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再隨便舉一些86版《西游記》里厲害的文字功夫吧。

例如觀音菩薩曾變成一個(gè)老和尚，給錦襕袈裟打廣告，勾引唐太宗來買。她是怎么打的呢？在原著里，這是啰啰嗦嗦一大通話，并不精彩。

但在電視劇里，經(jīng)過大刀闊斧修改，最后拼接錘煉出幾句：

“這袈裟，冰蠶抽絲，仙娥織就。穿我袈裟，不入塵輪，不墮地獄，坐有萬圣朝禮，動(dòng)有七佛隨身。”

接著，觀音菩薩又給西天的真經(jīng)打廣告，精煉到只有四句：

“能超亡者升天，能渡難人脫苦，能解百冤之劫，能消無妄之災(zāi)。”

熟悉華文的你不妨把它念誦一遍，有沒有感覺到語句的工整？有沒有感到音韻的鏗鏘？

一部25集的戲，數(shù)千句臺(tái)詞，處處能見到這樣的錘煉功夫。有些是原著本來就有的，被精煉出來了；有的是原著里沒有的，被演繹生發(fā)出來了。

比如在花果山，孫悟空喝問豬八戒：

“俺老孫身在水簾洞，心隨取經(jīng)僧。師父步步有難，處處該災(zāi)，他現(xiàn)在在哪里受難？”

聽了猴王這話，我們是不是不由自主像豬八戒一樣感動(dòng)了：“師兄，你好仁義??！”

又如三打白骨精那一段，唐僧要趕猴子走，怎么才可以用一句臺(tái)詞，就體現(xiàn)出唐僧最賤、最作死的效果，而且最能戳傷大徒弟的心？

答案是：“難道八戒、沙僧就不會(huì)降妖？”

又譬如在女兒國(guó)，唐僧半夜被女王勾引，滿頭冒汗，給女王猛發(fā)“四大皆空”卡，女王該怎么破？

她的回答是：“你說你四大皆空，卻緊閉雙眼。要是你睜開眼看看我，我不相信你兩眼空空。”

唐僧只好又發(fā)來世卡：“來世若有緣分，我們……”女王該怎么用一句話，表明自己追求真愛的決心？

回案是：“我只想今生，不想來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