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北宋是怎樣維系臣民相對較高的生活水平的呢?其中重要的一條,當然就是住房照顧。如果說在農(nóng)村涉及人民根本利益的是田畝的話,在城市則是住房。
北宋時期,隨著工商經(jīng)濟的高度發(fā)展,大量農(nóng)業(yè)人口涌進城市從事服務(wù)性行業(yè)(這武大郎也應(yīng)算其中之一),再加上還有許多官員因仕途升遷或調(diào)任而進城,造成城市特別是像東京汴梁這樣的大型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心地價高漲,住宅緊缺,一房難求,有“尺地寸土,與金同價”、“畝地千強,一廬十金”之說。甚而就連大名鼎鼎的宰相寇準,做官四十年,也是“有官居鼎鼐,無地起樓臺”,造不起、買不起自有房屋。
為緩解供求矛盾,保障臣民正常生活,穩(wěn)定社會,宋王室特意推行“廉租房”政策:由工部負責,用國庫撥款修建大量官房,再廉價向臣民出租,而管理事務(wù)(招賃、收租和維修等)則由“店宅務(wù)”專司負責。這種做法起始于東京,之后陸續(xù)推廣到各個州縣,并一直延續(xù)到南宋。
那么,這“廉租房”究竟給兩宋臣民帶來了怎樣的便利?我們來看看,根據(jù)河南大學宋史研究中心胡建華先生的材料:紹興28年,平江府造瓦房一萬二千余間,平均造價每間10貫;乾道六年,臨安府(南宋都城地區(qū))造禁軍營房兩千間,平均造價是每間18貫。請注意,兩宋時期幣制混亂,有2000文一貫的,也有七八百文甚至四五百文一貫的,本文就取其中值,以1000文折一貫計。
以上只是純造價,還不包括地價和一定的市場利潤。若考慮進后兩者,以一兩黃金等于10貫計,則因當時是“寸土與金同價”、“縱得價錢,何處買地”的緊俏狀況,因而最終賣價將不堪設(shè)想。而當時高級官員的工資大約是:蔡京權(quán)相一級,月俸300貫;高俅太尉一級,月俸100貫,林沖教頭一級,月俸30貫。顯然,即或是他們這些精英群體,要想在京師汴梁謀得一自有房,也不是輕松的事情,更何況弱勢人員武大郎了。
再來看看官房的月租金,從史料推算東京汴梁地區(qū)應(yīng)在平均200文左右,也就是說年租才兩貫來錢。由此可見,租“店宅務(wù)”的官房遠遠便宜過自己買房或造房。
接下來我們再回望武大郎。不像月進二三百兩銀子的“快活林”,《水滸傳》中沒有直接交代武大郎的銷售業(yè)績,但我們還是可以做些推測。
在《水滸傳》第24回和第25回中,有三處提到,武大的販友喬鄆哥說,要“賺三五十錢,養(yǎng)活老爹”。顯然,這三五十錢就是鄆哥父子二人每日的基本開銷了,也就是鄆哥每天賣梨必須掙到的錢,權(quán)且取其中值,就算平均40文。武大郎與鄆哥走街串巷,家中也是兩人(不計入臨時加入的武松),其消費水平應(yīng)在同一檔次。但考慮到武大兩口是壯年人,潘金蓮雖足不出戶但卻是個艷婦,其消費應(yīng)高于鄆哥家一些,因此這里推算為平均50文,也就是說武大家每月的開銷應(yīng)是1500文左右。從《水滸傳》來看,武大郎賣燒餅是能夠掙到這個數(shù)的,他甚至可能還有點余錢存下來給武松娶妻。因此,筆者這里推測,武大郎的每月銷售業(yè)績就是1500文左右。
接下來我們再看他的住房開銷。因為清河縣是個小去處,比不得繁華的大卞京,因而它的房租筆者按高值推測為每間150文。武大家是一樓一底兩間房,總月租應(yīng)在300文左右,因而武大郎每月住房開銷占其毛收入的比例應(yīng)在1/5左右。這個比例比如今美國慣用的衡量住房難易的標準1/3要低很多,顯然是承受得起的。
以上就是“店宅務(wù)”的官房給大宋人民帶來的便利,它保障了自己的臣民即或是販夫走卒也能住得較為舒適。同時,由于大量官房(即今之“廉租房”)入市起到了抑制作用,私房價格也就不會太離譜了。
另外,宋王朝為了防止“店宅務(wù)”自身擁權(quán)坐大,隨意漲價,還規(guī)定了它在課取房租時,必須遵循一定的基數(shù),不得任意亂來。
由于官房相對低廉,在緊俏的租賃市場上就會有人設(shè)法通過做“二房東”來謀利,即自己先租下官房來,再轉(zhuǎn)包出去。這樣既會把市價抬高,又會造成官銀流失,為防止這種現(xiàn)象,大宋政府進行了限制。景德元年,宋真宗曾下詔規(guī)定:凡官屋租賃人入住時,“店宅務(wù)”官員必須親到現(xiàn)場檢查核實。“應(yīng)承賃者須立班名,不得展轉(zhuǎn)承賃。官司常切覺察,劾罪嚴斷”。
官房(也包括官地)既不允許轉(zhuǎn)租,也不允許廉價買過去再高價倒賣。
已有0人發(fā)表了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