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性反映的是人際間的相關，是個人對社會及有他人參與的生活的依賴。這里面要有幾個重要的要素，一個是共同的利益，一個是公開的協(xié)商，一個是要形成有監(jiān)督的執(zhí)行機制，同時對公民個人也要求有公民的理性和成熟，有倫理的態(tài)度，有奉獻的精神。國外的那些公共管理、公共行政的教材里有時候也會談公民精神等這樣的概念。這種制度的創(chuàng)造是人類社會一種有意識的營建、一種進步，也是特定社會關系實踐的結果。在人類社會中的人們并不是一開始就會溝通的，語言也不是一開始就拿來溝通人際關系的，要是那樣的話，人類社會早就不知道進化成什么樣了。最初人跟動物的世界沒什么區(qū)別，看見與自己不同的就打。包括在一個社會里面最開始是比力量的，誰有勁就可以以強欺弱，但隨著社會慢慢發(fā)展，有溝通的工具，有文化層面的積累，使人變得更文明，這個時候就會對公共的問題有比較清楚的認識，對一種公共制度的建立就會有很多創(chuàng)造性的活動。

簡單介紹國外的兩種理論。

首先，女哲學家阿倫特在公共領域的理論研究上比較有特色。她有一個簡潔的比喻，她說，在不同的個人之間放一張桌子，平時大家圍著桌子可以吃飯、看書，但有一天這個桌子突然從我們中間抽走了，這使我們目目相對，會覺得很尷尬，但就是在這種尷尬的情況下，你會更容易認識到在不同的個人之間有一個空間，這個空間就是公共領域。人和人之間就要在這個領域里進行種種的交流、對話。她講，古希臘時的城邦是被一個一個的院落所充滿的，每一個院落里面都是有一個自由人，我們現(xiàn)在有時候把他叫做奴隸主。這個人是主人，他在這個院子里組織他的家人、奴隸一起進行生產(chǎn)，這些都是他私人的事兒，別人都不用管。所以，今天西方語言里講的Economic（經(jīng)濟）這個詞在希臘語中指的是家政管理。但是，在希臘的城邦里除了這些院落外，還有一個公共的廣場，一旦這個城邦遇到了一些重大的涉及到所有自由民的事情的時候，這些自由民就要從自己的院子里出來，走到這個廣場上一起來商量怎么辦。這個時候他們就是在公共領域討論一些公共事務。這個時候就有一些人會表現(xiàn)出一些特殊的美德、特殊的天分等。他們有時候討論是戰(zhàn)爭還是議和，他們要選舉，要處理各種跟所有人相關的事情并拿出一個辦法。這是阿倫特的一些理論。

另一個關于公共領域、公共性的理論來自哈貝馬斯。哈貝馬斯被人稱為當代的黑格爾，他的思想非常成體系，而且哈貝馬斯的思想也是馬克思主義的一個淵源。他是當時法蘭克福學派中比較年輕的一代。與阿倫特不一樣的是，他認為“公共”這個詞兒在西方語言中，尤其是在德國的語言中是在18世紀以后才出現(xiàn)的，也是在18世紀以后慢慢才具有了現(xiàn)代含義的。接著阿倫特說法，他認為希臘人確實曾經(jīng)有過一種公共的生活方式，進行理性的思考，進行公開談論，也因此出現(xiàn)了后人無法企及的古代文明。但是，他看到了現(xiàn)代社會生產(chǎn)關系、政治結構的變化。

哈貝馬斯認為，公共領域已經(jīng)完成了結構性變化，或者出現(xiàn)了歷史性遷移，主要表現(xiàn)為三個方面。第一個方面是由于大生產(chǎn)的出現(xiàn)，以前像希臘院落里那些私人的經(jīng)濟領域里出現(xiàn)了一些公共的事物，即行業(yè)工會、行業(yè)協(xié)會這樣的組織。這是現(xiàn)代公共領域、公民社會的一個組成部分。第二個方面是傳統(tǒng)國家的社會地位、功能也在發(fā)生變化。就是傳統(tǒng)的國家慢慢變成了一種現(xiàn)代的國家，最早的國家是皇帝、國王，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總統(tǒng)、首相，這些職務不是世襲的，是靠槍桿子打下來的或者是選出來的。比如說，今天英國的政治中心是唐寧街十號，而不是白金漢宮。第三個方面是以前在貴族沙龍或者是城市咖啡館里產(chǎn)生的那些人文知識分子，現(xiàn)在開始大量寫作，并公開進行談論，培養(yǎng)了城市的公眾，因此這些人就成為了現(xiàn)代意義上的公民社會里的第三個組成部分。而以上三種人就構成了今天現(xiàn)代社會里的公民社會的全部成分。

這三種人有一個溝通的平臺，那就是媒體。如果沒有媒體的話，我想這個社會肯定還要回到過去那種叢林的狀態(tài)，最后只能靠打架解決問題。哈貝馬斯還看到這個媒體是從哪兒來的。由于西方社會到海外去開拓殖民地、開拓市場，那么不同地方的市場信息會通過電報匯集到一個中心城市里，這個電報局經(jīng)常會發(fā)布這樣的消息，如遠處何地有一條船，何時到達，船上有何物可以進行交易等，從這些類似媒體的狀態(tài)，慢慢出現(xiàn)了報紙、雜志等現(xiàn)代媒體。這是公民社會可能存在的一個最基本的條件。在這種情況下，早期社會存在的那種被哈貝馬斯叫做代表的公共性就變成了直接的公共性。18世紀以后在西方一些國家逐漸完成現(xiàn)代化的轉型，這種轉型不僅是人變了，媒體變了，其實在那些城市里會出現(xiàn)一些新的建筑類型。以前有皇宮，有貴族的城堡，但沒有郵政局，也沒有議會，也不會有圖書館、公園。這類建筑的出現(xiàn)其實都在說明這個社會完成了現(xiàn)代化的轉型，公民社會、公共領域被打造出來的一些標志。它們就是現(xiàn)代民主制度和現(xiàn)代國家的一個載體。

公共性指的是公民的共同需求，以及這些需求得到解決的方式和原則。從前面舉的兩個例子就可以理解，不同的私人有了私車，但他們有一個共同的需求，就是對路的需求，這就是一個公共需求。那么這個需求怎么滿足，就要通過稅收，交到政府，政府做規(guī)劃，然后去修路，修了路以后大家一起使用。當然，還要有公路交通管理。

可以簡單地描述這樣一個過程：所有公民都有某些共同的需求，可是由一個人或者少數(shù)人解決不了、滿足不了這些需求，就要通過在公共場合的協(xié)商找到一致的解決方案，這些方案最終也需要公眾集資去實現(xiàn)，去分擔成本，因此要委托一個公共部門或者是公共機構來執(zhí)行這些方案。由于公共部門也是由一些個人或者是一些私人組成的，就可能出現(xiàn)決策上的失誤、執(zhí)行上的失誤甚至是徇私舞弊。前一段，英國的部長不斷被爆陷入“騙補門”。還要有相應的監(jiān)督機制負責核查、監(jiān)督?，F(xiàn)代社會大概就是按照這種理念進行設計的，公共服務和現(xiàn)代社會本身的構建是直接相關的。

在公民社會或者是公共領域的構建過程中，文化等才能夠發(fā)展起來，才會有越來越多的文化的表達。世界上各種各樣的文學藝術作品什么時候最興盛？一定是在一個公共表達比較充分的時期。所以，文化發(fā)展一定要有公民社會的構建，需要在制度上與之配套。當然，文化是不同的聲音，會有很多不同的意見甚至是相互對立的意見，但文化好就好在經(jīng)過不斷爭論、討論之后會越來越明白，最后形成的那一套倫理觀、價值觀會越來越有普遍性。這也是我們現(xiàn)在為什么一定要發(fā)展文化的原因。

公共領域或者是公平社會的打造或者是傳統(tǒng)國家向現(xiàn)代國家的轉型都是很難的。尤其像中國這樣的國家，領土面積非常大，每個個人相對來說就更渺小，能夠起到的作用就更少。錦濤同志有一段非常好的表述，就是要保證人民群眾的知情權、表達權、參與權、監(jiān)督權。只要把這四種權利落實了，這個時候老百姓就變成公民了。老百姓不是一個好詞兒，老百姓是針對朝廷、針對皇上的，老百姓跟奴才的表述差不太多。但是公民不一樣，公民強調(diào)了人與人在權利上的平等。

公共文化服務的內(nèi)容和體系

公共文化服務是什么？

公共文化服務這個詞兒，不能說成公共文化的服務，而是要把文化這兩個字放到公共服務中間，指的是涉及到文化內(nèi)容的那種公共服務。因為公共文化的概念很難把握，所有的文化產(chǎn)品一定會有公共性，文化是要表達的，是要給別人看的，而且也只是希望別人看、別人想，而不是希望別人把它藏起來或者留做他用。因此，所有的文化產(chǎn)品應該說都有一定的公共特征。但是，公共文化服務不一樣。公共服務有很多種，政府的不同部門提供的是不同領域的公共服務。文化部門和文化相關的各個部門直接提供的就是公共文化服務，包括新聞出版總署、廣電部等。

講到公共品的提供，就涉及基本公共文化內(nèi)容和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問題。

現(xiàn)在的社會要提供的公共服務內(nèi)容有很多。各國的公務員隊伍都很大，美國不斷強調(diào)要最小化的政府，說政府是一個公共產(chǎn)品，是所有的納稅人出錢買的一個服務，我們一定要它服務質量好，價格便宜。如果價格貴、服務不好，那寧可不要它。所以，政府部門必須壓得小而又小。前一段，美國財政出問題，政府就要關門，這是他們經(jīng)常面臨的問題。但盡管如此，有一個美國學者寫了一本書說，最保守的估計每6—7個美國人中就有一個人在從事各種各樣的公共服務。現(xiàn)在美國有三億人口，就應該有四千多萬人在從事公共服務。所以，美國的公共服務部門其實很大，當然這里面有一半是政府工作人員，其他的是志愿者、非政府組織等。

和文化相關的公共服務到底應該包括什么？現(xiàn)在我們提供了很多公共文化服務，但有的時候被人說成是政府越位，有的時候說是缺位，有的時候說是錯位。我們得說說這個“位”到底在哪兒？我們有必要引用一些公共經(jīng)濟學的原理來做些推論，看看哪些產(chǎn)品和服務需要政府來提供。

首先要討論一下公共品的問題。公共服務是受預算制約的，那么只有是純公共品或者準公共品才是公共服務提供的恰當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