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長助理也很尷尬。
2006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各級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監(jiān)督法》出臺,規(guī)定人大不能再對司法機關搞個案監(jiān)督,但人大又不能完全放棄對公檢法的監(jiān)督職能,很多地方人大就摸索出一個辦法:每年人大常委會安排專門會議,聽取公檢法的“辦案質量專項報告”。
很多地方人大在開會之前,都會安排幾個“托”,即固定發(fā)言人員,一是防止人大常委在會上都不發(fā)言,導致會議冷場,二是掌握發(fā)言尺度,“正確引導輿論”,給會議定調。
有一次,武漢市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來作辦案質量報告,由人大常委評議。市公安局長的報告,內容有可商榷之處,邏輯也不太通順,但幾位固定發(fā)言的常委都一致稱贊。秦前紅本來沒準備發(fā)言,但他實在聽不下去了,也來發(fā)言:“我認為書記和局長的報告水平非常高,體現在哪里呢?這份報告寫得如此之糟,你還把它念得瑯瑯上口……”
第二年,公安局長又要來作報告。手下起草好了報告,局長退回去,批示:“去年我們去作報告,秦教授對我們的批評,言猶在耳。今年一定要把報告寫好,不能再讓我難堪了。”
2007年1月9日-14日,武漢市十二屆人大一次會議,內容有聽取和審查武漢市人民政府工作報告、換屆選舉等。本屆政府市長李憲生已被提名為下屆市長人選,只待人大代表選舉通過了。
大會前,市領導到各區(qū)代表團聽取意見。李憲生來到武昌區(qū)代表團時,秦前紅向他提了意見。秦前紅說:“李市長要向大會作的《政府工作報告》里,有一個重要標題:‘明年工作的安排’,但是,在人大選舉產生新一屆政府之前,這一屆政府不應該安排下一屆政府的工作。”李憲生聽了,馬上令政府秘書長修改,到他正式作政府工作報告時,這個標題改成了“對政府明年工作的建議和打算”。
2008年,在一次武漢人大常委會會議上,一位列席會議的副市長手機響了,他很大聲地接電話。全場的眼光都看著他,覺其做法不妥,但又拉不下情面說。這時候秦前紅申請發(fā)言:“有人說過,民主從開會開始。你對會議的態(tài)度,就是對民主的態(tài)度。你對人大會議的態(tài)度,就是對人民的態(tài)度、對社會主義民主的態(tài)度。副市長在人大會場上接聽電話,是不合適也不嚴肅的,是極其不民主的。”
副市長極為難堪。消息傳到市政府,時任市長阮成發(fā)特地召開一次市長常務會議,討論市政府組成人員如何去列席人大會議?阮成發(fā)說:“同志們,我們以后到人大開會,不是接不接聽手機的問題,而是你根本不要帶手機去開會!“據說阮成發(fā)又補了一句:“因為什么呢?因為我們這些人遲早都要進人大的。今天你對人家不尊重,將來你到人大當主任、副主任,當人大常委,人家也不尊重你怎么辦?”這次會后,市政府專門出了個文件:《市政府組成人員出席人大會議的相關規(guī)則》。
地方人大立法要有特色
2001年,中國《立法法》出臺,規(guī)定地方人大(副省級和計劃單列城市)有地方性法規(guī)制訂的權力,但很多地方立法無特色,照抄照搬上位法。如何用這個權力去解決地方性問題,為當地經濟社會文化發(fā)展服務?各地的地方人大都在探索,其中一種方式,是改變起草方式。
以前地方人大制訂法規(guī),一般是由行政部門起草,比如要搞水方面的法規(guī),就由水務局起草;搞關于房地產的法規(guī),是房管局起草,這些部門把自己的意志加進法規(guī)草案,導致的結果就是“部門利益法制化”。
為什么出現這種情況?因為地方人大缺乏懂法律、懂行政機關事務的人才,不具備自己起草法規(guī)的能力。秦前紅當上人大常委后,積極倡議“專家起草”法規(guī)。專家的立場和態(tài)度是中立的,他們可以借助充分的調查研究、科學的研究方法、專業(yè)化的技巧,把法律從語言、結構、制度安排、制度表達都搞得更適合。
這幾年,武漢市人大依靠專家起草了多部法規(guī),僅秦前紅教授就主持起草了《武漢市企業(yè)和企業(yè)經營者權益保護條例》、《武漢市再生資源回收條例》、《工會審計條例》、《武漢市物業(yè)管理實施條例》、《武漢市水資源保護條例》等。武漢市的地方立法水平,在全國排在前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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