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雅:中國如果淪為制度殖民地,意味著政治上西式民主化,經濟上完全私有化,那么中國的經濟將會徹底殖民地化和資本主義化,中國今天取得的一切成果、老百姓要的好日子,都將付之東流。就像你前面說的,中國如果建白宮,建出來也是假的。假白宮不是自由的標志,是被真白宮奴役的標志。
潘維:所以,第三個挑戰(zhàn)是,打贏制度仗的前提是要打贏信念仗。第四個挑戰(zhàn)是,打贏信念仗的前提是要打贏虛擬世界的傳播仗。這兩個挑戰(zhàn)的內容就是前面談到蘇聯失敗的那些問題,這里不重復。
簡言之,當今世界,大國間的戰(zhàn)爭主要是在思想領域。思想戰(zhàn)爭是符號戰(zhàn),符號通過媒體、網絡漫天飛,沒有哪個國家是安全的。居安思危,這是全球化時代所有國家求生存的必要心態(tài)。我的碩士導師陳翰笙出生在蘇聯誕生前十幾年,去世時蘇聯已經消失了十幾年,超級大國的國運居然不如人命!
同樣,中國未來如果失敗,很可能也是敗在思想戰(zhàn)爭,是從政治話語權的喪失開始的。這種可能不是沒有。因為在今天,保持黨和政府領導干部對民本主義的信念,不被利益集團所捕獲,不被“普世價值論者”所鼓惑,堅定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瑪雅:那么在你看來,應該如何應對這四大挑戰(zhàn)?
潘維:應對這四大挑戰(zhàn),主觀上靠“三不”:經濟發(fā)展上不動搖,政治體制上不折騰,國際事務上不偏袒南北任何一方。實現這“三不”,需要看清中國發(fā)展的大趨勢,即“兩個大局”交織所形成的“邏輯線索”。
什么是中國發(fā)展的邏輯線索?近代以后,中國內部的發(fā)展邏輯受國際邏輯的沖擊,導致中國原本比較平等的社會變得極度不平等。所以要革命,“打土豪,分田地”。共產黨建政后用了30年時間建立起社會平等體系,這個體系解決了中國的生存問題,其意義怎么評價都不為過。但是代價也很高,20年后與“效率”成為一對矛盾,與“富民”相矛盾。于是共產黨又用了30年時間拆掉社會平等體系,建立了以市場競爭為核心的效率體系,這個體系使一個短缺的社會變成了為全世界制造產品的基地。但是代價也很高,20年后與“平等”成為一對矛盾。高度的不平等以及腐敗、環(huán)境污染等問題都出現了,在住房、醫(yī)療、教育、收入、養(yǎng)老等領域,不平等越來越擴大。
未來的30年將是中國改革的新時代,一個重要導向是在新的、比較富裕的社會里重建社會平等體系。這個任務能完成嗎?回顧前兩個30年,在建設初級平等體系的第十年就出了大問題;在建立市場體系的第十年也出了大問題,就是1989年的政治風波。如今重建社會平等體系,10年后還有可能遭遇重大挫折。但是我相信,只要有堅定的信念和決心,我們是可以做成的。中國決不能百里之行半九十,倒在民族復興的門檻上。
已有0人發(fā)表了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