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魯士狀況
馬克思 恩格斯/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編譯
1858年10月19日于柏林
兩院定于本月21日舉行聯(lián)席會議,屆時親王將要求它們“承認攝政的必要性”。不用說,這個要求會馬上被同意,而且是俯首帖耳地同意。可是,有一種普遍的看法:如果說憲法的形式上的存在是從1850年1月30日開始,那末它作為一個反對王室特權的有效工具的實際存在則應該從1858年10月21日算起。同時,為了打消無益的熱情,查封若干家報紙就提上了日程。如果注意到這些觸犯律條的報紙的溫順和善的特點,那只能對此感到莫大遺憾。這些報紙中最出名的要算“人民報”和“國民報”[408];后者曾靠著它那體面的平庸、怯懦的退讓和純普魯士式熱情的洋溢,設法渡過了反革命大風暴,并且把運動(對運動的危險的極端行動,它非常明智地未予同情)的可憐的殘余,變成了叮當作響的銀錢。經過洪水浩劫之后,居住在地球上的生物比世界洪水發(fā)生以前的祖先,外貌長得較為悅目,尺寸變得較為適度了。社會的形成過程也受同一個規(guī)律的支配。雖然如此,我們仍然不禁得出這樣一種結論:如果必須把柏林報界的侏儒看做是德國革命的合法代表,看做是它的最終的體現(xiàn)者,那末德國革命本身的渺小也就可想而知了。然而不管怎樣,這些報紙的編輯們雖然不是什么英雄,甚至也不是什么普通的戰(zhàn)士,但至少是善于推測的能手。他們感到正在發(fā)生某種動亂,作為他們那種冒牌自由主義所必需的背景、并且賞識他們的貨色的那個政治體制,正在迅速垮臺。因此,他們?yōu)榱耸棺约旱闹黝櫹嘈潘麄兇_實在守著崗位。就大膽地發(fā)出些低聲的牢騷和埋怨的叫聲。他們當然不咬人,甚至也不汪汪大叫。他們現(xiàn)時的全部膽量就是把親王捧上天。他們甚至還像“國民報”最近所做的那樣,勸他任意動用國庫;但是——這也是事情最滑稽的地方——他們對親王的尚未見諸事實的政績的那一番吹捧,全都變成了對曼托伊費爾內閣的舊日施政的譴責。他們預先給親王以信任,這使親王感到惱火;他們事后對內閣表示不信任,這又激怒了內閣。但是,要想恰當地評價他們,就必須去讀他們的大作的原本。用任何一種別的語言,甚至用至少發(fā)著獨特的odeur de mauvais lieu〔臭氣〕的十二月式的法語,也表達不出他們叨念的那套無聊乏味、又臭又長的廢話。也許有人以為他們只是在講隱語,因為他們是在同警察捉迷藏;可是那就大錯特錯了。實際上,他們講的都是他們所要說的,只不過極巧妙地按照自己的利益把順逆兩種方法配合起來使用罷了;他們在浩如滄海的白水里只注入微乎其微的一滴藥劑。另一方面,內閣大臣們似乎知道這樣一種地質現(xiàn)象:水的不斷作用能把最堅硬頑強的巖石沖毀而化為碎石。使他們惱火的與其說是這些謹小慎微的聰明人的吞吞吐吐,倒不如說是似乎由這些人所反映的公眾心理的一般狀態(tài)。所以他們使用那一向近視的官僚方法,為了打驢背上的袋子——即公眾輿論——而去打驢子。標志著新政權的開端的重新查封報紙,按照保皇黨人的說法,是亂哄哄地表示對親王寄予希望所應得的回答。官方的自由派說,不,親王的政權還沒有開始;在他得到兩院的承認并宣誓就任攝政王以前,他對憲法的極大尊重使他不能不允許內閣大臣們——按照憲章的規(guī)定——對自己的行動負責。但是要知道,在我們一切君主國的憲法中,——不管它們是照英國式還是照法國式仿造的,——這種“內閣大臣的責任”是個非常難捉摸的概念。在英國,它似乎是以最實際、最鮮明具體的形式存在的,而它在那里意味著:在某些隆重莊嚴的時刻,要末是由輝格黨把自己的不負責任的職責移交給托利黨,要末是由托利黨把它移交給輝格黨。內閣大臣的責任在這里就是追逐有利可圖的職位,這種追逐已經成為議會中各黨派的主要操勞了。擔任內閣大臣職務的人在任職期間是不負責任的,因為他代表立法多數,而立法多數,為了幫助他取得該職位,則聽命于他的黨的議會領袖。在普魯士,資產階級最熱中于追求的目標是把內閣大臣的職位變?yōu)榭梢栽谧h會比賽上贏得的獎品。但是到目前為止,普魯士內閣大臣的責任無論從什么意義上說,都還是一個謎。憲章第四十四條規(guī)定:
“王室內閣大臣是負責任的;王室政府的一切政令,必須由內閣大臣簽署才具有法律效力,因此內閣大臣負有全部責任。”
然而關于這種責任制卻沒有任何法律。上述條文本身也沒有說明內閣大臣是對誰負責的。實際上,每當兩院敢于用投不信任票來威脅內閣大臣時,他們就干脆告訴兩院說,他們對此毫不反對,因為內閣大臣雖然的確是負責任的,但只是對他們的君王負責。內閣大臣的責任問題在普魯士像在路易-菲力浦時代的法國一樣,具有特殊的重要性,因為事實上這是整個官僚集團的責任問題。內閣大臣是這個擁有無限權力、事事都插手的寄生集團的首領,按照憲法第一○六條,他們所屬的下級官吏只能唯他們的意圖是從,下級官吏不得過問內閣大臣的命令是否合乎法律,并且對這些命令的執(zhí)行是沒有責任的。這樣,官僚的權威以及隨之而來的執(zhí)行機關的權威就仍然原封不動,而憲法規(guī)定的“普魯士人的權利”變成了一紙具文。
即將到來的選舉是目前一切政黨企圖利用的一根杠桿;但是恰恰是在有關選舉的問題方面,現(xiàn)行的欽定憲法已經把自己的革命淵源的一切痕跡連根鏟除了。誠然,為了給官吏們從議會方面另辟一個收入來源以增加他們微薄的薪俸,關于人民代表領取薪金這樣一條滿有平民味道的法律保存下來了。凡年滿25歲的普魯士公民都有被選舉權這一條也保存下來了。但是,有關選舉權和選舉機構方面的安排,不僅把人民的大多數排除在外,而且還使其余享有特權的一部分遭到官僚集團最肆無忌憚的擺布。選舉分兩級。首先選舉復選人,然后由復選人選舉議員。在初選當中,不僅不繳納直接稅者都被排除在外,而且全部初選人還要分成三類:最高、中等、量低稅額繳納者。三類中的每一類都像塞爾維烏斯·土利烏斯王[409]的特里布斯一樣,選舉同等數目的議員。然而就是這個復雜的層層過濾的過程看來還是認為不夠,因為官僚集團此外還得到了把選區(qū)任意劃分、拼湊、改變、分開、合并的權力。譬如說,如果疑心某一個城市傾向于自由派,那就可以把它淹沒在鄉(xiāng)村選民的大量反動選票中;內閣大臣只憑一紙命令就能把這個傾向于自由派的城市和反動的農村地區(qū)合并成一個選區(qū)。這就是束縛著選舉運動的枷鎖,只有在大城市里才有可能例外地掙脫這種枷鎖的束縛。
卡·馬克思寫于1858年10月19日
載于1858年11月8日“紐約每日論壇報”第5475號
原文是英文
俄文譯自“紐約每日論壇報”
注釋:
[408]“人民報”(《Volks-Zeitung》)是德國的民主派日報,1853年起在柏林出版。
“國民報”(《National-Zeitung》)是德國的資產階級日報,從1848年至1915年以此名稱在柏林出版;在五十年代傾向于自由派。——第657頁。
[409]塞爾維烏斯·土利烏斯(公元前六世紀)據說是古羅馬社會制度的改革者。這次改革結束了氏族制度,完成了向奴隸占有制國家的過渡。根據這次改革,能攜帶武器、過去分為貴族和平民的羅馬居民,按財產多寡劃分為五個基本等級。每一個等級有一定數量的軍事單位——百人團。百人團同時也是政治單位。百人團會議具有特殊意義。每個等級有多少個百人團,在會議上就分得多少票。這個制度使最富有的等級在決定最重大的政治問題時占優(yōu)勢地位。以前羅馬人分成部落特里布斯(每一特里布斯包括一百個氏族),這時改為按地區(qū)分的特里布斯了。——第660頁。
出處: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2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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