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4月7日,毛澤東同意邀請美國乒乓球隊訪問中國。4月14日,周恩來會見參加第三十一屆世界乒乓球錦標賽后應邀訪問中國的美國代表團談話時說:“中美兩國人民過去的來往是很頻繁的,以后中斷了一個很長的時間。你們這次應邀來訪,打開了兩國人民友好往來的大門。我們相信中美兩國人民的友好往來將會得到兩國人民大多數的贊成和支持。”[169]4月21日,周恩來通過中國駐巴基斯坦大使館轉告美國政府:“要從根本上恢復中美兩國關系,必須從中國的臺灣和臺灣海峽地區(qū)撤走美國一切武裝力量。而解決這一關鍵問題,只有通過高級領導人直接商談,才能找到辦法。因此,中國政府重申,愿意公開接待美國總統特使如基辛格博士,或美國國務卿甚至美國總統本人來北京直接商談。”4月24日,巴基斯坦總統葉海亞將此口信轉達給尼克松,尼克松以口信的方式回復周恩來,表示接受中方邀請。5月17日,尼克松又通過巴方正式答復中國,他“準備在北京同中華人民共和國諸位領導進行認真交談,雙方可以自由提出各自主要關心的問題”。還提議:“由基辛格博士同周恩來總理或另一位適當的中國高級官員舉行一次秘密的預備會談。基辛格在6月15日以后來中國。”[170]
毛澤東面對國際霸權主義的堅決斗爭終于迎來了不利于蘇聯卻有利于中國的國際大變局。1972年2月21日,尼克松對中國進行了為期一周的訪問,與毛澤東在瞬間握手言和。2月28日,中美雙方在上海發(fā)表《聯合公報》。1973年2月,美國國務卿基辛格再次訪華,5月,中美雙方分別在對方首都設立聯絡處。與此相配合的是美國費城愛樂樂團首次在北京演出。
1972年尼克松訪問中國,此前他最擔心的是毛主席不接見,他在工作日記中寫道:“我們應該很快同毛會見,并且我們不能陷入這樣的境地,即當我會見他時他高高在上,好比我走上階梯而他卻站在階梯的頂端。”[171]當聽到周總理要接見時,尼克松僅帶了基辛格和溫斯頓•洛德來到毛主席的書房,學著周總理稱毛澤東為“主席”。據基辛格回憶:
第一次知道毛澤東要會見尼克松的消息是在我們剛剛到達之后。我獲悉周恩來要在會客廳同我見面。我到那兒后,他說:“毛主席想見總統先生。”我不想留下尼克松是蒙召的印象,因此提出了幾個有關晚宴上活動次序的問題。周恩來一反常態(tài),竟露出不耐煩之色,說:“毛主席既然邀請他,就是想馬上見到他。”尼克松剛剛抵京的歡迎儀式上,會談未開始,毛澤東就在向國內外人民示意他的權威了。我們在周恩來的陪同下,坐上了中國的國產轎車,前往毛澤東的住所。美方的特工人員不準隨行,至于媒體,也只是被事后通知。[172]
當尼克松列舉了一系列需要共同關注的國家時,毛澤東說:這些問題可同周總理談,我們談“哲學問題”[173]。哲學問題當然就是方向問題,這些會談為未來中美關系發(fā)展確定了方向。談話結束時,尼克松握著毛澤東的手說:“我們在一起可以改變世界。”毛澤東則舉重若輕地回答:“我就不送你了。”[174]
歷史上和兩個大國同時作對的國家是必敗無疑的,因為沒有誰有這樣多的資源。拿破侖打歐洲,打得挺順,1812年又打了俄國,1815年敗了;希特勒打歐洲挺順,但又向俄國開戰(zhàn),三年后敗了;日本打中國,已是很難了,但又去打美國,結果中國和美國一聯合,日本也是三年便敗。朝鮮戰(zhàn)爭美國敗在什么地方?敗在與中蘇作對,而且勞師征遠,結果使美國輸得沒一點面子。在20世紀六七十年代中國最困難的時候,美國、蘇聯和中國對立,蘇聯更是大兵壓境。那是真正的三國時代,不管是中國、蘇聯,還是美國,都處于兩線作戰(zhàn)的困境。毛澤東明白,國家外交永遠不能和兩個大國同時作對,但操作起來卻需要高超的能力。毛澤東通過珍寶島小小的一戰(zhàn),輕輕翻牌,就把美國翻到中國這邊了。不打不相識,美國人佩服毛澤東,尼克松來中國,在飛機上說來與毛澤東談哲學。1972年1月6日,毛澤東同周恩來、葉劍英談外事工作時說:“其實這個公報[175]沒把基本問題寫上去。基本問題是,無論美國也好,中國也好,都不能兩面作戰(zhàn)。口頭說兩面、三面、四面、五面作戰(zhàn)都可以,實際上就不能兩面作戰(zhàn)。”[176]送走尼克松后,7月24日,毛澤東在與周恩來、姬鵬飛、喬冠華等談國際問題時,再次叮囑:“在兩個超級大國之間可以利用矛盾,就是我們的政策。兩霸我們總要爭取一霸,不兩面作戰(zhàn)。”[177]
毛澤東就是這樣,在國家外交處于最困難的時期,以斗爭求和平,敢于斗爭,也善于斗爭,在對手的敬畏中主導著歷史的方向,同時也為十年后的中國改革開放布下了伏筆。
美國新世紀外交最大的敗筆是再次將中國推向俄羅斯,造成中俄靠近,使美國再次陷入自肯尼迪以后兩面作戰(zhàn)的窘境。而歷史上曾陷入兩面作戰(zhàn)的帝國,是沒有一個不失敗的。在這一時期中國已與俄羅斯建立了高度信任的戰(zhàn)略伙伴關系,這是美國無法戰(zhàn)勝中國的最重要的原因,也是中美關系改善的前提。
鑒于美國經濟嚴重衰退,奧巴馬政府正在回避戰(zhàn)爭,但中日沖突符合華爾街軍火財團的利益,這樣可以拉動亞太軍火貿易。為此,奧巴馬在釣魚島問題上放出既要保護日本又不承認日本擁有主權的含混態(tài)度。從20世紀50至70年代美國對臺政策看,有限放縱日本以“加固”美國設在西太平洋“防波堤”[178],避免與中國直接沖突,將是美國選擇。而日本在釣魚島問題上得到美國“保護”盡管是口頭的承諾后,會避免夜長夢多,急于向中國攤牌并以此拉美國下水。與此相對,中國宜采軟擠壓的方式即不用以國家名義直接沖突(比如朝戰(zhàn)中的“志愿軍”)的方式應日本的挑釁,這樣既可給美國回避的理由,又可讓日本在“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窘境中最終承認中國在亞洲的主導地位。
1941年7月15日、17日,毛澤東分別復電周恩來、劉少奇,提出“與日寇熬時間的長期的方針,而不采孤注一擲的方針”,指出:“七七宣言上已提積極進攻口號,將來可用帶戰(zhàn)略性的反攻口號。”“但八路、新四軍大規(guī)模動作仍不適宜,還是熬時間的長期斗爭的方針,原因是我軍各種條件均弱,大動必傷元氣,于我于蘇均不利。”[179]盡管今天的歷史條件及中日力量對比已發(fā)生了重大變化,從國際上敵強我弱的大勢雖有松動但仍無根本轉變,毛澤東熬時間,不傷元氣、不搞孤注一擲的方針對于我們爭取西太平洋斗爭的勝利仍有指導意義。
六、抗日統一戰(zhàn)線
毛澤東是善于吸取歷史教訓的人, 1944年,毛澤東在延安要求高級干部學習郭沫若寫的《甲申三百年祭》[180]。郭沫若在文章開篇處說:
甲申年總不失為一個值得紀念的歷史年。規(guī)模宏大而經歷長久的農民革命,在這一年使明朝最專制的王權統治崩潰了,而由于種種的錯誤卻不幸換來了清朝的入主,人民的血淚更潸流了二百六十余年。這無論怎樣說也是值得我們回味的事。[181]
郭沫若說得一點沒錯,即使在他這篇文章發(fā)表60多年后的今天,明末甲申年,對任何一個有民族使命感的人來說,都是不能釋懷的年份。在這一年由于李自成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崇禎的招撫即建立抗清的“統一戰(zhàn)線”的善意,最終導致李自成與崇禎在拉鋸式的反復火并中雙雙倒在清人腳下的悲劇。
17世紀40年代的明朝末年和20世紀同年代的中國歷史所展現出的相似的歷史邏輯,由于歷史劇幕的主角群體不同,演繹出的卻完全是不同的結果:毛澤東沒有成為李自成,蔣介石也沒有成為崇禎;日本人更沒有也不可能在中國續(xù)接清祚。1945年8月15日,中國人民取得抗日戰(zhàn)爭的偉大勝利;1949年10月1日,毛澤東在北京天安門宣布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蔣介石被趕到臺灣島。
已有0人發(fā)表了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