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時不時的把讀者拽回到現實當中,提醒他們圓明園這個人間天堂已經不復存在了。到了游記末尾,作者更是用了大半頁的篇幅,直接論及了那場浩劫。他坦言,圓明園里所有的財富都已經被劫往歐洲,或者通過拍賣成為了私人的藏品。最令這位漢學家嘆息的就是園中的藏書庫文源閣,也沒有幸免于難。文淵閣在歐洲漢學家的眼里是堪比亞歷山大大帝的圖書館的。不幸的是它也和園中其他的建筑一起被額爾金爵士焚之一俱。而他感到輕慶幸的是法國駐華代表沒有成為這個粗魯野蠻行徑的共謀,這是他這篇文章結尾說的。
到了這里,我們就可以看到,鮑吉耶筆下的這個圓明園形象就完成了它現實化的運作。通過對經典的重言,作者恢復了圓明園形象的象征地位,而不斷閃現的敘事方法就凸顯出了“萬園之園”的文化價值,并提醒讀者它已經慘遭毀滅的殘酷現實。當人們?yōu)榇硕X得惋惜的時候,作者又不失時機的提醒讀者,他把全部的罪責都推到了額爾金身上,這個英軍首領是焚毀圓明園的主謀、主犯。這里,我想要再一次提醒大家,一個漢學家對中國事物的言說,遠甚于成百上千的英法聯軍。那些官兵們所留下的回憶錄、日記,可以在當時造成轟動效應的,但畢竟人輕言微,隨著時間的流失,就會被淹沒在城市的喧囂中。但專家們的指證卻不同,因為他們是打著知識和科學的旗號,他們的指證是具有權威性的。
還有一個問題,我要在這里說一說,就是法國人為什么非要把圓明園被劫和被焚嚴格區(qū)分開?難道圓明園的被毀不是像前面我引的那個英軍軍官所質問的那樣嗎?當我們仔細地去閱讀各種法國人的相關論說,當到他們的字里行間里去揣摩時,我們就不得不把法蘭西民族的一種自我想象、自我定位聯系起來考慮。
在人類歷史中,法蘭西民族一向是以悠久的歷史、深厚的文明而著稱于世的。法國人非常以此為榮的,而且他們自詡是世界上最重視文化的民族。這樣一個民族,實在難以把自己和野蠻人相提并論,所以他們根本無法面對,也絕不愿意背負“毀掉人類文明代表作”的罪名。在火燒圓明園的這種罪行中,他們只有和英軍做一個徹底的切割,才能多少洗刷一點自己的罪名,擺脫良心的責備和世人的譴責。我想正是這樣的一種邏輯,才導致了法國人面對圓明園被毀的歷史事實時,是那樣閃爍其辭、眾口一致地指責額爾金是縱火犯。但是這樣的切割,只能讓人在字里行間里讀出這個民族的一種尷尬、一種自責、一種精神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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