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馬克思致燕妮·馬克思 1856年6月21日
馬克思 恩格斯/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編譯
特利爾[452]
于曼徹斯特格林碼頭巴特勒街34號
我的親愛的:
我又給你寫信了,因為我孤獨,因為我感到難過,我經(jīng)常在心里和你交談,但你根本不知道,既聽不到也不能回答我。你的照片縱然照得不高明,但對我卻極有用,現(xiàn)在我才懂得,為什么“陰郁的圣母”,最丑陋的圣母像,能有狂熱的崇拜者,甚至比一些優(yōu)美的像有更多的崇拜者。無論如何,這些陰郁的圣母像中沒有一張象你這張照片那樣被吻過這么多次,被這樣深情地看過并受到這樣的崇拜;你這張照片即使不是陰郁的,至少也是郁悶的,它決不能反映你那可愛的、迷人的、“甜蜜的”、好象專供親吻的面龐。但是我把陽光曬壞的地方還原了,并且發(fā)現(xiàn),我的眼睛雖然為燈光和煙草煙所損壞,但仍能不僅在夢中,甚至不在夢中也在描繪形象。你好象真的在我的面前,我衷心珍愛你,自頂至踵地吻你,跪倒在你的跟前,嘆息著說:“我愛您,夫人!”[注:海涅的組詩《歸鄉(xiāng)集》中的一首。——編者注]事實上,我對你的愛情勝過威尼斯的摩爾人[注:莎士比亞《奧賽羅》。——編者注]的愛情。撒謊和空虛的世界對人的看法也是虛偽而表面的。無數(shù)誹謗我、污蔑我的敵人中有誰曾罵過我適合在某個二流戲院扮演頭等情人的角色呢?但事實如此。要是這些壞蛋稍微有點幽默的話,他們會在一邊畫上“生產(chǎn)關系和交換關系”,另一邊畫上我拜倒在你的腳前。請看看這幅畫,再看看那幅畫,——他們會題上這么一句。但是這些壞蛋是笨蛋,而且將永遠都是笨蛋。
暫時的別離是有益的,因為經(jīng)常的接觸會顯得單調(diào),從而使事物間的差別消失。甚至寶塔在近處也顯得不那么高,而日常生活瑣事若接觸密了就會過度地脹大。熱情也是如此。日常的習慣由于親近會完全吸引住一個人而表現(xiàn)為熱情,只要它的直接對象在視野中消失,它也就不再存在。深摯的熱情由于它的對象的親近會表現(xiàn)為日常的習慣,而在別離的魔術般的影響下會壯大起來并重新具有它固有的力量。我的愛情就是如此。只要我們一為空間所分隔,我就立即明白,時間之于我的愛情正如陽光雨露之于植物——使其滋長。我對你的愛情,只要你遠離我身邊,就會顯出它的本來面目,象巨人一樣的面目。在這愛情上集中了我的所有精力和全部感情。我又一次感到自己是一個真正的人,因為我感到了一種強烈的熱情。現(xiàn)代的教養(yǎng)和教育帶給我們的復雜性以及使我們對一切主客觀印象都不相信的懷疑主義,只能使我們變得渺小、孱弱、羅嗦和優(yōu)柔寡斷。然而愛情,不是對費爾巴哈的“人”的愛,不是對摩萊肖特的“物質(zhì)的交換”的愛,不是對無產(chǎn)階級的愛,而是對親愛的即對你的愛,使一個人成為真正意義上的人。
你會微笑,我的親愛的,你會問,為什么我突然這樣滔滔不絕?不過,我如能把你那溫柔而純潔的心緊貼在自己的心上,我就會默默無言,不作一聲。我不能以唇吻你,只得求助于文字,以文字來傳達親吻。事實上,我甚至能寫下詩篇并把奧維狄烏斯的《哀歌》重新以韻文寫成德文的《哀書》。奧維狄烏斯只是被迫離開了皇帝奧古斯都。我卻被迫和你遠離,這是奧維狄烏斯所無法理解的。
誠然,世間有許多女人,而且有些非常美麗。但是哪里還能找到一副容顏,它的每一個線條,甚至每一處皺紋,能引起我的生命中的最強烈而美好的回憶?甚至我的無限的悲痛,我的無可挽回的損失[注:指馬克思的兒子埃德加爾的死亡。——編者注],我都能從你的可愛的容顏中看出,而當我遍吻你那親愛的面龐的時候,我也就能克制這種悲痛。“在她的擁抱中埋葬,因她的親吻而復活”,這正是你的擁抱和親吻。我既不需要婆羅門和畢達哥拉斯的轉(zhuǎn)生學說,也不需要基督教的復活學說。
最后,告訴你幾件事。今天,我給艾薩克·埃恩賽德寄去了一組文章[60]中的第一章,并附去(即附在該急件中)我親筆寫的便條,而且是用我自己的英語寫的。[注:見本卷第517—518頁。——編者注]在這篇東西寄走以前,弗里德里希[注:恩格斯。——編者注]讀它時不言不語地皺著眉,頗有批評之意,這自然使我不十分愉快。不過他在第一次讀時,感到非常驚奇,并高呼這一重要的著作應該用另一種形式出版,首先用德文出版。我將把第一份寄給你和在德國的老歷史學家施洛塞爾[注:雙關語:Schlosser(施洛塞爾)是姓,也有“鉗工”的意思。——編者注]。
順便告訴你,在《奧格斯堡報》[注:指《總匯報》。——編者注](它直接引用了科倫共產(chǎn)黨人案件[77]中的我們的通告[注:卡·馬克思和弗·恩格斯《中央委員會告共產(chǎn)主義者同盟書。1850年3月》、《中央委員會告共產(chǎn)主義者同盟書。1850年6月》。——編者注])上我讀到,“似乎”從同一個來源,即從倫敦又發(fā)出了一個新的通告[453]。這是一種捏造,是施梯伯先生按我們的作品搞出來的可憐的改編;這位先生由于近來在普魯士不大吃香,想在漢諾威裝作一個漢諾威的大人物。我和恩格斯將在奧格斯堡《總匯報》上加以駁斥[454]。
再見,我的親愛的,千萬次地吻你和孩子們。
你的 卡爾
注釋:
[60]指馬克思曾經(jīng)打算要寫但未完成的關于十八世紀英國和俄國外交史的著作。馬克思只寫了這一著作的引言五章。引言主要是由馬克思從不大出名的舊外交小冊子和未發(fā)表的手稿中抄錄的實際材料構成的,引言的主要問題之一是俄國和瑞典之間的北方戰(zhàn)爭(1700—1721年)。引言最初刊載于《設菲爾德自由新聞報》(它是烏爾卡爾特及其擁護者創(chuàng)辦的,從1851年到1857年在設菲爾德出版),后來刊載于烏爾卡爾特的倫敦《自由新聞》(1856年6月—1857年8月),標題為《十八世紀外交史內(nèi)幕》(《Revelations of the Diplomatic History of the 18-th Century》)。——第53、64、77、80、92、109、120、516、521、523頁。
[77]科倫共產(chǎn)黨人案件(1852年10月4日—11月12日)是普魯士政府策劃的陷害案件。國際共產(chǎn)主義組織共產(chǎn)主義者同盟(1847—1852年)的十一名成員因被控告“密謀叛國”而被審判。在受審的人當中也有卡爾·奧托,他于1856年10月15日被提前釋放。罪證是普魯士警探編造的中央委員會會議的“原本記錄”和其他偽造文件,以及警察當局從被共產(chǎn)主義者同盟開除的維利希—沙佩爾冒險主義集團那里偷來的文件。根據(jù)偽造的文件和假證據(jù)判處七名被告三至六年要塞監(jiān)禁。馬克思和恩格斯徹底揭露了審判案策劃者的陷害勾當和普魯士警察國家對國際工人運動所采用的卑鄙手段(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8卷第449—456、457—536頁恩格斯的《最近的科倫案件》一文和馬克思的抨擊性著作《揭露科倫共產(chǎn)黨人案件》)。——第69、517、553頁。
[453]馬克思在這里提到的《通告》曾經(jīng)轉(zhuǎn)載在1856年6月16日《總匯報》發(fā)表的漢諾威通訊中。——第517頁。
[454]駁斥的文章并沒有在奧格斯堡《總匯報》上發(fā)表。——第517頁。
出處: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9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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