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長江國防的支點
長江國防是一個體系,重慶、武漢和南京是支撐這個體系的三大支點。
1.重慶
重慶地處中國西南部、長江上游地區(qū),其北部、東部及南部分別有大巴山、巫山、武陵山、大婁山環(huán)繞。地貌以丘陵、山地為主,坡地面積較大,有“山城”之稱。重慶地勢由南北向長江河谷逐級降低,西北部和中部以丘陵、低山為主,東北部靠大巴山、東南部連武陵山。流經(jīng)重慶的主要河流有長江、嘉陵江、烏江、涪江、綦江、大寧河、阿蓬江、酉水河等。長江干流自西向東橫貫全境,流程長達665公里,橫穿巫山三個背斜,形成著名的瞿塘峽、巫峽、西陵峽(該峽位于湖北省境內),即舉世聞名的長江三峽。嘉陵江于渝中區(qū)匯入長江,烏江于涪陵區(qū)匯入長江。
在宜昌三峽大壩修建之前,中國大西南進出中原的第一個穩(wěn)固通道接口就是重慶。八年抗戰(zhàn)中,在東部淪陷歷史條件下,大西南成了中國安全的最后基地,而重慶東端的宜昌則被認為是中國絕地抗戰(zhàn)的“最后的國門” [12]。在其他道路基本被炸斷的情況下,連接這“國門”的最后的通道就是長江。
鑒于連外接內的特殊地理位置,重慶在歷史上就成了兵家必爭之地。比較著名的爭奪戰(zhàn)是1258年秋蒙古與宋王朝間發(fā)生的“釣魚城之戰(zhàn)”。蒙古帝國大汗蒙哥率4萬主力欲奪取四川,然后順江東下,與諸路會師,直搗宋都臨安(今杭州)。宋軍在釣魚城堅守五個月,蒙哥攻城中矢身亡,蒙軍被迫撤退。蒙古南侵宋朝的軍事行動由此受到重挫。
三國中劉備是比較早地意識到重慶戰(zhàn)略地位的政治家。在夷陵之戰(zhàn)中的失敗使劉備認識到了重慶的戰(zhàn)略意義。陳壽在《三國志》中說:“先主自猇亭還秭歸,收合離散兵,遂棄船舫,由步道還魚復,改魚復縣曰永安。”[13]永安位于今重慶奉節(jié)。羅貫中在《三國演義》中說劉備定永安是因為他自覺無臉“復回成都見群臣”[14],這是不對的。劉備將魚復縣改名為“永安”喻意“長安”,有改都于此的含意。在此,劉備招諸葛亮商談傳祚之事,隨后逝世于永安宮,從這一系列事件邏輯看,他已認識到重慶對于蜀國東進戰(zhàn)略的全局性意義。1953年10月17日,毛澤東在與即將赴越南的韋國清談話時說:“三國時代,劉備終不能取天下,首先是因為誤于諸葛亮初出茅廬時的《隆中對》,其為劉備設計的戰(zhàn)略本身就有錯誤。千里之遙而二分兵力,其終則關羽、劉備、諸葛三分兵力,安得不敗?”[15]成都使蜀國在漢中、荊州之間兩分兵力,結果兩邊都夠不著,這是劉備夷陵之敗的重要原因。毛澤東借曹操的話說:“劉備很厲害,不過得計稍遲。”[16]這個“計”,筆者認為并不是“隆中對”中的“計”,而是說劉備認識到重慶的戰(zhàn)略地位的時間——很可能就在失去荊州后——太遲,但比起諸葛亮,劉備可能是蜀國政治家中最早認識到重慶的戰(zhàn)略地位的時間的人。這一認識是用血換來的,諸葛亮數(shù)出祁山而敗北的教訓又反證了這一真理。
鑒于重慶所具有的特殊戰(zhàn)略位置,1939年5月5日,南京國民政府將重慶升格為甲等中央院轄市(即直轄市)。1949年11月30日,中國人民解放軍進入重慶,隨后成為西南軍政委員會駐地,為西南大區(qū)代管的中央直轄市(1954年撤銷[17]),而當時西南大區(qū)駐地亦設在重慶。1997年3月14日,在中華人民共和國第八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五次會議上審議通過了將原四川省重慶市、萬縣市、涪陵市、黔江地區(qū)合并,成立重慶直轄市的議案。1997年6月18日,重慶直轄市政府機構正式掛牌。重慶至此在歷史上第三次成為直轄市??刂浦貞c就扼住了大西南東出與中原西進的交通樞紐。
重慶的重要性還在于它兩端接連的都是中國安全的重要和關鍵地區(qū)。重慶西連四川盆地,東接長江中游的湖北地區(qū)。
四川盆地的物質和人力資源都很豐富。西南地區(qū)只有四川盆地能提供較大規(guī)模的人力和財力。三國時廣漢王累曾獻策劉璋:“資益州之富,憑天設之險,以此成帝業(yè),猶反手也。”[18]因此,抓住四川也就控制了西南。1949年4月,中國人民解放軍解放中原并跨越長江后即兵向四川。同年8月20日,毛澤東復電劉伯承、鄧小平等:“同意你們十九日關于向川、黔進軍的基本命令。”[19]1949年10月19日,毛澤東復電林彪等就明確告之:“西南重心是四川。”[20]1972年,晚年毛澤東再次強調二十多年前的看法,8月17日,他在一份文件上批示說:“四川是祖國的戰(zhàn)略大后方,是三線建設的重點。”[21]
2.武漢
出了重慶,就進入以武漢為重鎮(zhèn)的長江中游地區(qū)。如果說重慶是中國國家安全的“最后的國門”,那么,武漢則是中國國家安全的關鍵命門。武漢歷來被稱“九省通衢”之地,從武漢沿長江水道行進,可西上巴蜀,東下吳越,向北溯漢水而至豫陜,經(jīng)洞庭湖南達湘桂。是中國內陸最大的水陸空交通樞紐。南宋詩人劉過[22]在《襄陽吟》中稱“襄陽真是用武國,上下吳蜀天中央”,“一條路入秦隴去,落日仿佛見太行”[23]。以武漢為中心的今湖北地區(qū)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同時也是歷史分合大幕起落之地。秦將司馬錯曾放言:巴蜀“水通于楚,有巴之勁卒,浮大舶船以東向楚,楚地可得。得蜀則得楚,楚亡則天下并矣”[24]。
與東北、新疆比較,長江的安全則最具全局性。武漢在中國歷史中具有上述分合節(jié)點的作用,是由于武漢所處地段是長江東西防御的“七寸”所在,它既是東西兩段間最易攻破的薄弱環(huán)節(jié),又是南下北上的交通樞紐,在地緣政治上它符合“黃金分割”[25]原則。武漢得失,關乎全局:失了武漢,中國分裂;占了武漢,中國統(tǒng)一。對武漢的控制就是對長江的控制,而歷來對中國的控制最初都表現(xiàn)為對武漢的控制。魏蜀吳三國的分裂形勢就是在赤壁之戰(zhàn)后確定的,同樣,蜀吳聯(lián)盟的破裂也是從荊州蜀吳易手開始的。1853年1月洪秀全攻克武昌及當年3月定都南京,中國南北兩分;曾國藩1854年10月奪取武昌,十年后(1864年)便攻下南京,中國南北歸一。1911年10月武昌起義成功,1912年元旦孫中山建立中華民國并定都于南京。1926年10月北伐軍攻占武漢三鎮(zhèn),1927年4月蔣介石國民政府便定都南京。1937年12月日本侵略者入侵南京,1938年10月日本便攻陷武漢。在重要的歷史關頭,武漢的形勢對全國都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1967年9月19日,為穩(wěn)定處于混亂中的形勢,毛澤東來到武漢。在專列上他對武漢軍區(qū)司令員曾思玉說:“湖北、河南兩省人有一億多,地處中原,扼守長江和京廣線的咽喉,戰(zhàn)略地位十分重要。你們的責任重大,要掌握兩省軍隊,穩(wěn)定局勢。”[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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