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教育問題，還是教育的中國問題，這是兩個不同的概念。“中國的教育問題”是發(fā)生在中國的，單純是教育方面的問題；但“教育的中國問題”，就不單純是教育的問題，而是在中國有關教育的各種問題。

“錢學森之問”不是問大學而是問社會

中國現(xiàn)在的教育到底出了什么問題呢？在全國各地的媒體和我們?nèi)粘Ｑ哉勚?，教育是最容易受到批評的。這就出現(xiàn)了很奇怪的現(xiàn)象，一方面大家都在講素質(zhì)教育，但另一方面又覺得素質(zhì)教育行不通。一方面減負講了多少年，甚至教育部也發(fā)了文，但是負減得了嗎？

2009年，上海參加了每三年一次的國際學生評估項目測試(PISA )，結果排名全球第一，引起了很多國家的震驚。這個測試不是上海自己搞的，是人家派人到上海來，而且測試的對象包括最差的學校，是一個全面的測試。我們一直在贊揚人家的教育怎么好，但奧巴馬在美國說中國的教育搞得好，為什么會有這么強烈的反差？為什么我們培養(yǎng)的人在國內(nèi)發(fā)揮不了作用，但到了外面有的很快就發(fā)展起來了？

楊振寧、李政道在西南聯(lián)大讀到本科，得諾貝爾獎主要歸功于在美國受的教育。同樣在我們這里打好了基礎，為什么在研究生階段、工作期間得不了諾貝爾獎呢？這也要問大學嗎？我不是為大學推卸責任，這絕對不是簡單的大學問題。

“為什么我們的學校總是培養(yǎng)不出杰出人才？”這是所謂的“錢學森之問”。“錢學森之問”不是問大學，而是問社會，我想錢學森本人心里也很明白。他是上海交通大學畢業(yè)的，但一生基本上沒講過交大的好話。他很幸運，當初中美關系非常好，所以他可以進入美國最尖端的軍用部門，如果是1950年代的麥卡錫時代能進嗎？根本不可能?；貒螅瑖乙矠樗麆?chuàng)造了最好的條件。“三年災害”、“文化大革命”期間，他的生活都得到了保證，同時跟他回來的國家功臣，有人就被紅衛(wèi)兵、造反派活活打死，有的就被剝奪了工作權利。教育再好，需要社會提供學生發(fā)展的空間。中國的問題，更多是要問社會，而不要僅僅問大學。

教育出路應合理分流

有人說現(xiàn)在高考一考定終身，要多考幾次才公平。大學四六級英語可以不斷地考下去，但是好不好呢？也不好。有沒有好好做過一個調(diào)查，比如說每年高考究竟多少人是正常發(fā)揮、多少人是失常發(fā)揮呢？永遠都會有人認為自己沒有正常發(fā)揮，比如你說考5次，他說為什么不能考6次，我前5次都沒有發(fā)揮好。任何制度都有弊病，考試總是有局限性的，這個問題不在考試本身。從客觀標準來看，我們應該改善考試方法，但是能不能保證每個人都自我感覺是正常發(fā)揮呢？最關鍵的問題不在具體方法上，如果這個壓力本身能夠通過理性的分流來解決，那就不存在這些問題了。

如果社會本身是健全的，高考指揮棒你可以不聽。你不受高考的影響總可以吧，比爾·蓋茨當初輟學自己創(chuàng)業(yè)，請問如果你們的孩子放棄上大學要創(chuàng)業(yè)，你會支持嗎？如果家長不將自己的意志強加給學生，指揮棒就起不了什么作用?，F(xiàn)在東西部差距、城鄉(xiāng)差距非常大，社會不解決，難道靠高考就可以解決嗎？直接解決社會公正不是靠學校、教育，也不是靠觀念，而要靠政府。

根據(jù)《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fā)展規(guī)劃綱要》，2020年大學的毛入學率應該是30%，根據(jù)十二五規(guī)劃是30%多。也就是說，到2020年，理論上會有30%-35%的學生能夠進入大學，其他人就是非大學、工作或失業(yè)。如果這60%多沒有出路，或者說跟那30%多差異很大，會出現(xiàn)什么情況？美國、德國也不是人人都上大學，問題是在上大學之前，剩下的這一部分人各得其所，當然他們的大學就不會有太大的壓力。美國的義務制教育結束后，有些孩子不想念書，就直接工作了，有的人想進工廠，有的人自由職業(yè)。還有一部分上學的，那也不是人人都上常青藤高校，有些就知道自己的能力只有一點，或者認為讀書太苦，上一下大學然后就去工作了，總而言之不太像我們，不管自己本人能力、家庭條件，都一定要上大學、上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