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協(xié)辯論
馬克思 恩格斯/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編譯
科倫7月2日。悲劇之后是牧歌,巴黎六月的霹靂之后是柏林妥協(xié)派的鼓聲。我們已經(jīng)完全看不到這些先生了,原來正當卡芬雅克炮轟圣安東郊區(qū)的時候,康普豪森先生在發(fā)表憂傷的告別演說,而漢澤曼先生則在報告新內(nèi)閣的施政綱領(lǐng)。
首先我們滿意地指出,漢澤曼先生接受了我們的勸告,沒有做首相[注:見本卷第116—117頁。——編者注]。他懂得支配首相比做首相重要得多。
新內(nèi)閣盡管假借了奧爾斯瓦特的名義(prête-nom),實際上卻仍然是漢澤曼內(nèi)閣。它一方面把自己這樣偽裝起來,另一方面又吹噓自己是辦事內(nèi)閣,是實踐內(nèi)閣。而事實上,奧爾斯瓦特先生是沒有任何條件可以做辦事大臣的!
漢澤曼先生的政綱是人所共知的。我們不去分析它的政治論點;這些論點已經(jīng)成了那些無足輕重的德國報紙的報道資料。只有一個論點,它們不敢提出來討論,為了使?jié)h澤曼先生不受委屈,我們現(xiàn)在把被忽略了的東西補上。
漢澤曼先生聲明說:
“為了振興工業(yè),從而消滅人民中的勞動階級的貧困,除了恢復人們已經(jīng)動搖了的信任,使他們相信法律秩序是鞏固的,相信君主立憲制即將鞏固地確立起來而外,目前沒有其他更有效的辦法。我們正以全力為達到這一目的而奮斗,因而我們是在最堅決地和失業(yè)現(xiàn)象、貧困現(xiàn)象作斗爭。”
漢澤曼先生在他的政綱的一開頭就聲明說,為了這個目的,他將提出新的彈壓的法律,因為舊的法律(警察國家的法律!)已經(jīng)不夠用了。
說得相當明確。舊的專制的法律已經(jīng)不夠用了!不是由公共工程大臣,也不是由財政大臣,而是由陸軍大臣負責消滅勞動階級的貧困!首先是彈壓的法律,然后是霰彈和刺刀,——實在“沒有其他更有效的辦法”了!也許施萊根施坦先生(據(jù)一篇威斯特伐里亞的賀詞說,僅僅他的姓就能使叛亂者膽顫心驚[注:俏皮話:德文中施萊根施坦這個姓(Schreckenstein)含有“恐怖”(《Schrecken》)的意思。——編者注])已經(jīng)在熱望繼承他在特利爾的業(yè)跡,想當普魯士的小卡芬雅克了吧?
而除了這個“最有效的”辦法以外,漢澤曼先生還有其他的辦法:
“為了這一目的,依靠對國家有實際益處的公共工程來提供就業(yè)條件也是必要的。”
由此可見,漢澤曼先生答應(yīng)要在這方面比帕托夫先生“做更多的工作來為人民中的整個勞動階級造福”。但是只有“在內(nèi)閣解除了由騷動和煽動所造成的使國家秩序遭到破壞的憂慮以后,在內(nèi)閣恢復了獲得必要的貨幣資金所必需的普遍信任以后”,他才會這樣做。
目前,漢澤曼先生不可能進行任何工作,因為他沒有錢。只有當信任恢復以后,他才能夠得到錢。但是,等到信任恢復時,工人,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會找到工作,那時政府就用不著給失業(yè)者以工作了。
漢澤曼先生的消滅貧困的措施就在這個絕無惡意而具有市民階級的善心的圈子里回旋。現(xiàn)在漢澤曼先生除了九月法令和小卡芬雅克以外,不可能向工人提出什么別的東西。是的,這就是辦事內(nèi)閣!
政綱中關(guān)于承認革命的問題,我們就不打算談了。“科倫日報”的一位以《G》為筆名的“消息靈通的記者”剛才向大家暗示,漢澤曼先生為了同我們接近的評論家的利益是如何拯救法制基礎(chǔ)的。漢澤曼先生只把那種實?上絕非革命的東西當做了革命。
漢澤曼先生剛一說完,奧爾斯瓦特首相便站了起來,因為他也應(yīng)該說幾句話。他掏出了一張寫滿字的小紙條,大致地朗誦了(只是不象朗誦詩的樣子)如下的東西:
先生們!今天我呆在你們中間,
感到非常幸運,
這里有許多高貴的伙伴,
他們熱情地向我吼吟。
我在這一瞬間的感受,
簡直是無法計量的;
??!這一美好的時刻,
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118]
我們將會看出,我們在這里給首相先生的那個很難理解的便條作了最有利于他的解釋。
奧爾斯瓦特先生還沒有來得及念完,我們的漢澤曼又進來插嘴,為的是提出信任問題來表明他仍然和從前一樣。他要求把奏摺草案[注:見本卷第60—61頁。——編者注]轉(zhuǎn)交委員會,并且說道:
“議會接受這個提案,就會使人覺得崇高的議會是在一定程度上信任新內(nèi)閣的。”
但是,這已經(jīng)過分了。議員魏克塞爾(他無疑是一位“新萊茵報”的讀者)憤慨地?上講臺,對這種老是提出信任問題的方式表示堅決抗議。他一直講得很好。但是德國人一打開話匣子,就不會很快收場。于是魏克塞爾先生就大發(fā)議論,談到革命,談到1807年和1815年,談到在普通的短外衣里邊跳動的熱烈的心,談到其他各種各樣的問題。他所以要談這一切,是因為“他認為必須談”。左派發(fā)出的驚叫聲和一部分叫“好”聲,使得這位可尊敬的人不得不走下了講臺。
漢澤曼先生要議會相信,內(nèi)閣絕不是故意輕率地提出信任問題的。況且這次提出的并不是信任問題的全部,而只是一部分,所以這一點也就沒有說的必要了。
這時就展開了一場罕有的熱烈的辯論。所有的人同時發(fā)言,亂扯一通。大家談信任,談日程,談會議規(guī)則,談波蘭人的民族性,談延期討論;所有這一切都同叫“好”聲和喧嚷聲交織在一起。最后,帕里鳩斯先生指出,漢澤曼先生是代表內(nèi)閣提出議案的,雖然內(nèi)閣本身沒有權(quán)利提出任何議案,它只能發(fā)表通報。
漢澤曼先生回答說:他已經(jīng)預先說明,議案按實質(zhì)說來完全不是議案,而只是內(nèi)閣的愿望。
于是,莊嚴的信任問題只歸結(jié)為大臣先生們的“愿望”了!
帕里鳩斯先生從左邊?上講臺,里茨先生從右邊?上講臺。他們在講臺上碰頭了。沖突是不可避免的——這兩位英雄誰也不肯讓步;直到主席埃塞爾先生發(fā)言了,兩位英雄才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察哈里埃先生以自己的名義提出內(nèi)閣的建議,要求繼續(xù)辯論。
察哈里埃先生是本屆內(nèi)閣和上屆內(nèi)閣的忠實的幫手,在討論貝倫茲的提案時,他就在適當?shù)臅r候起來為貝倫茲修正,因而成了貝倫茲的天使和救星,可是現(xiàn)在他再也找不到更多的理由來論證自己的議案了。財政大臣先生所說的已經(jīng)足夠了。
于是展開了一場帶有不可避免的修正案、時斷時續(xù)、雜以喧嚷聲和叫喊聲、在會議規(guī)則上吹毛求疵的長時間的爭論。把我們的讀者引入這個迷宮是沒有必要的,只要在他們面前開辟幾條走出這種混亂狀態(tài)的最明顯的道路就行了。
(1)議員瓦爾德克以教訓的口吻說:奏摺不可能退還委員會,因為委員會已不存在。
(2)議員許弗爾聲明說:奏摺不是給國王的答復,而是給大臣們的答復。起草御前演說的大臣們已不存在。我們又怎能答復那些已不存在的人呢?
(3)議員德斯特爾以修正案形式由此做出如下的結(jié)論:議會認為必須否決奏摺。
(4)主席埃塞爾把這一修正案說成這樣:“這個聲明似乎是新的提案,而不是修正案。”
爭論的骨架就是如此。但是在這付消瘦的骨架上長滿了肥肉,這就是大臣洛貝爾圖斯先生和屈韋特爾先生、議員察哈里埃先生和賴辛施佩格第二先生等的發(fā)言。
情況是極為奇怪的。正如洛貝爾圖斯先生自己所說的那樣,“要內(nèi)閣在討論奏摺草案以及因此而發(fā)生爭論的時候辭職,是議會史上聞所未聞的!”總的說來,普魯士是得天獨厚的,它在剛剛開始議會生活的頭6個星期里,就發(fā)生了“議會史上聞所未聞的”事情。
漢澤曼先生和議會一樣處在窘境中。作為對康普豪森-漢澤曼的御前演說的明確答復的奏摺,實際上應(yīng)該成為對漢澤曼-奧爾斯瓦特政綱的答復。因此,對康普豪森諂媚的委員會,對漢澤曼先生也應(yīng)該表示同樣的媚態(tài)。困難只是在于要向人們解釋這個“議會史上聞所未聞”的要求。為此他們采取了一切手段。洛貝爾圖斯,這位中間派左翼的風神之琴,彈起了最溫柔的調(diào)子。屈韋特爾竭力安定大家的情緒;在重新審查奏摺草案時,“會得出結(jié)論說,即使在目前,也沒有提出任何修正案的理由(?。┑?,要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捅仨毎巡莅竿诉€委員會,——這難道是可能的么!最后,對這種長時間的爭論一貫感到討厭的漢澤曼先生來了個快刀斬亂麻,直截了當?shù)卣f出了應(yīng)該把草案退還委員會的原因:他不希望新的修正案作為內(nèi)閣的修正案從后門溜進來,——它們應(yīng)該作為委員會的提案穿過敞開的大門從前門進入大廳。
首相聲明說,“內(nèi)閣根據(jù)憲法參與奏摺草案的起草工作”是必要的。這怎樣理解,奧爾斯瓦特先生指的究竟是什么憲法,我們自己無論怎樣思考,也弄不清楚。何況普魯士目前沒有任何憲法。
不過還需要提一下反對方面的兩個發(fā)言——德斯特爾先生和許弗爾先生的發(fā)言。德斯特爾先生非常成功地嘲笑了漢澤曼先生的政綱,說他把自己過去的看法——鄙視抽象概念、鄙視在原則等等問題上的無謂爭論——運用于他的極為抽象的政綱中了。德斯特爾要求辦事內(nèi)閣“認真辦事,拋開原則問題”。他的提案——整整一天中唯一合理的提案——我們在前面已經(jīng)提到了。
比所有的人都更為明確地對奏摺表示了正確看法的許弗爾先生,也非常明確地對漢澤曼先生的要求表示了態(tài)度:內(nèi)閣希望我們信任它,把奏摺轉(zhuǎn)交給委員會,并且要我們決定它的存在。但是,內(nèi)閣只能要求對它自己的行動投信任票,而不能要求對它迫使議會采取的行動投信任票。
簡單說來,漢澤曼先生要求投信任票,而議會為了解除漢澤曼先生的憂慮,間接地譴責了討論奏摺草案的委員會。辦事內(nèi)閣很快就會向議員先生們指出,著名的Treasury Whip(內(nèi)閣的鞭子)是什么人。
弗·恩格斯寫于1848年7月2日
載于1848年7月4日“新萊茵報”第34號
原文是德文
俄文譯自“新萊茵報”
注釋:
[118]海涅“德國——一個冬天的童話”第十二章(參看艾思奇譯“德國——一個冬天的童話”1954年作家出版社版第67—68頁。——譯者注)。——第184頁。
出處: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5卷
已有0人發(fā)表了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