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說明
馬克思 恩格斯/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編譯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八卷收集了馬克思和恩格斯在1851年8月至1853年3月期間所寫的著作。
在歐洲反動勢力猖獗時期到來的條件下,馬克思和恩格斯把進一步從理論上總結1848—1849年各個革命戰(zhàn)役的經驗、保存和積蓄革命無產階級的力量、從理論上培養(yǎng)無產階級政黨的干部作為自己的首要任務。這一時期,馬克思和恩格斯要求自己的戰(zhàn)友勤學苦練掌握各種知識,并使他們有充分準備去迎接革命民主主義運動和無產階級運動新的高潮的到來。
馬克思和恩格斯認為進一步發(fā)展自己的革命理論具有重大的意義。當時政治經濟學成了馬克思的科學研究工作的主要對象。馬克思在1848年以前把注意力放在從哲學上論證科學共產主義,在1848—1849年致力于政治思想的研究,而在五十至六十年代則把經濟學說的研究提到首位。1850年底馬克思恢復了他早在四十年代就開始的對資產階級政治經濟學進行批判的研究工作。馬克思希望很快就結束這項工作,但當時他沒有能夠實現(xiàn)自己的計劃。這不僅由于馬克思的流亡生活非常艱苦,不僅由于著作無處出版,同時也由于他對科學的一絲不茍的認真態(tài)度促使他批判地去研究不斷出現(xiàn)的新的資料和文獻,分析現(xiàn)實生活所提供的日新月異的事實和材料。從馬克思在準備寫作時所作的筆記可以看出,除了研究經濟科學本身而外,他還廣泛研究了許多有關技術史、文化史、數學、農業(yè)化學的著作以及在研究政治經濟學時使他感到興趣的其他科學著作。馬克思對任何科學領域中的每一步發(fā)展都非常注意,而且能夠批判地掌握人類思想的一切新的成就。
這一時期,恩格斯的理論研究的主要對象是軍事科學和軍事學術史。由于1848—1849年革命斗爭的需要,恩格斯當時已經從事于軍事問題,尤其是武裝起義問題的研究。1850年11月,恩格斯遷居曼徹斯特以后,就著手對軍事進行系統(tǒng)而認真的研究。“1852年神圣同盟對法戰(zhàn)爭的可能性與展望”(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7卷第546—577頁)一文手稿及本卷所載的“英國”一文就是這個研究的初步成果。此后,恩格斯曾經打算寫一部關于1848—1849年戰(zhàn)爭,特別是關于匈牙利革命戰(zhàn)爭的著作。恩格斯深刻地認識到武裝斗爭問題在未來的革命事件中必將起重大的作用,這是促使他研究軍事的主要原因。
在曼徹斯特時,恩格斯除了研究軍事科學以外,還研究語言及語言學問題。恩格斯精通許多種歐洲語言,1850年12月,他又著手研究俄羅斯語言及其他斯拉夫系語言。他研究一個民族的語言是同研究該民族的歷史、文化和文學結合起來進行的。恩格斯研究語言不僅是出于科學的興趣,同時也由于馬克思和恩格斯當時所進行的及行將進行的國際革命的實際工作的需要。
馬克思和恩格斯把自己的理論研究和組織無產階級政黨、以科學共產主義精神教育黨的干部等黨的政治工作結合在一起。這一時期,馬克思、恩格斯以及他們的支持者同維利希—沙佩爾宗派集團的斗爭達到了非常尖銳的程度,這個宗派集團在1850年9月時就已經在共產主義者同盟中制造分裂。馬克思和恩格斯反擊了工人運動和民主運動中的宗派主義分子,揭發(fā)了各流亡團體之間的傾軋以及他們策劃陰謀和暴動的冒險計劃,從而堅決地捍衛(wèi)了無產階級政黨的思想原則,論證了無產階級政黨在已經到來的反動時期中所應采取的策略。
盡管這一時期要在報刊上捍衛(wèi)自己的觀點是很困難的,但馬克思和恩格斯并沒有停止寫政論文章。在好幾年中,他們不斷在憲章派的機關刊物“寄語人民”和“人民報”上著文捍衛(wèi)對于重大的政治問題的無產階級觀點,發(fā)表對當前的重大事件的評論。從1851年秋天起,一連十多年,馬克思經常為當時美國的進步報紙“紐約每日論壇報”撰稿。通過撰稿,馬克思得以在幾乎完全沒有工人報刊的情況下,繼續(xù)進行戰(zhàn)斗的政論活動,并影響社會輿論(盡管是間接地),使其有利于無產階級政黨。由于為“紐約每日論壇報”寫稿的工作可能占去馬克思的全部時間,而使他不能從事他和恩格斯認為具有首要意義的政治經濟學方面的研究工作,所以為該報所寫的許多篇論文和通訊是應馬克思的要求由恩格斯執(zhí)筆的。作為本卷第一篇的“德國的革命和反革命”這組論文,就是這樣寫成的。
在“德國的革命和反革命”這一著作中,恩格斯從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闡明了1848—1849年德國革命的前提、性質和動力。恩格斯的這些論文是馬克思主義的兩位奠基人在這段革命時期中通過“新萊茵報”這個講壇所發(fā)表的言論的總結。通過對革命教訓的分析,恩格斯指出了無產階級政黨關于通過革命的道路來統(tǒng)一德國并對它的社會制度和政治制度進行徹底的民主改革的政綱的正確性。恩格斯在他的論文中清晰地描繪出了德國革命所處的國內和國際環(huán)境。他研究了當時德國的社會經濟條件,指出了這些條件對運動的進程的影響,分析了革命的各個重要階段以及各階級在革命中所起的作用,揭示了革命失敗的原因。恩格斯的這一著作是對錯綜復雜的歷史事件進行馬克思主義的研究的卓越典范。
在這一著作中,歷史唯物主義的最重要原理得到了進一步的發(fā)展和具體化。通過1848—1849年德國的事例,恩格斯指出了社會的經濟基礎在歷史上的決定性作用,分析社會的經濟基礎對于了解政治歷史和社會思想歷史的必要性,階級斗爭在對抗性社會的發(fā)展中的作用,以及革命的一個規(guī)律性:革命反映人民的迫切需要和要求,而衰朽的社會制度和政治制度則不讓這些需要和要求得到滿足。恩格斯依據馬克思的革命是“歷史的火車頭”這一深刻的思想,把革命看作是“社會進步和政治進步的強大發(fā)動機”,這種力量使得一個國家“五年就走完在普通環(huán)境下一百年還走不完的途程”。(見本卷第38頁)
恩格斯根據豐富的事實材料分析了德國革命的動力,發(fā)展了他和馬克思在“新萊茵報”上發(fā)表的文章中所貫串的思想:德國自由資產階級在資產階級革命中不能起領導作用,自由資產階級已爬到反革命立場上去,出賣了它在反封建斗爭中的必要同盟軍農民的利益。這個結論不僅對德國以后的歷史,而且對其他許多國家以后的歷史都非常重要。弗·伊·列寧在分析1905—1907年俄國革命的性質和動力而堅持他所提出的無產階級在資產階級民主革命中的領導權這一思想時,就曾不止一次地提到馬克思和恩格斯的這個結論。
恩格斯在這一著作中用很大篇幅分析了小資產階級民主派領袖們的作用,指出這些人,每當革命的緊要關頭就表現(xiàn)出政治上的近視、怯懦和動搖,從而使革命遭到失敗。恩格斯抨擊小資產階級領袖們的“議會迷”,抨擊他們迷信議會制度萬能,而不想越出憲法的范圍,不敢依靠人民,不敢依靠武裝群眾的支持。恩格斯指出,工人階級是革命的最徹底的真正的戰(zhàn)斗力量,他們“是代表整個民族的真正的和被正確理解的利益的”。(見本卷第106頁)
恩格斯在他的著作中關于革命斗爭的策略的總結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恩格斯要求革命的階級和它的政黨要堅決、勇敢、有自我犧牲精神、要善于實行果斷的進攻。他寫道:“在革命中,也像在戰(zhàn)爭中一樣,永遠需要勇敢地面對敵人,而進攻者總是處于有利地位。”(見本卷第82頁)弗·伊·列寧非常重視這個著作中所闡述的這一思想:“在革命中常常有這樣的時候,那時不經過斗爭而把陣地交給敵人,會比在斗爭中遭受失敗要更加使群眾感到沮喪。”(“列寧全集”中文版第16卷第384頁)
“德國的革命和反革命”這一著作奠定了馬克思主義關于武裝起義學說的基礎。在這一著作中第一次表述了這樣一個原理:“起義也正如戰(zhàn)爭或其他各種藝術一樣,是一種藝術”(見本卷第102頁),并且規(guī)定了革命政黨在起義中所應遵循的一些最重要的原則。弗·伊·列寧發(fā)展了馬克思主義關于起義的學說,他指出,這些原則總結了過去一切革命在武裝起義方面的教訓。
恩格斯在他的著作中非常注意德國革命中的民族問題。他堅持無產階級國際主義的原則,抨擊了奧地利和普魯士統(tǒng)治階級所執(zhí)行的民族壓迫和挑撥各民族關系的政策。恩格斯堅決斥責了德國資產階級對波蘭人、匈牙利人和意大利人的民族解放運動所采取的叛變立場,并論證了德國民主派中的無產階級派的徹底的國際主義立場——支持給這些民族以獨立的要求。
恩格斯的著作也談到了當時作為奧地利帝國組成部分的斯拉夫民族(捷克人、斯洛伐克人、克羅地亞人等)的民族運動問題。大家知道,在1848—1849年革命初期,當奧地利的捷克人和其他斯拉夫民族的民族運動中出現(xiàn)了強烈的革命民主主義的趨勢時(1848年6月的布拉格起義、農村中的群眾性的反封建運動),馬克思和恩格斯對這些民族的斗爭抱著深切的同情。而在奧地利發(fā)生的捷克人和其他斯拉夫人運動中的民主力量被鎮(zhèn)壓下去以后,資產階級地主右翼分子重新占了上風,哈布斯堡王朝和俄羅斯沙皇政府得以利用這些民族的民族運動來反對德國和匈牙利的革命。因此,從來以革命的利益為準繩來看待民族問題的馬克思和恩格斯,也就改變了他們對這些民族的民族運動的態(tài)度。馬克思和恩格斯把革命的利益,把反對革命的敵人、首先是反對當時作為歐洲反動勢力主要支柱的沙皇制度的斗爭的利益看得高于一切。“因此,也正因為如此,馬克思和恩格斯曾反對過捷克人和南方斯拉夫人的民族運動。”(“列寧全集”中文版第22卷第334—335頁)
“德國的革命和反革命”這一著作以及恩格斯在這以前所寫的論文“匈牙利的斗爭”和“民主的泛斯拉夫主義”(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6卷第193—207頁和第322—342頁),除了對奧地利的斯拉夫民族的民族運動在1848—1849年具體條件下所起的客觀作用的正確評價之外,也包含著一些對這些民族的歷史命運的錯誤論斷。恩格斯發(fā)揮了這樣的思想:這些民族已不能作為一個獨立的民族而存在,被較強的鄰國所吞并將是它們不可避免的命運。恩格斯之所以作出這樣的結論,主要是由于當時他已經形成的關于弱小民族的歷史命運的總的觀念。恩格斯認為,在資本主義條件下歷史發(fā)展進程的基本趨勢是集中,是大國的形成,因而一定會導致較大民族對小民族的吞并,英國的威爾士人,西班牙的巴斯克人,法國的下布列塔尼人,以及領土被美國侵占的西班牙人和法國人的后裔克里奧洛人的情況就是這樣。恩格斯正確地看到了資本主義所固有的集中即大國的形成這一趨勢,但他沒有考慮到另一種趨勢——弱小民族反對民族壓迫爭取自身獨立的斗爭,以及他們力圖建立自己的國家組織的愿望。隨著更廣泛的人民群眾參加民族解放斗爭,隨著他們的覺悟的提高和組織性的加強,弱小民族(包括奧地利的斯拉夫民族在內)的民族解放運動也就愈來愈具有民主和進步的性質,同時也擴大了革命斗爭的戰(zhàn)線。歷史已經證明,過去是奧地利帝國組成部分的斯拉夫弱小民族,不僅有能力走上民族獨立發(fā)展的道路,建立起自己的國家組織,而且加入了最先進的社會制度的創(chuàng)造者的行列。
本卷所刊載的馬克思的著作“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日”是科學共產主義的最卓越的著作之一。這一分析歷史事件并從理論上加以概括的天才著作,同時也是革命政論的真正杰作。用威·李卜克內西的話來說,馬克思的這一著作“把塔西佗的嚴肅的忿怒、尤維納利斯的尖刻的諷刺和但丁的神圣的怒火綜合在一起了”。(“回憶馬克思恩格斯”中文版第107頁)
“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日”可以說是馬克思“1848年至1850年的法蘭西階級斗爭”(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7卷第9—125頁)這一著作的繼續(xù)。如同在前一本著作中一樣,馬克思是用他所發(fā)現(xiàn)的社會發(fā)展規(guī)律、唯物主義歷史觀以及階級斗爭的理論作為利器來闡明法國革命時期的歷史的。
由于馬克思運用了唯物主義辯證法,所以他能在事變后立即寫成的著作中對1848年法國革命的幾個基本階段作出經典性的分析,仔細考察了第二共和國時期階級力量的配置,科學地深刻闡明了1851年12月發(fā)生的路易·波拿巴反革命政變的真正原因。恩格斯寫道:“他對當前活的歷史的理解如此卓越,他在事變剛剛發(fā)生時就把事變的意義洞察得如此明白,這真是無與倫比的。”(“馬克思恩格斯文選”兩卷集1954年莫斯科中文版第1卷第221頁)
馬克思通過法國的具體例子,指出了作為歷史的動力的階級斗爭的作用。馬克思追溯了在不同的革命階段各個政黨在立場上的重大改變,揭露了這些政黨的階級本質,以及他們的活動的隱蔽的動因。馬克思關于政黨在社會生活中的作用,關于一個階級的政治代表和著作方面的代表人物同本階級群眾的關系的深刻思想,具有重要的意義。馬克思以第二共和國時期活躍于法國政治舞臺上的資產階級政黨和小資產階級政黨的活動為例,指出應該把這些或那些政黨的言論和幻想同他們真正的性質嚴格區(qū)別開來。同時,馬克思預先警告說要反對這樣一種庸俗的觀念:好像一個階級的思想家本人在實際中一定要按這個階級固有的生活方式生活。所以,小資產階級的思想家無須一定是小店主。使他們成為小資產階級的代表的是他們的同小資產階級生活范圍狹隘性相適應的理論見解,因此,他們在理論上的任務和決定也就和小資產階級的物質利益在實際上促使小資產階級去做的一樣。“一般說來,一個階級的政治代表和著作方面的代表人物同他們所代表的階級間的關系,都是這樣。”(見本卷第152頁)
對于1851年12月2日政變的原因的唯心主義解釋,把整個問題都歸之于篡位者路易·波拿巴和他的黨羽的陰謀,因而也就有意無意地夸大了篡位者的個人作用。同唯心主義的解釋相反,馬克思認為波拿巴的政變是事件的以前進程的必然結果。他認為這次政變是執(zhí)政的資產階級在共和國時期的一系列反革命活動的合乎邏輯的結果,是經常進攻人民的民主權利,不斷侵犯革命成果的合乎邏輯的結果。這次政變是資產階級的反革命性的發(fā)展的合乎規(guī)律的結果,是懾于“紅色怪影”而向波拿巴派陰謀家節(jié)節(jié)讓步的資產階級政黨的怯懦而動搖的政策遭到破產的合乎規(guī)律的結果。馬克思指出,和十八世紀末葉的革命相反,十九世紀中葉法國資產階級革命是走“下坡路”的,革命的領導權落入了愈來愈右的政黨手中。“二月革命的最后街壘還沒有拆除,第一個革命政權還沒有建立,革命就已經這樣開起倒車來了。”(見本卷答145—146頁)馬克思的這種思想說明了在資產階級已經成為反人民、反革命的力量,而無產階級的力量還不足以阻撓反革命進攻的條件下資產階級革命的特點。這種情況特別明顯地表現(xiàn)出資產階級民主制度的不穩(wěn)固,并且為各種復辟企圖創(chuàng)造了條件。
馬克思特別著重指出資產階級民主的局限性和自相矛盾的性質,指出它是虛有其表的。第二共和國的憲法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馬克思說得好,這個憲法的每一節(jié)“本身都包含有自己的對立面,包含有自己的上院和下院:在一般詞句中標榜自由,在附帶條件中廢除自由”。(見本卷第135頁)
馬克思闡明了在法國建立起反革命的波拿巴制度的真正原因,對波拿巴主義的本質作了深刻的評述。這個主義的特征就是:在各個階級之間看風轉舵,國家政權貌似獨立,蠱惑性地向社會各階層呼吁,以便掩飾它的維護上層剝削分子的利益的行為。馬克思揭露采取波拿巴獨裁政權形式的資產階級極端反革命分子的無恥的統(tǒng)治手段,指出資產階級為了保持剝削制度,把政權拱手讓給了最狂妄無恥的冒險家,聽任實行軍閥式的血腥鎮(zhèn)壓,利用罪犯,采取詐騙、賄賂、露骨的煽動以及其他種種卑鄙齷齪的手段。馬克思揭露了波拿巴制度的這些令人厭惡的特征,有先見之明地預言,被深刻的內部矛盾震撼著的復辟的波拿巴君主制必然會遭到滅亡。
馬克思在他的著作中很注意法國的農民和他們對波拿巴政變的態(tài)度。馬克思一方面指出波拿巴在農民中的鼓動是有成績的,同時也著重指出,充當路易·波拿巴的支柱的,不是革命的農民而是保守的農民。這部分農民所以擁護路易·波拿巴,是由于他們政治上的落后和閉塞,由于同城市的文明生活隔絕,由于彼此隔離的分散的小農經濟的生活條件本身所造成的眼光短淺。把農民看做不過是勒索捐稅的對象的資產階級制憲議會和立法議會所制定的政策,使農民厭棄革命,而支持路易·波拿巴。促使他們這樣作的另一個原因是這些農民私有者眷戀自己的小塊土地,把拿破侖王朝當作自己的傳統(tǒng)的庇護者。馬克思著重指出農民的兩面性,他寫道:“波拿巴王朝所代表的不是農民的開化,而是農民的迷信;不是農民的理智,而是農民的偏見;不是農民的未來,而是農民的過去……”(見本卷第218頁)馬克思分析了小土地所有制的經濟發(fā)展,得出結論說,隨著小農經濟的破產,隨著高利貸資本家對它的盤剝,將有愈來愈多的農民群眾擺脫“拿破侖觀念”的腐蝕。農民的理智,他們的被正確理解的利益,他們和資產階級之間矛盾的發(fā)展,——這一切必然會使農民同工人階級采取一致的行動。馬克思寫道:“……農民就把負有推翻資產階級制度使命的城市無產階級看作自己的天然同盟者和領導者。”(見本卷第221頁)
馬克思的這一結論是他在“法蘭西階級斗爭”中就已表述過的工人階級領導下的工農聯(lián)盟這一思想的發(fā)展。從1848—1849年革命戰(zhàn)斗的全部經驗中得出來的這個馬克思主義的重要原理,在馬克思的“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日”中得到了更全面的論證。
關于資產階級革命和無產階級革命的根本差別這一天才的思想,是馬克思這個著作中所做的重要的理論概括之一。無產階級革命同資產階級革命的區(qū)別在于它的宏偉的任務:它要徹底摧毀現(xiàn)存制度,把現(xiàn)存制度從根本上加以改造。資產階級革命總是倏忽即逝,很快就達到它的極點。而無產階級革命的特點就在于它的徹底性,它經常批評自己,從來不滿足于既得的成就,不怕揭露自己的錯誤并勇于改正錯誤,它不可遏止地一往直前。
馬克思在“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日”中所提出的關于無產階級革命同資產階級國家的關系的原理,具有特別重大的理論意義和政治意義。在這里,馬克思根據革命的經驗和教訓作出了非常重要的結論,豐富了他關于國家,關于無產階級專政的學說。馬克思以法國的歷史為例揭示了資產階級國家的本質、它的特征、它的各種不同的形式,并且得出結論說:一切資產階級革命都沒有動搖還在君主專制時期就已形成的集中的軍事官僚國家機器,而是使它更適合于鎮(zhèn)壓被剝削階級。“一切變革都是使這個機器更加完備,而不是把它毀壞。”(見本卷第216頁)無產階級革命所需要的是完全不同類型的政權和國家的集中,決不能原封不動地保留這種寄生性和剝削性的鎮(zhèn)壓群眾的工具。馬克思認為無產階級革命在對付舊的國家機器方面的任務,就是要“集中自己的全部破壞力量”來對付舊的國家機器并加以摧毀。弗·伊·列寧寫道:“馬克思主義在這一段出色的論述里比在‘共產黨宣言’中向前邁進了一大步。在該書中,國家問題還提得非常抽象,還只是最一般的概念和表述,而在這里,問題已經提得具體了,還做出了非常確切、肯定、實際而具體的結論:過去一切革命使國家機器更加完備,但是這個機器是必須打碎,必須摧毀的。
這個結論是馬克思主義國家學說中主要的基本的東西。”(“列寧全集”中文版第25卷第393頁)
弗·伊·列寧著重指出,1848—1851年革命的歷史經驗是馬克思這一重要的結論的基礎。“馬克思的學說在這里也像其他任何時候一樣,是由深刻的哲學世界觀和豐富的歷史知識闡明的經驗總結。”(“列寧全集”中文版第25卷第394頁)
恩格斯的文章“去年十二月法國無產者相對消極的真正原因”在內容上是和馬克思的“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日”相銜接的。在這篇文章中也揭示了在法國所以能建立起波拿巴制度的原因,它的本質和它固有的矛盾。恩格斯駁斥了想把政變的責任推到法國無產階級身上去的資產階級作家和新聞記者。恩格斯一方面指出,由于資產階級的反革命性,在1848年6月遭到失敗的工人階級,被解除了武裝,因而也就沒有現(xiàn)實的可能性來防止波拿巴獨裁政權的建立,同時他也著重指出,無產階級對這個獨裁政權采取了不調和的態(tài)度,他們要求盡快地恢復民主的自由。
收入本卷的馬克思和恩格斯合寫的“流亡中的大人物”,在作者生前沒有發(fā)表,這是一部抨擊小資產階級民主派的領袖,首先是這一派的德國代表金克爾、盧格、海因岑、司徒盧威等人的著作。在這部著作中,馬克思和恩格斯繼續(xù)他們還在1848年革命前就已開始的工作,揭露各種小資產階級流派的思想和策略。他們這樣做的主要目的是捍衛(wèi)無產階級思想立場和策略立場的獨立性和純潔性,使它們不受小資產階級的幻想和整個小資產階級思想的毒害。此外,馬克思和恩格斯的這部著作應該說是對那些拚命誣蔑和攻擊無產階級革命者的小資產階級領袖們的一個直接的反擊。
“流亡中的大人物”這部著作是出色地運用各種政治諷刺的寫作方法——無情地嘲笑敵人,突出地表現(xiàn)所批判的現(xiàn)象的丑惡面——寫成的,它無情地揭發(fā)了德國小市民階層和他們的政治代表和著作方面的代表人物的惡行。馬克思和恩格斯以真正的藝術的表現(xiàn)力把這一伙德國小資產階級流亡中的“大人物”的面貌描繪出來。他們明確指出這些人的庸俗的精神世界的空虛,哲學和政治觀點的平庸和狹隘,他們所固有的在政治上的極端不穩(wěn)定性,小資產者反復無常愛走極端的本性,他們時而奴顏婢膝地獻媚,時而又附和無政府主義的假革命的叫嚷。馬克思恩格斯在這部著作里揭開了德國小資產階級領袖們的流亡生活的紗幕,描繪了在原則性爭論的幌子下所進行的無謂爭吵的令人厭惡的景象,馬克思恩格斯無情斥責各種泛泛空談、用革命的詞句蠱惑人心、把政治活動變成爭權奪利的場所的現(xiàn)象。流亡者的這種叫嚷使德國政府在國內進行逮捕和迫害有了適當的借口。小資產階級的領袖們把偉大的革命事業(yè)貶低和庸俗化,這正合反革命勢力的心意。這就是“流亡中的大人物”這部著作所得出的主要結論。
由于在德國許多工人運動活動家被逮捕,普魯士政府策劃了科倫共產黨人案件,馬克思、恩格斯和他們的戰(zhàn)友在1851—1852年的好幾個月中,一直忙于營救被告并揭發(fā)普魯士政府和警察當局對付共產黨人的無恥手段。收入本卷的許多聲明就是馬克思和恩格斯為了科倫案件而在報上發(fā)表的。在這些聲明以及恩格斯的“最近的科倫案件”一文中,特別是在馬克思的“揭露科倫共產黨人案件”這一著作中,都充分揭露了這個案件是通過警察局的奸細密探活動、偽造證據、憑空捏造等等卑鄙的手法制造出來的。這一著作在反對警察局和法庭陷害革命階級的代表,反對它們卑鄙地迫害進步活動家方面,到現(xiàn)在仍舊是一部具有很大的揭發(fā)力的文獻。馬克思在全世界面前不僅是科倫被告的辯護人,而且是控訴人。他不僅揭發(fā)了這個案件的直接組織者的犯罪行為,而且譴責了整個警察官僚國家制度,整個腐朽的普魯士國家體系。
馬克思無情地揭露普魯士司法當局的偏頗不公,資產階級的“公正裁判”的階級性。作為被告站在資產階級法庭上的革命無產階級手無寸鐵,因此被告是事先就被定了罪的??苽惏讣约捌渌讣记宄卣f明,“陪審法庭是特權階級的等級法庭,建立這種法庭的目的是為了用資產階級良心的寬廣來填樸法律的空白”。(見本卷第536頁)
馬克思在這部著作中反駁了加給共產主義者同盟盟員的所謂圖謀不軌的這種莫須有的罪名。他指出,冒險主義的密謀的策略是同組織無產階級政黨和培養(yǎng)無產階級階級意識的真正任務不相容的。馬克思以維利希—沙佩爾集團的分裂破壞活動為例,證明了這樣的策略的結果是脫離群眾,給工人運動帶來損害,并為警察當局的奸細活動造成有利的條件。馬克思指出,與政治上的冒險主義和宗派主義相適應的,就是用唯意志論和主觀唯心主義偷換唯物主義世界觀,把所希望所想像的條件當作革命斗爭的現(xiàn)實條件。在1850年9月15日共產主義者同盟中央委員會的會議上,馬克思發(fā)言反對維利希—沙佩爾集團那種號召立即進行武裝起義以便無產階級奪取政權的冒險主義立場,他發(fā)揮了這樣的思想:社會主義革命的準備和革命本身是一個長期的過程,工人階級應該在這個過程中改造自己。“……我們對工人說:不僅為了改變現(xiàn)存條件,而且為了改變自己本身,使自己具有進行政治統(tǒng)治的能力,你們或許不得不再經歷十五年、二十年、五十年的內戰(zhàn)和國際沖突。”(見本卷第465頁)
在科倫案件以及由此而來對各地無產階級組織的破壞之后,共產主義者同盟實際上已不可能繼續(xù)存在。1852年11月,根據馬克思的提議,同盟宣布解散。馬克思和恩格斯所創(chuàng)立的共產主義者同盟是作為無產階級政黨的萌芽,作為第一個無產階級革命者的組織而載入史冊的,這個組織的綱領性文獻就是不朽的“共產黨宣言”。同盟解散后,馬克思、恩格斯和他們的戰(zhàn)友以其他方式繼續(xù)進行黨的活動,團結無產階級的隊伍,宣傳科學共產主義思想。
馬克思為“紐約每日論壇報”所寫的許多論文在本卷中占有很大的篇幅。這些論文的主要題目是論述英國的經濟和政治狀況。英國的經濟給馬克思研究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提供了豐富材料。馬克思在他寫給“紐約每日論壇報”的最初幾篇論文中,就已通過英國的例子指出了一系列的資本主義經濟規(guī)律的作用,揭示了資本主義所固有的矛盾。馬克思指出了資本主義生產發(fā)展的周期性,證明了經濟危機的必然性。馬克思揭穿了資產階級的庸俗經濟學者的虛假的樂觀主義,他著重指出,當時在工業(yè)和商業(yè)中所出現(xiàn)的活躍是暫時的現(xiàn)象,它不能阻止勞動群眾的絕對貧困化和相對貧困化,不能阻止失業(yè)和貧困的加劇。在“強迫移民。——科蘇特和馬志尼。——流亡者問題。——英國選舉中的賄賂行為。——科布頓先生”這篇論文中,馬克思論述了人口過剩問題。馬克思指出,如果說在古代人口過剩是由于生產力不夠發(fā)展而引起的,那末在資本主義制度下,“正是生產力的增長要求減少人口,借助于饑餓或移民來消除過剩的人口”。(見本卷第619頁)馬克思證明說:在資本主義制度下,生產力的形成和發(fā)展的歷史迄今為止都是勞動者的受難史,要結束這種狀況,勞動者就必須掌握這些至今控制著他們的力量。
“選舉。——財政困難。——薩特倫德公爵夫人和奴隸制”是一篇很有意義的論文。馬克思在這篇論文中指出了英國資本主義原始積累過程的主要特征之一,即大地主殘酷地剝奪農民并把他們從世代居住的土地上驅逐出去。“如果說把哪一種財產稱為盜竊更確切的話,那末不列顛貴族的財產就是名副其實的盜竊。掠奪教會的財產,掠奪公社的土地,通過欺詐和消滅兼施的辦法把封建的宗法的財產變?yōu)樗饺素敭a,——這就是不列顛貴族占有領地的法律根據。”(見本卷第575頁)這篇論文中所收集的關于薩特倫德家族發(fā)財致富的歷史材料,以及馬克思在“論壇報”上發(fā)表的其他幾篇論文中的材料,后來都被馬克思利用在“資本論”中。
馬克思在“死刑。——科布頓先生的小冊子。——英格蘭銀行的措施”這篇論文中,也揭露了資本主義制度的弊病。他指出了像犯罪行為增長這種現(xiàn)象的社會原因。他揭露了資產階級懲罰制度的野蠻,并批判了為這種制度辯護的資產階級的哲學法律理論。說到康德和黑格爾的懲罰理論時,馬克思指出了唯心主義哲學的特征:“……德國唯心主義只是通過神秘的形式贊同了現(xiàn)存社會的法律;在這里是如此,在其他許多情況下也是如此。”(見本卷第579頁)馬克思在這篇文章中證明說,消滅犯罪行為的根本手段,就是消滅必然產生犯罪行為的資產階級社會本身。
馬克思在“選舉中的舞弊”、“選舉的結果”等論文中,全面地論述了英國的政治制度,揭露了資產階級貴族寡頭政治制度的反人民的本質。他指出英國議會和剝奪大多數人民選舉權的選舉制度的反民主的性質,清楚地描繪出選舉中的賄賂和恐嚇行為。在“商業(yè)繁榮的政治后果”、“內閣的失敗”、“衰老的政府。——聯(lián)合內閣的前途及其他”這幾篇論文中,馬克思尖銳地批評了托利黨的得比-迪斯累里內閣和1852年底接替它的阿伯丁聯(lián)合內閣的反動政策。這種政策反映了土地貴族寡頭集團和資產階級上層獨攬政權的意圖,他們除了向工業(yè)資產階級作些迫不得已的讓步而外,竭力阻撓國家制度方面的任何進步的改革。馬克思在他一系列的通訊中指出了英國教會的反動作用。
馬克思的“英國的選舉。——托利黨和輝格黨”、“各個政黨和政局展望”等這組論文,道破了英國傳統(tǒng)的兩黨制,指出這個制度不過是由托利黨人即保守黨人和輝格黨人即自由黨人輪流執(zhí)政。馬克思指明托利黨是土地所有者利益的代表,輝格黨是資產階級的貴族代表。馬克思一方面指出資產階級貴族寡頭的那些舊政黨已開始分解,同時指出工業(yè)資產階級的代表即自由貿易派在反對資產階級貴族寡頭方面的溫和和不徹底性。他揭穿了自由貿易派政策的本質,即“力圖剝奪人民在國家事務中的代表權,并且嚴格維護他們自己的特殊的階級利益”。(見本卷第591頁)馬克思著重指出資產階級自由貿易派害怕工人階級,隨時準備同貴族妥協(xié),他寫道:他們“寧愿同垂死的對手勾結,也不愿用實在的、并非表面的讓步去加強日益成長的、掌握著未來的敵人”。(見本卷第390頁)
正如馬克思所指出,人民的大多數,即無產階級和其他勞動階層,是同英國統(tǒng)治階級的各個集團相對立的。馬克思在他的論文中,對英國工人起來維護自己經濟利益的一切較為重大的事實都作了仔細的分析,而對英國無產階級政治積極性的每一個表現(xiàn)則予以特別的注意。他竭力支持以厄內斯特·瓊斯為首的英國無產階級的優(yōu)秀代表人物在新的社會主義的基礎上重新鼓吹憲章運動的活動。在“憲章派”這篇文章中,馬克思指出了憲章派提出的使英國政治制度民主化的綱領的意義,這個綱領的中心要點就是要求普選權。這篇論文表明,馬克思和恩格斯雖然認為暴力革命是在大陸國家建立無產階級專政的唯一可行的手段,但認為當時條件下的英國是一個例外。馬克思和恩格斯考慮到英國的特點——當時英國不存在發(fā)達的軍事官僚機構,同時英國在歐洲是唯一的無產階級占人口大多數的國家——認為英國工人階級有可能通過和平的、議會的途徑取得政權。他們認為實現(xiàn)這個可能性的最重要條件就是提高英國無產階級的政治覺悟和政治積極性,實行普選權和徹底改革議會制度。
馬克思在為“論壇報”寫的文章中,對大陸上發(fā)生的一系列事件也作了闡明。馬克思對1853年2月反抗奧地利統(tǒng)治的米蘭起義所作的評價,是值得注意的。馬克思從這次起義中看到即將來臨的新的革命危機的征兆,對參加起義的無產者的英雄主義給了應有的評價,同時也斥責了這次“即興的革命”的鼓動者馬志尼及其一伙人的密謀性策略。馬克思著重指出,“任何時候革命都不能按照命令制造出來”。(見本卷第601頁)他警告意大利和匈牙利的革命流亡者的領袖,民族運動有被反革命的波拿巴主義集團利用的危險。馬克思證明,指望路易·波拿巴幫助被壓迫民族是決不可靠的,他忠告意大利愛國的革命者要更密切地聯(lián)系人民,首先是聯(lián)系無產階級和農民,因為“甚至在反抗異族人的專制政治的民族起義中,階級差別這種東西也起著作用,在我們這個時代不能期待上層階級的革命運動”。(見本卷第625頁)
在本卷附錄中有1850年9月15日的共產主義者同盟會議記錄。馬克思在“揭露科倫共產黨人案件”(見本卷第465—466頁)一文中摘引了這個記錄。這個記錄反映了馬克思、恩格斯和他們的戰(zhàn)友反對共產主義者同盟內部的冒險主義分子和宗派主義分子的斗爭。從這個文件中可以看出,馬克思曾不遺余力地維護同盟的團結,而同盟之所以分裂,其過在維利希—沙佩爾集團。在附錄中還刊載了關于救濟科倫被判罪的共產主義者同盟盟員的兩個呼吁書。這兩個呼吁書包括了馬克思代表科倫案件被判罪者救濟委員會草擬的、簡短的告在美國的德國工人書。這兩個呼吁書根據馬克思的提議發(fā)表在美國民主派的報刊上。
本卷所發(fā)表的馬克思和恩格斯的“流亡中的大人物”沒有編入全集的第一版,這篇著作于1930年刊載于“馬克思恩格斯文庫”第五冊。“關于最近的科倫案件的最后聲明”以及載于附錄中的文件系第一次用俄文發(fā)表。
蘇共中央馬克思列寧主義研究院
出處: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8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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