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2月13日，毛澤東同志在春節(jié)座談會上和作家詩人們縱論文學(xué)史，進而談及狀元問題。他說：“歷史上的狀元出色的沒有幾個，唐朝的李白、杜甫兩大詩人都不是狀元，出色的狀元只有文天祥。柳宗元、韓愈，出身翰林，但是二流。王實甫、關(guān)漢卿、施耐庵、曹雪芹、羅貫中、蒲松齡等都不是狀元。”其實毛澤東同志的潛臺詞就是，我毛澤東同志也不是狀元，也不是名校畢業(yè)。他年輕的時候到北大求學(xué)，到圖書館當助理管理員，曾經(jīng)主動接近胡適、傅斯年等當時名流、名士，多次遭到冷遇。從他年輕的時候操著一口鄉(xiāng)音到北大，受到那些名士們的冷遇，然后到中共高層黨內(nèi)都是大學(xué)教授，俄語、英語都很好，也包括在長征路上，他和張國燾辯論，張國燾動不動就用俄語給他來一段列寧、斯大林的語錄，搞得毛澤東同志一頭霧水。所以從毛澤東同志求學(xué)到后來斗爭的過程中，被這些所謂的大知識分子所輕視，說他山溝里沒有馬列，打仗就靠一本《三國演義》，這確實弄得毛澤東同志很郁悶。但是在我看來，學(xué)歷和創(chuàng)造力不能等同。

所以我說三個不等式：第一，學(xué)歷不等于學(xué)問，學(xué)歷高學(xué)問不一定就大。第二，學(xué)問不等于能力，這點更重要，就是滿腹經(jīng)綸的人，他的實際運作能力可能非常小，甚至成反比。第三，能力不等于天賦，最高的境界是天賦。毛澤東同志就屬于學(xué)歷較低，學(xué)問很大，能力極強，天賦更高的天才。借用林彪當年的一句話：“毛澤東是中國幾千年出一個，世界幾百年出一個的人物。”另一方面，毛澤東同志首先是一個偉大的實踐論者。農(nóng)民出身，無師自通，在長沙第一師范期間又當過一年兵，參過軍，然后搞學(xué)運，領(lǐng)導(dǎo)整個湖南的驅(qū)張運動。秋收起義的時候，他已經(jīng)34歲了，長征之初，他已經(jīng)過了四十。但是當時中共的核心領(lǐng)導(dǎo)人物，王稼祥是27歲，博古是26歲，遠在莫斯科遙控的王明是28歲，他們徒有理論，滿口馬列，但是遠離實際。所以毛澤東同志的名言“實踐出真知，高貴者最愚蠢，卑賤者最聰明”就是針對他們說的。如果在滿腹經(jīng)綸但實際運作不行，與沒有讀多少書但是操作力、實踐力很強之間選擇，他情愿選擇沒有讀過書，但是很會做事的人。比如他說，老粗出人物，自古以來能干的皇帝大多是老粗出身，漢朝的劉邦是封建皇帝里最厲害的一個。自古以來能打仗的是李世民，其次是朱元璋，朱元璋也是個沒什么文化的人。

毛澤東同志曾說過：“紅軍、八路軍、人民解放軍的將士絕大多數(shù)沒有進過什么學(xué)校，沒有讀過多少深奧的兵書，但是仍然是經(jīng)常打勝仗，最后消滅了蔣介石龐大的軍隊。”同時毛澤東同志對知識分子有兩句批評，雖然是老生常談但是切中要害，他說：“這些秀才有個通病，一是說得多，做得少，向來是君子動口不動手。二是秀才誰也瞧不起誰，文人相輕。”毛主席說的這兩點，是中國不少知識分子的通病。然后我們自然就想起第三句話，就是“秀才造反，十年不成”。為什么？就是因為毛主席說的知識分子往往容易犯的這兩個通病。  

正如1942年2月他在延安黨校的一段講話所指出的：“馬克思列寧主義和中國革命的關(guān)系就是箭和靶的關(guān)系，有些同志卻在這里無的放矢，亂放一通，有些同志則僅僅把箭拿在手里，搓來搓去，連聲贊曰‘好箭好箭’，卻老是不愿意放出去。”大家注意，毛澤東同志寫文章、講話，就像寫小說一樣，有形象有細節(jié)。前面文雅生動，然后就開始變了。當時延安的整風(fēng)對象就是以王明為代表的俄蘇派，所謂的“教條主義”，毛澤東同志這個講話就是針對他們講的：

“應(yīng)該老實的對他們說，你的教條一點用處也沒有，或者大喝一聲，你的教條還沒有狗屎有用。狗屎可以肥田，人屎可以喂狗，可教條呢，它們不能肥田也不能喂狗，又何用之有！”

這就是典型的毛澤東同志的文風(fēng)，大雅大俗。前面雅的有小說語言，后面俗的又如村夫。這種尖酸刻薄的諷刺和挖苦，沉重打擊了王明的自尊心。因為王明當年可了不得??！1937年底，他帶著陳云和康生從莫斯科飛到延安，毛澤東同志親自到機場去接他，說：“我們今天歡迎從天上來的人，從昆侖山上下來的神仙”，此話一語雙關(guān)，有實情，有諷喻，典型的毛風(fēng)格。坐著飛機來當然是天上來的，但更重要的是說，王來自莫斯科，來自共產(chǎn)國際，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不懂中國國情。當時季米特洛夫特別推許王明，共產(chǎn)國際非?？春猛趺鳎?jīng)一度是想用王明來取代毛澤東同志。但是到了延安以后才發(fā)現(xiàn)，毛澤東同志已經(jīng)是根深蒂固，難以撼動了。

王明馬列原典讀得好，俄語講得好啊，年輕有為，才華橫溢。當年在延安聽王明作報告是一種享受，是一道風(fēng)景，他講幾個小時不要稿子，滔滔不絕，洋洋灑灑，最后回頭總結(jié)時“一二三四五”，條理清晰，邏輯嚴謹，聞?wù)邿o不折服。對這種雅人，毛澤東同志就和他來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