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簡直是笑話，要市長買票”

“先生是在上海非常困難的時期去工作的。”朱镕基帶的第一個博士生、現(xiàn)任清華大學經(jīng)濟管理學院市場營銷系主任趙平回憶道。1987年底，中央任命朱镕基為上海市委副書記。他到上海工作的第一天，早晨下火車，下午就去聽市財政局的匯報。“當時衡量一個地方的經(jīng)濟狀況，是看財政收入。1987年上海的財政收入與幾年前相比不增反降，經(jīng)濟形勢堪憂。”

面對上海的實際困難，朱镕基開出的藥方是“大進大出”，要求上海放眼世界，大量吸引外資進來，生產(chǎn)的產(chǎn)品也要大量出口到國際市場。

但當時，上海的投資環(huán)境并不好。1988年4月，朱镕基當選市長后，多次痛陳上海的硬環(huán)境：“現(xiàn)在上海的臟、亂、差實在是看不過去了。在路上走，到處是垃圾。”“城隍廟是國際知名的……現(xiàn)在連珠海的九洲城和經(jīng)濟特區(qū)的好多集市都比不上……人在下面吃東西，上面晾著尿布，這樣外國人怎么能去？”“園林景點里的廁所，這是誰出錢啊？有錢沒有？廁所都解決不了，怎么能行？”

更大的問題是軟環(huán)境，各部門都存在明顯的官僚主義作風。1988年7月，在市長辦公會議上，朱镕基講了一件自己“走后門”替外國人買票的事。“現(xiàn)在上海從機場、港口根本進不來，進來以后出不去，買不到票，局長那里留了票，處長那里留了票，科長那里留了票，到窗口根本就沒有票了。你要買票，得走好多后門，想種種辦法……有個很有名的美國作家，寫《長征——前所未聞的故事》的那個，他上次見我，談完話以后說，請你給我買一張飛機票，我想回北京，我回不去。這簡直是笑話，要市長買票……這種情況下，外國人想投資也不會來。”

一張飛機票尚且如此，更不用說一個項目了。據(jù)統(tǒng)計，當時上海一家合資企業(yè)的項目審批得蓋126個圖章，歷時15個月，涉及14個部門、19個辦公室。朱镕基下決心解決這個問題，抽調有關委辦局的得力干部，成立上海市外國投資工作委員會，凡是500萬美元至3000萬美元的合資項目，都由這“一個窗口、一個圖章”解決。1988年6月，朱镕基對美國駐上?？傤I事館商務領事斯洛茵詳細介紹了“一個窗口、一個圖章”的情況：“如果你們到上海來投資，要找伙伴，找陸國賢先生（上海市外經(jīng)委副主任），你們一進門就到他那里去。投資伙伴找到了，談判快成功了，要批項目的時候，你們找吳祥明先生，他是上海市計委副主任。當你們的項目進入實施階段，要征地、建設，要用公用設施、水、電、煤氣等，你們找葉伯初先生，他是上海市建委副主任。你們的項目投產(chǎn)了，如果不能正常生產(chǎn)，又缺電、又缺原材料等，找明志澄先生，他是上海市經(jīng)委的副主任。”

“一個窗口、一個圖章”大大提高了上海市引進外資的工作效率，緩解了上海缺錢的困難，外商形象地把朱镕基稱作“朱一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