投的選票是絲毫不起作用的。誠然,有少數(shù)幾個地方,例如柏林,工人階級的一小部分納稅人參加了選舉,但是可以有把握地說,他們是按照雇主的mot d’ordre〔命令〕行動的。連倫敦“泰晤士報”的“本報通訊員”(他把一切事物都看成是couleur de rose〔玫瑰色的〕)也不得不在英國的這家大報上承認:廣大群眾所抱的消極態(tài)度,在他剛強的心里也引起了沉重的憂慮。所以,這次選舉總的說來是帶有內(nèi)閣意義上的自由主義性質的。“十字報”的那一班人好像魔杖一揮都不見了。其中有兩個大頭子甚至不得不重新回到他們往常發(fā)號施令的法院里去,而有些人得以當選,完全是由于他們的對手的寬宏大量。他們的行列受到多大的損失,單從這樣一個事實就可以看出:在77名縣長當中只有27名重新當選??傊@一班人將只能作為決不是很重要的少數(shù)重新登臺。
但是普魯士的立憲主義本性脆弱,以致它為自己所取得的巨大勝利嚇倒了。因為選舉所產(chǎn)生的兩院代表著內(nèi)閣的自由主義,那末很顯然,內(nèi)閣也就代表著新選出的兩院的自由主義,并且由于這個簡單的過程而在實際上變成為黨派內(nèi)閣,議會內(nèi)閣,也就是恰恰變成為那種不應該有的討厭東西。因此,內(nèi)閣大臣們不得不立刻在“國家通報”上抗議給他們造成的這種新處境。他們這些由親王挑選的謀臣,忽然間好像變成了民選的國家執(zhí)行機構,要靠人民賦予的權力來治理國家。他們在抗議中——“國家通報”上刊登的他們那篇原則性的聲明只能叫做抗議——以冠冕堂皇的詞句斷言,議會內(nèi)閣或黨派政府在普魯士是根本行不通的;國王,按照上帝的意旨,應該永遠是唯一的權力的源泉;內(nèi)閣大臣們不能事奉二主;人民按照內(nèi)閣的意旨進行了選舉是完全正確的,但是現(xiàn)在不應該是人民要大臣們聽從兩院的領導,而應該是內(nèi)閣要兩院服服帖帖地跟著政府走。
現(xiàn)在情況就是這樣。內(nèi)閣是議會政府,同時又不是議會政府。它通過選舉排擠掉了王后手下的宮廷奸黨,但它已迫不及待地要毀掉自己借以爬上臺去的階梯。由于國王還活著,由于王后還在玩弄計謀,而且在他們的旗幟后面還隱藏著強大的有組織的集團,所以親王只有選擇一個自由主義的內(nèi)閣才能鞏固自己的地位,而這個內(nèi)閣又只有求諸普選才能站穩(wěn)腳跟。由于選民附和了自上而下地對他們所唱的調子,內(nèi)閣成了黨派內(nèi)閣,而親王就成了資產(chǎn)階級的獨裁者??墒牵鋈婚g,一心想做稟承天命的普魯士王位繼承者的親王,意識到事態(tài)使他陷入了一個尷尬的處境;他在氣惱而又無能為力的情況下,竟以為用幾句話就能夠把事實勾銷,用些半訓誡半威嚇的詞句就能夠改變他執(zhí)掌政權的實際條件,選舉的把戲一結束,他就能夠重新擺出普魯士國王的傳統(tǒng)姿態(tài)。他和他手下的那班人幻想能夠哄騙國民,其實只是暴露出他們自己居心不良,串演著malade malgré lui[注:無病呻吟者(莫里哀的劇本“無病呻吟”)。——編者注]的荒謬絕倫的滑稽戲。他們極力要扼止政治上的活躍,其實這樣做只是使政治上的活躍擺脫他們的控制。親王在國務院所做的演說,也應該認為是對內(nèi)閣抗議書的一個補充,這篇演說全文發(fā)表了,因為王后手下的宮廷奸黨曾抓住其中某些個別字句不肯放松。
可以說,親王和內(nèi)閣大臣們一樣,也是在最尖銳的內(nèi)在矛盾當中轉圈子。他選擇了一個新內(nèi)閣,因為他認為解散舊內(nèi)閣不是什么真正的變化。他想要點新東西,但這新東西必須只是舊東西的翻版。他譴責上屆政府強加于這個國家的市政法,因為它把城市自治消滅得一干二凈;但是他不想改變它,因為這種改變在目前人們頭腦發(fā)熱的情況下可能引起危險的后果。他建議只用和平方法來擴大普魯士的勢力,因此認為必須擴大那本來已經(jīng)是致命累贅的軍隊。他承認,要擴軍就需要錢;雖然自從革命以后曾舉借過一筆國債,但國庫卻仍然毫不理會對它提出的要求。他宣布增立新稅,同時痛斥近十年來普魯士債務的大量增長。正像他的內(nèi)閣大臣們不愿做合乎選民理想的內(nèi)閣大臣但卻希望有合乎自己尺度的選民一樣,他這位攝政王需要錢來養(yǎng)兵,但是對有錢的人連聽也不要聽。他的演說中可以認為是明確反對前屆政府的唯一地方,就是他對宗教虛偽所進行的攻擊。這是他有意同王后為難,但是為了不致使公眾也膽大妄為起來,他這位信奉新教的親王同時命令警察驅散了柏林的自由天主教徒的一次集會。
你們會同意,這樣一種模糊不清的、自相矛盾的、自殺性質的政策,即使在一般情況下也是夠危險的;而目前的情況又決不是一般的情況。在法國有爆發(fā)革命的危險,為了抵住法國的革命,普魯士政府在國內(nèi)必須無后顧之憂才行。延緩法國革命的唯一指望就是爆發(fā)一場歐洲大戰(zhàn)。在這樣一場戰(zhàn)爭中,俄國、法國、撒丁將結成一伙反對奧地利。那時,普魯士為了不致成為大伙的替罪羊,就必須準備好進行一場解放戰(zhàn)爭,即爭取德意志獨立的戰(zhàn)爭,因為如果它敢于同本國臣民作戰(zhàn),它將會像在1806年一樣,被一拳打倒[433]。普魯士政府完全意識到,法國革命或歐洲大戰(zhàn)會使它陷入什么樣的困難境地。它也知道,歐洲目前正在這兩個路口上徘徊。但是,另一方面,它知道,如果完全聽任人民運動自由發(fā)展,那末這樣從外部防止了的那種危險就會從內(nèi)部發(fā)生。紙面上對人民讓步,而在實際上把它們化為烏有——這是耍把戲,一種跟德國人民玩起來可能很危險,而可憐的普魯士政府連嘗試一下的膽量都沒有的把戲。為什么不可以,譬如說,讓大資產(chǎn)階級欣然以為由攝政王提名的內(nèi)閣事后是經(jīng)過他們選舉的呢?因為就連對人民大眾讓步的表象也是有損王朝尊嚴的。對內(nèi)政策是如此,對外政策也是如此。再沒有哪個國家比普魯士更害怕歐洲大戰(zhàn)的了。然而為了自身利益而進行一次小戰(zhàn)爭,譬如,為了什列斯維希—霍爾施坦而同丹麥打一仗,或者為了爭奪德意志的霸權而同奧地利刀槍往來一番,可能是一種極為巧妙的消遣,并且能夠用拋灑一點民眾鮮血的低廉代價為政府樹立威望。但是在這里,所希望的又不是同時能夠做到的。在丹麥問題的背后站著俄國,而奧地利本身則無異于歐洲的status quo〔現(xiàn)狀〕。可見,正如在憲法方面的讓步會為革命鋪平道路一樣,一場小沖突會招致歐洲大戰(zhàn)。因此,你們可以相信,普魯士對丹麥發(fā)出的好戰(zhàn)叫囂,最終將歸結為在“國家通報”上的紙上抗議而已。
卡·馬克思寫于1858年12月4日
載于1858年12月27日“紐約每日論壇報”第5517號
原文是英文
俄文譯自“紐約每日論壇報”
注釋:
[433]指1806年10月14日普魯士軍隊在耶拿附近被擊潰,結果普魯士向拿破侖法國投降。這次敗績徹底暴露出霍亨索倫封建君主國的社會政治制度的腐朽性。——第703頁。
出處: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2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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