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格平等
社會平等,這是對每個人生存權利、每個人生活狀態(tài)的保障,是一種制度上的追求。而具體到我們每個人的個體精神,個人在社會活動中,強調(diào)的更是一種人格上的平等、尊嚴上的平等。
人格平等,源于彼此的尊重,就像《簡愛》中那句響徹世界的吶喊,簡·愛說:“你以為,因為我窮、低微、不美、矮小,我就沒有靈魂沒有心嗎?你想錯了!我的靈魂跟你的一樣,我的心也跟你的完全一樣!……是我的精神在同你的精神說話,就像兩個人都經(jīng)過了墳墓,我們站在上帝腳跟前,是平等的——因為我們是平等的!”能認同自己與他人的人格平等,不因身份地位差異而拜高踩低,是一種修養(yǎng)的體現(xiàn),更是一種自信力的考驗,能以平等姿態(tài)交流、以平常心去品評人的格調(diào)與心性。
在中國歷史上,有一段人格平等的交游,堅固勝似青山,美麗勝過音樂。那是在春秋時期,有一位著名的音樂家叫伯牙,他官任晉國的上大夫,被人稱作“琴仙”。一天,他坐在漢陽江邊獨自彈琴,忽見一位砍柴而歸的樵夫正站立在旁聽琴,神態(tài)十分專注,似能聽懂琴意,自稱名叫鐘子期。伯牙起初心存質(zhì)疑,難道一個村野樵夫也懂得士大夫的琴聲嗎?于是想試奏幾曲,便隨手彈奏出心中的巍峨高山之景,鐘子期聽后描述說“巍巍乎志在高山”,伯牙驚訝之余,又彈奏起滔滔流水之意,而鐘子期聽后回答說“洋洋乎志在流水”,伯牙這下喜出望外,他說,你真是我的知音啊!——知其音,解其意,從此,“知音”一詞便從音樂術語中脫穎而出,泛化成了知己、知心人的代名詞。伯牙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之后,他們相約來日再于此處彈琴、聽琴。但是當伯牙如約再來的時候,鐘子期側耳傾聽的身形已經(jīng)化作一抔黃土、與世長辭了。伯牙痛失知音,他在子期的墳前最后撫琴一曲,而后把琴摔斷,立誓知音既去,此后再不彈琴。這便是古琴藝術中“伯牙摔琴謝知音”的故事。
這個分別記載于《呂氏春秋》《荀子》《列子》等典籍中的故事,故事中兩個萍水相逢而意氣相投的人,以七弦為橋梁、以音樂為寄托、以青山為風骨、以綠水為憑證,彰顯著一份不關乎社會地位、只關乎心靈地位的平等相交、貴重相知。士大夫的琴音,只為樵夫才回響山間;鐘子期的腳步,只為伯牙才駐足岸邊。
是對人格平等的維護,才沒有阻止伯牙以高高在上的身份對話一位民間路人;是對人格平等的認同,才沒有使鐘子期畏懼以一擔柴木對唱一具古琴。其實,在觸及心性的人際交往中,社會身份,常常比不過文化身份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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