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講故事的人,因為講故事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我獲獎之后發(fā)生了許多精彩的故事,這些故事讓我堅信真理和正義是存在的,在今后的歲月里,我將繼續(xù)講我的故事。
我對《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的看法
2012年,在紀念毛澤東同志《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以下簡稱《講話》)發(fā)表70周年之際,我與百位作家、藝術家親書《講話》。此舉遭到了一些人的非議,甚至企圖將其放大成一個政治事件。從主觀上來講,百位作家、藝術家親書《講話》實際上就是一位退休老編輯看到了這是一個可以賺錢的商業(yè)機會。當然,它產生的客觀效果,是在某種程度上擴大了《講話》的影響,讓對這個《講話》依然持有崇敬心情的讀者感到欣慰。
《講話》確實有其歷史的局限性,比如《講話》過度強調階級性,提出政治標準第一,藝術標準第二。這確實在某種程度上束縛了作家的想象力。同時,也影響到藝術作品被更廣大群眾所接受。但是《講話》闡述的很多觀點,都是值得今天借鑒的。其一,生活是一切藝術的源泉。無論多么有才華的作家、藝術家,離開了生活,脫離了生活,他的創(chuàng)作肯定是要走下坡路的。其二,作品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作家的筆不僅僅是一個記錄的筆,還要從生活當中獲取靈感、獲得素材,并經過自己的想象、加工,使其成為藝術品。其三,既要陽春白雪,也要下里巴人。老是滿足下里巴人這個狀態(tài),不提高,永遠就是小放牛的水平,這不行;如果一味陽春白雪,脫離了群眾,脫離了普通老百姓的欣賞能力和欣賞趣味,那么,高雅藝術就失去了群眾基礎,難以生存。這就是通俗藝術和高雅藝術關系。
《講話》對于中國文藝的發(fā)展,乃至對于中國革命勝利的推動,都有著重大的歷史意義?!吨v話》之后,出現了一大批優(yōu)秀的作家作品,諸如孫犁的“荷花淀派”,趙樹理的“山藥蛋派”,這樣一些作品都是《講話》發(fā)表之后一種非常直接的成果。然而,一些人只看到我們社會生活中一些陰暗、落后的部分,只看到了《講話》當中與當下文學創(chuàng)作不適應的這一部分,而沒有考慮到《講話》在當時所產生的積極意義。這種歷史唯心主義,用主觀臆造的、人為的聯系代替社會歷史的真實的聯系,本質上是對社會歷史本來面貌的歪曲,這對人類的認識、真理的發(fā)展起著阻礙作用的看法,很可怕!
再說,作為一個知識分子,最重要的立場和倫理責任就是要承認歷史、承認現實。我們要評判今天,不能切斷歷史;要評價今日之中國,不能忘掉過去之中國;要評判過去的一個人物、一個事件,也同樣如此。就是說,我們不能脫離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F在有的教授學者,扮演了一種高于一切的角色,認為自己就是良知的代表,就是正義的化身,實際上十分荒謬可笑。我希望接受大家的批評,但是不愿意接受那樣一種政治化的批評。
我被政治化,找不到自己了
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后,我覺得我所有的行為幾乎都被政治化了,就像得了諾貝爾政治獎一樣,一會兒有說我奴才的;一會兒有說我叛徒的……我完全被政治化,找不到自己了。好像這個“莫言”簡直就跟我毫無關系,是另外一個得了諾貝爾獎,遭遇被評說、被羨慕、被攻擊的目標。不經意間,我變成了一個旁觀者。當然,塵??偸且涠ǖ?。
作家也生活在社會當中,所以,一個作家要變成一個跟政治完全沒有關系的人,是不現實的。文學和政治分不開,但是文學創(chuàng)作一定要區(qū)別于政治,大于政治。就是說,我們所描寫的人物是社會生活中的人物,因此,寫出的作品不可能不具備一點政治性。但是,作家應該有這樣一種信念,就是始終站在“寫人”的立場去創(chuàng)作。這樣的作品,即便是描述了社會當中尖銳的政治問題,由于時刻盯著人去描寫,因此呈現出的作品是大于政治的,就是說政治是被涵蓋其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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