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樣的狀況呢?今天我們出國辦護照,非常明確,我們是中國人,我們?yōu)槭且粋€中國人而自豪,我們的認同是中華民族。但是在當時,由于整個中國人,甚至包括出國的留學生都缺乏一種現(xiàn)代的國家觀念。在這樣一種狀況之下,我們講愛國的時候,他們是一種模糊的、混沌的狀態(tài)。所以梁啟超開始強調(diào)要培養(yǎng)國民的國家觀念,培養(yǎng)國民的民族觀念。
梁啟超撰寫了大量的文章來宣傳近代的國家思想、民族思想,特別是針對辛亥革命時期排滿革命,梁啟超提出來要把民族區(qū)分為兩個類型:一個叫大民族,一個叫民族,或者說一個叫大民族主義,一個叫小民族主義。他說這種排滿革命是以漢人或者漢民族為代表的大漢族主義,這種大漢族主義實際上是一種小民族主義。他說這種民族主義是要不得的,我們所需要的是一種大的民族主義,這種大的民族主義就是要把滿、漢、回、藏等合為一體,也就是我們后面講的中華民族。他講,我們認同的民族應該是中華民族,不能簡單地僅僅認同漢民族,我們不能夠排滿,不能夠仇視滿人、蒙人、維族人。他強調(diào)民族的統(tǒng)一,由此來培養(yǎng)一種民族情感、愛國情感。這是一個方面,他開始確立一種國家、民族的觀念。
另一方面,梁啟超這一時期開始提出要批判國民的劣根性。他在文章里嘻笑怒罵,非常深刻地揭示了幾千年以來中國人身上習以為常的弊病。在《呵旁觀者文》這篇文章里面,他說我們“中國四萬萬人,皆是旁觀者也”,就像魯迅先生在文章里面講的,日俄戰(zhàn)爭當中,日本人殺我們的同胞,我們的同胞視若無睹,甚至來圍觀,來嬉笑。梁啟超在這篇文章里面把中國的旁觀者劃分了這樣六種類型。
第一種類型是混沌派。混沌派是一種沒有腦筋的動物,跟動物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餓了就吃,飽了就玩,困了就睡,醒了就起床。這幫人天天圍繞著自己的小天地來轉(zhuǎn),打的都是自己的小算盤,為了爭一分錢都可以跟對方拼命,國家、天下這些事情都跟他沒有關(guān)系。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家事、國事、天下事,關(guān)我屁事。這一類人根本就不清楚國家和個人的關(guān)系,沒有國家的觀念。他說,這種混沌派在四萬萬中國人里面有三億五千萬。
第二種類型是為我派。這類人極端自私自利,個人主義,要財不要命,極其貪婪。他說,當時的官紳士商,只要占據(jù)高位、握有重權(quán)的,都屬于這一類。他說,既得利益者基本上都是唯我派,都是為了自身的利益在努力。
第三種類型是嗚呼派。嗚呼派就是名師派,這幫人自命清流,天天憂國憂民,但事到臨頭,往往無計可施,沒有辦法。就是說天天口號喊的很響,但是面對現(xiàn)實問題,往往束手無策,喜歡唱高調(diào)。
第四種類型是笑罵派。笑罵派的人經(jīng)常站在別人背后指指點點,冷嘲熱諷。他們不僅自己是旁觀者,也不想讓別人辦成事情。他們既罵那些守舊的人士,也罵那些維新的人士,既罵人小人,也罵人君子。他們自己不辦事,卻自以為不得了,天天旁觀,看似是完人,實際上對社會沒有任何好處。
第五種類型是暴棄派,就是自暴自棄。這種人是無能之輩,他們認為,中國四億人,三億九千九百九十九人當中,能人不知道有多少,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我沒有什么本事,那三億九千九百九十九人去解決就完了。這種類型的人自暴自棄,感覺自己不行,就把責任全部推給其他人。
第六種類型是待時派。用今天的話來講,這一派人都是看看再說,拖拖延延。明日復明日,最終的結(jié)果是不了了之,或者抱怨生不逢時,英雄無用武之地,總是抱著一種消極、逃避的心態(tài),等待天時,等上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但是永遠等不到。
混沌派、為我派、嗚呼派、笑罵派、暴棄派、待時派,梁啟超說,這些人雖然類型不一樣,但是他們作為旁觀者都是一樣的,不負責任,得過且過,能說不能做。常言說,一個和尚挑水吃,兩個和尚抬水吃,中國的和尚太多了,旁觀者太多了,結(jié)果都在袖手旁觀,國家一天天淪亡了。大家都做旁觀者,我們這個國家還有救嗎?這是梁啟超在《呵旁觀者文》里刻畫的中國人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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