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略學札記(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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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zhàn)略學札記(32)

摘要:今天中國發(fā)展已到新的歷史起點,新起點需要我們進行具有許多新的歷史特點的偉大斗爭,偉大斗爭需要正確的世界觀和方法論。認識世界的本質(zhì)是世界觀形成的前提。今天看來,用唯物論和辯證法這兩條基本原理觀察世界形勢并形成相應的戰(zhàn)略判斷,“增強政治領(lǐng)導本領(lǐng),堅持戰(zhàn)略思維、創(chuàng)新思維、辯證思維、法治思維、底線思維”,對于“科學制定和堅決執(zhí)行黨的路線方針政策,把黨總攬全局、協(xié)調(diào)各方落到實處”具有重大意義。

人物

之一

當面臨新的歷史性難題,大多數(shù)中國人都會想到毛澤東

1. 貫穿毛澤東詩詞的審美特點是其鮮明唯物主義哲學本質(zhì)的革命斗爭精神。為什么說“唯物主義”,那是人民群眾創(chuàng)造歷史的觀念。人民是毛澤東心中的“上帝”。“什么是上帝?人民就是上帝。”“上帝就是人民,人民就是上帝。”斗爭——確切地說是階級斗爭,是革命,而不是一些人誤解的“好斗”——是毛澤東詩詞的主題。他在1964年寫的《賀新郎·讀史》一詞中表達了這樣的“唯物主義大道理”:

人猿相揖別。只幾個石頭磨過,小兒時節(jié)。銅鐵爐中翻火焰,為問何時猜得,不過幾千寒熱。人世難逢開口笑,上疆場彼此彎弓月。流遍了,郊原血。

一篇讀罷頭飛雪,但記得斑斑點點,幾行陳跡。五帝三皇神圣事,騙了無涯過客。有多少風流人物?盜跖莊屩流譽后,更陳王奮起揮黃鉞。歌未竟,東方白。

2. 斗爭是貫穿毛澤東一生的解決矛盾的紅線,與此相應,貫穿毛主席詩詞的是紅色基調(diào),紅色是戰(zhàn)斗的色彩,是生命力的象征;而運用紅旗的動感張揚了革命的樂觀主義精神。需要說明的是,革命越是處于低潮,尤其是在1927年至1935年期間,毛澤東詩詞中的以舞動的“紅旗”“長纓”“霜天”“旌旗”事物等表現(xiàn)出來的紅色基調(diào)就越突出:

寧化、清流、歸化,路隘林深苔滑。今日向何方,直指武夷山下。山下山下,風展紅旗如畫。(《如夢令·元旦》)

漫天皆白,雪里行軍情更迫。頭上高山,風卷紅旗過大關(guān)。此行何去?贛江風雪迷漫處。命令昨頒,十萬工農(nóng)下吉安。(《減字木蘭花·廣昌路上》)

六月天兵征腐惡,萬丈長纓要把鯤鵬縛。贛水那邊紅一角,偏師借重黃公略。百萬工農(nóng)齊踴躍,席卷江西直搗湘和鄂。國際悲歌歌一曲,狂飆為我從天落。(《蝶戀花·從汀州向長沙》)

萬木霜天紅爛漫,天兵怒氣沖霄漢。霧滿龍岡千嶂暗,齊聲喚,前頭捉了張輝瓚。二十萬軍重入贛,風煙滾滾來天半。喚起工農(nóng)千百萬,同心干,不周山下紅旗亂。(《漁家傲·反第一次大“圍剿”》)

天高云淡,望斷南飛雁。不到長城非好漢,屈指行程二萬。六盤山上高峰,紅旗漫卷西風。今日長纓在手,何時縛住蒼龍。(《清平樂·六盤山》)

“風卷紅旗”“紅旗漫卷”“紅爛漫”“紅旗亂”,毛澤東詩中的紅色,不僅僅是一種色彩,它是斗爭的象征。比如1961年2月寫的《七絕·為女民兵題照》中“中華兒女多奇志,不愛紅裝愛武裝”句,就表達了這樣的意思。

3. 毛主席的詩詞樸素,這與其中的人民性是一致的。在詩歌形式上,他喜歡民歌。他說詩歌“將來趨勢,很可能從民歌中吸引養(yǎng)料和形式,發(fā)展成為一套吸引廣大讀者的新體詩歌”。這與韓愈詩“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的意境相近。韓愈對“煙柳滿皇都”那種“高大上”是厭惡的,他偏愛“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那種初生的和有生命力的事物。韓愈是唐中期的人,這時唐人的精神還是向上的,若讀唐初的詩,更讓人有春意撲面的快意,這與唐王朝處于上升期的氛圍相一致。與宋詩不同,唐詩少有對今人所謂“高大上”“凈白美”式的慵懶浮夸。毛澤東詩詞也有同類氣質(zhì),毛澤東詩詞里多梅花、黃花、松柏,鮮有牡丹。毛澤東青年時就不喜歡牡丹。1915年8月他在日記中寫道:“牡丹先盛而后衰,匏瓜先衰而盛,一者無終,一者有卒,有卒是取,其匏瓜乎?”說做人“日學牡丹之所為,將無實之可望”。

4. 戰(zhàn)爭和戰(zhàn)場被納入審美視野,這是毛澤東詩詞尤為獨特的方面,比如 1929年10月寫的《采桑子·重陽》:

人生易老天難老,歲歲重陽。今又重陽,戰(zhàn)地黃花分外香。一年一度秋風勁,不似春光。

勝似春光,寥廓江天萬里霜。

又如1933年夏寫的《菩薩蠻·大柏地》,詩中大自然與戰(zhàn)爭留下的殘跡在詩人眼中反成了一幅絢麗的畫卷:  

赤橙黃綠青藍紫,誰持彩練當空舞?雨后復斜陽,關(guān)山陣陣蒼。當年鏖戰(zhàn)急,彈洞前村壁。裝點此關(guān)山,今朝更好看。

這里“分外香”的黃花和“更好看”的風景,都是戰(zhàn)斗的結(jié)果,這讓人想到三十一年后詩人寫的那句“人世難逢開口笑,上疆場彼此彎弓月。流遍了,郊原血”,詩人視階級斗爭為當然和歷史發(fā)展的基本動力,他說:“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1964年毛澤東對這句注釋說:“這是借用李賀的句子。與人間比,天是不老的。其實天也有發(fā)生、發(fā)展、衰亡。天是自然界,包括有機界,如細菌、動物。自然界、人類社會,一樣有發(fā)生和滅亡的過程。社會上的階級,有興起,有滅亡。”他說:“風雷動,旌旗奮,是人寰。”“一些階級勝利了,一些階級消滅了,這就是歷史,這就是幾千年的文明史。”這一下就把社會的本質(zhì)說出來了。它本質(zhì)上是斗爭,所以這些貫穿著詩人思想始終,這使毛澤東的詩詞及其美學思想有了歷史唯物主義的張力。

5. 即使第五次反圍剿失敗,特別是到了1934年夏,毛澤東已被博古、李德(德國人)等排擠出了領(lǐng)導集團,在會昌“養(yǎng)病”,毛澤東在《清平樂·會昌》一詞中仍是樂觀的。

清平樂·會昌 (1934年夏)

東方欲曉,莫道君行早。踏遍青山人未老,風景這邊獨好。會昌城外高峰,顛連直接東溟。戰(zhàn)士指看南粵,更加郁郁蔥蔥。

1962年毛澤東給《人民文學》編輯部談到這幾首詞時說,這幾首詞“反映了那個時期革命人民群眾和革命戰(zhàn)士們的心情舒快狀態(tài)”。“主動權(quán)來自實事求是。”,毛澤東同志的樂觀情緒源于他已經(jīng)找到了在中國山地開展游擊戰(zhàn)的規(guī)律,而不是一些人分析的毛澤東在黨內(nèi)地位的升落。

6. 1964年3月24日,毛澤東在與薄一波等同志談到《毛澤東選集》時說:“這是血的著作。”血的著作,也是在血泊中找到的真理。最殘酷的革命實踐讓中國共產(chǎn)黨以最快速度接近并找到真理。湘江之戰(zhàn)后,中央開始認識到王明路線的危害性。1935年1月15日至17日,黨召開了遵義會議,黨中央推選毛澤東同志主持軍事工作,而這時交到毛澤東手中的部隊只剩三萬多人。但要從根本上扭轉(zhuǎn)黨內(nèi)教條主義和形式主義的危害,毛澤東知道這并不是換一兩個領(lǐng)導人那樣簡單,其路如鐵,其聲如咽,馬蹄聲碎,前景如血。毛澤東和黨中央已有了“而今邁步從頭越”的心理準備,是否成功,仍不能把握。1935年2月,毛澤東在《憶秦娥·婁山關(guān)》這首詞中一改以前的樂觀,心情凝重:

西風烈,長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馬蹄聲碎,喇叭聲咽。雄關(guān)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從頭越,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紅軍在毛澤東軍事思想的指導下,四渡赤水,強渡大渡河,使黨暫時脫離了王明、李德錯誤路線帶來的險境。這次勝利,也是中國共產(chǎn)黨成功地使生長在蘇聯(lián)的馬克思列寧主義移入中國,與實際結(jié)合起來的結(jié)果。

長征一路走來,到陜北率領(lǐng)著僅有八千人馬的毛澤東對中國革命形勢和規(guī)律的認識達到一個新的高峰,從1935年10月到1936年2月這不到半年的時間里,一氣寫下四首氣勢磅礴,戰(zhàn)略思路明確的詩詞。

8. 1945年10月,毛澤東在重慶把《沁園春·雪》書贈柳亞子并在重慶《新民報晚刊》發(fā)表。這是在國民黨的大本營直接向蔣介石發(fā)出“試比高”挑戰(zhàn)。

9. 美國是因為目標太大而被耗倒的,蘇聯(lián)——確切地說是戈爾巴喬夫時期的蘇聯(lián)——是因膽子太小而被美國嚇倒的。

10. “三大戰(zhàn)役”后,東北回到新中國懷抱,在1950年10月國慶節(jié),新疆平叛已取得絕對勝利,新中國的東西兩翼的安全得到基本保證。毛澤東心情好極了,國慶觀劇期間,與柳亞子先生“因步其韻奉和”,欣然揮就《浣溪沙·和柳亞子先生》:

長夜難明赤縣天,百年魔怪舞翩躚,人民五億不團圓。一唱雄雞天下白,萬方樂奏有于闐,詩人興會更無前。

為什么是于闐呢?

于闐,古有于闐國(前232~1006年),唐代安西都護府安西四鎮(zhèn)之一。地處塔里木盆地南沿,東通且末、鄯善,西通莎車、疏勒,盛時領(lǐng)地包括今和田、皮山、墨玉、洛浦、策勒、于田、民豐等縣市,都西城(今和田約特干遺址)。歷代治疆經(jīng)驗表明:治疆之要在南疆——為此唐朝治疆以安西都護府為重點,南疆之要在喀什——為此唐朝以疏勒(喀什)為龍頭專設(shè)“安西四鎮(zhèn)”。曾問吾在《中國經(jīng)營西域史》一書中說:“我國無帕米爾,則無疏勒;無疏勒,則無新疆;牽一發(fā)足以動全身,足見其地關(guān)系邊防之重大!”

疏勒即今喀什地處歐亞大陸中部,是“絲綢之路”上的商埠重鎮(zhèn)和進入中亞的重要交通樞紐。在這里所說的喀什并不僅指今天的喀什市區(qū),而是指以喀什為重心的南疆地緣政治構(gòu)架。從東漢班超收復西域、唐朝粉碎小勃律分裂活動、清政府平息噶爾丹、張格爾和阿古柏分裂叛亂等的行動路線可以看出,如果沒有東北的阿克蘇和東南的和田兩區(qū)與喀什形成的犄角呼應,僅靠喀什一域并不足以在南疆成勢。因此,乾隆治理南疆中曾將南疆城鎮(zhèn)分為四級,其中喀什、葉爾羌、阿克蘇、和闐四鎮(zhèn)為首要重地。

于闐的穩(wěn)定表明南疆已回歸人民懷抱,而南疆的穩(wěn)定又讓毛澤東看到新疆的長治久安有了可喜的基礎(chǔ)。明乎此,也就理解了毛澤東在聽到來自新疆文工團中有于闐的代表彈奏的音樂時,由衷發(fā)出的“詩人興會更無前”的詩意所在。

11. 如果明白了抗美援朝的勝利對中國整體安全的關(guān)鍵意義,再讀毛澤東于1954年夏寫的著名的《浪淘沙·北戴河》,就會理解其中所蘊含的戰(zhàn)略意義。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島外打魚船。一片汪洋都不見,知向誰邊?往事越千年,魏武揮鞭,東臨碣石有遺篇。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

1950年6月突發(fā)的朝鮮戰(zhàn)事猶如“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1953年7月抗美援朝的勝利,阻止了美國為首的聯(lián)合國軍向北方朝鮮發(fā)動的入侵,并徹底排除了中國東北再次受到東來威脅的可能性。毛澤東這才有了“換了人間”的心境??姑涝膭倮麑⑹怪袊鴸|北從而中原的安全完全有了保障。英雄總會惺惺相惜,這時作者想起當年面對同一任務(wù)的曹操。

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曹操為了肅清袁氏殘余勢力,也為了徹底解決三郡烏桓入塞為害問題,決定遠征烏桓,大獲全勝,胡、漢降者二十余萬。這次勝利鞏固了曹操的后方,加速了曹操揮戈南下統(tǒng)一中國的戰(zhàn)略實施。如把前后的事件聯(lián)系起來,我們可以看出,北征烏桓對曹操來說是一次多么重要的戰(zhàn)爭,而《觀滄海》正是曹操北征烏桓得勝回師經(jīng)過碣石山時寫的。曹操登上當年秦皇、漢武也曾登過的碣石,秋風蕭瑟,壯懷激烈,考慮著如何揮師南下以實現(xiàn)他統(tǒng)一中國的宏愿。詩言志,曹操將“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的宏偉的抱負融匯到在碣石留下的詩歌里。

曹操在65歲的時候,解決了山海關(guān)一帶烏桓三郡對內(nèi)地的威脅;1953年毛澤東正逢花甲之年,抗美援朝勝利幾乎是一勞永逸地解決了來自朝鮮半島對中國東北的安全的威脅。二者盡管范圍不同,但對中國安全的意義都是一樣的。毛澤東將中國安全線推至朝鮮半島上的“三八線”,這是中國從唐太宗以降,沒有人做到的事情。看到這些,如果再結(jié)合1950年10月毛澤東《浣溪沙·和柳亞子先生》一詞中“萬方樂奏有于闐,詩人興會更無前”詩句,就不難從地緣戰(zhàn)略上感受到毛澤東在《浪淘沙·北戴河》一詞中“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詩句,在西北和東北全部搞定后,所由衷發(fā)出的那種大自在的放松心境。

東北問題徹底搞定后,西北問題的解決則可進一步推進:1955年10月1日是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成立日。

12. 未來中國國家利益的拓展要在不失國重、保持國力支出不失衡的原則下進行,筆者認為:“國家保主權(quán)、國內(nèi)保政權(quán)、周邊保格局、全球穩(wěn)利益、世界保和平”應是這一原則的具體表述。

13. 如果說中國周邊外交有規(guī)律可循的話,那么,其間使這種規(guī)律比較穩(wěn)定地得到展現(xiàn)的是中國和印度的關(guān)系。縱觀兩千多年中國版圖,其伸縮變化最小的就是西南中印邊界,究其因,非不為也,實不能也:北面下去不可繼,南面上來不可守。正因此,當年走向印度河上游的亞歷山大(公元前356~前323年)和成吉思汗(1162年~1227年),面對唾手可得的印度,都放棄了順水南下的打算。與這兩位偉大的君王稍有不同的是14世紀末南下進入印度的帖木兒。帖木兒自稱是成吉思汗的后裔,史載他于1398年由中亞進入印度并攻陷德里,“繁榮的德里毀于頃刻之間,多年積累的財富被劫掠一空”,即使如此,帖木兒沒在印度久留,“15天后,帖木兒離開德里返國(1399年1月)”。

與此相反的是唐貞觀年間唐使王玄策令“天竺響震”卻無所建樹的例子。史載:

初,中天竺王尸羅逸多兵最強,四天竺皆臣之,玄策奉使至天竺,諸國皆遣使入貢。會尸羅逸多卒,國中大亂,其臣阿羅那順自立,發(fā)胡兵攻玄策,玄策帥從者三十人與戰(zhàn),力不敵,悉為所擒,阿羅那順盡掠諸國貢物。玄策脫身宵遁,抵吐蕃西境,以書征鄰國兵,吐蕃遣精銳千二百人,泥婆國遣七千余騎赴之。玄策與其副蔣師仁帥二國之兵進至中天竺所居茶镈和羅城,連戰(zhàn)三日,大破之,斬首三千余級,赴水溺死者且萬人。阿羅那順棄城走,更收余眾,還與師仁戰(zhàn);又破之,擒阿羅那順。余眾奉其妃及王子,阻乾陀衛(wèi)江,師仁進擊之,眾潰,獲其妃及王子,虜男女萬二千人。于是天竺響震,城邑聚落降者五百八十余所,俘阿羅那順以歸。以玄策為朝散大夫。

此事發(fā)生在唐貞觀二十一年(公元647年)至二十二年(公元648年)間。除了“天竺響震”浮功外,中國版圖并因“城邑聚落降者五百八十余所,俘阿羅那順以歸”的戰(zhàn)果而在南亞次大陸得到像張騫遠征西域那樣的大幅推進:在天竺國地,既沒有出現(xiàn)中國的附屬國,更沒有出現(xiàn)朝廷策封的藩王。新舊《唐書》皆不為王玄策作傳,其“不足為訓”的深意不言而喻。

與進入印度而又迅速退出的帖木兒、王玄策完全不同的是帖木兒后裔巴布爾,他以喀布爾為根據(jù)地力圖復辟帖木兒帝國的輝煌,失敗后進入印度,其結(jié)果是于他在1526年建立了莫臥兒王朝的同時,自己也脫離中亞、融入印度并脫胎成印度人。

毛澤東似乎注意到這個歷史事件及其意義。據(jù)基辛格披露:1962年10月“毛澤東告訴手下的軍政領(lǐng)導人,歷史上中國和印度打過‘一次半’仗,北京可以從中吸取經(jīng)驗。第一次中印戰(zhàn)爭發(fā)生在1300年前的唐朝(公元618~907年),中國出兵支援印度王國打擊非法作亂的敵手。中國出手干預后,中印兩國之間開始了長達數(shù)百年繁榮的宗教交流和經(jīng)濟交流。用毛澤東的話說,這場戰(zhàn)爭給人的啟迪是,中國和印度并非注定是宿敵。”基辛格說:“在毛澤東腦海里,那‘半次’中印戰(zhàn)爭發(fā)生在700年后,當時的蒙古統(tǒng)治者帖木兒攻陷了德里。”這一次“毛澤東嚀囑中國軍隊要做到‘有理有節(jié)’”。

青藏高原北緩南陡的地形使西藏地區(qū)與中國中原政權(quán)發(fā)生天然聯(lián)系而不與南面的南亞次大陸國家聯(lián)系遑論沖突,這使西藏天然成為中國的一部分。同時還使中國在不需要巨大國防投入的條件下在西南方向天然獲得了居高臨下的地緣優(yōu)勢。阿里地區(qū)位于中國西南邊陲,在巴基斯坦和緬甸從英印統(tǒng)治下獲得獨立后,印度與中國的關(guān)系從地理上反倒更有了和平的保證。

最能夠說明中印之間這種因地理環(huán)境造成的和平交往規(guī)律的案例,是崛起于公元7世紀的吐蕃王朝(公元618年—842年)。該王朝崛起于西藏山南地區(qū)并迅速向北擴張,歷時200余年,其統(tǒng)治范圍最廣時西起蔥嶺(今帕米爾高原),與大食(即興起于西南亞地區(qū)的阿拉伯帝國)接壤,東至現(xiàn)今甘肅省隴山、四川盆地西緣,北起天山山脈以南、居延海,南至青藏高原南麓與印度次大陸北部的喜馬拉雅山脈(海拔8000多米)與天竺(今南亞次大陸)接壤。吐蕃王朝曾強大到幾乎可以和中原唐王朝“談婚論嫁”,即使如此,尤其是在王玄策帶著吐蕃的軍隊將天竺國統(tǒng)一政權(quán)打碎后,印度陷入為時長達五百多年分裂的歷史中,吐蕃王朝的邊界也“不從這個根據(jù)地向南方的印度發(fā)展”,而是“越過他們領(lǐng)土中最荒涼、最困難的漫漫地區(qū),向中國西部及中亞發(fā)展”,同期吐蕃王朝的南境也沒有受到南方印度的侵略;與中國西域相反,此間中印之間留下更多的并不是沖突,而是唐玄奘西去天竺國取經(jīng)的和平佳話。對此,拉鐵摩爾解釋得比較有力,他說:“在西藏地區(qū),山嶺代替了長城。”

但是,“和平規(guī)律”并不是沒有沖突,而是說,如果有,與中國周邊其他地區(qū)相比,其沖突的概率、規(guī)模和烈度,都是最低的,其對邊界線的影響也是最小的。其特點是,沖突的規(guī)模與時間成反比,即規(guī)模較大(比如1962年)的沖突時間短,而規(guī)模小的沖突則持續(xù)的時間較長。

毛澤東同志比較早地洞見到這一“萬年規(guī)律”,1959年5月13日,毛澤東審閱中國外交部對印度外交部外事秘書杜德于4月26日談話的答復稿時加寫了如下一段文字:

總的說來,印度是中國的友好國家,一千多年來是如此,今后一千年一萬年,我們相信也將是如此。中國人民的敵人是在東方,美帝國主義在臺灣、在南朝鮮、在日本、在菲律賓,都有很多的軍事基地,都是針對中國的。中國的主要注意力和斗爭方針是在東方,在西太平洋地區(qū),在兇惡的侵略的美帝國主義,而不在印度,不在東南亞及南亞的一切國家。盡管菲律賓、泰國、巴基斯坦參加了旨在對付中國的東南亞條約組織,我們還是不把這三個國家當作主要敵人對待,我們的主要敵人是美帝國主義。印度沒有參加東南亞條約,印度不是我國的敵對者,而是我國的朋友。中國不會這樣蠢,東方樹敵于美國,西方又樹敵于印度。西藏叛亂的平定和進行民主改革絲毫也不會威脅印度。你們看吧,“路遙知馬力,事久見人心”(中國谷語),今后三年、五年、十年、一百年……中國的西藏地方與印度的關(guān)系,究竟是友好,還是敵對的,你們終會明白。我們不能有兩個重點,我們不能把朋友當敵人,這是我們的國策。幾年來,特別是最近三個月,我們兩國之間的吵架,不過是兩國千年友好過程中的一個插曲而已,值不得我們兩國廣大人民和政府當局為此而大驚小怪。

毛澤東在這段文稿中將中印關(guān)系放到“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的歷史大尺度中,認為“總的說來,印度是中國的友好國家,一千多年來是如此,今后一千年一萬年,我們相信也將是如此。”但這并不排除會出現(xiàn)短暫沖突,即使發(fā)生,也不值得兩國“為此而大驚不怪”,這只“不過是兩國千萬年友好過程中的一個插曲而已”。

1962年的對印自衛(wèi)反擊戰(zhàn)——比較抗美援朝戰(zhàn)爭——是對這一規(guī)律的辯證運用。在中國邊防部隊在中印邊境全線停火的第二天,即1962年11月23日,據(jù)《毛澤東年譜》記載,毛澤東讓身邊工作人員找來除《宋史紀事本末》以外的其他各朝紀事本末。次日,又要《續(xù)通鑒紀事本末》。毛澤東說,讀完《元史》,再讀《通鑒紀事本末》,然后讀《續(xù)通鑒紀事本末》?;粮駥懙溃?/p>

難以想象,除了中國還有哪一個國家的現(xiàn)代領(lǐng)導人會借用千年之前的戰(zhàn)役的戰(zhàn)略方針作出一項牽動全國的決定。同樣難以想象,他確信他的同事能夠領(lǐng)悟他借鑒歷史事件的深意。

14.每當面臨新的歷史性難題,大多數(shù)中國人都會想到毛澤東。20世紀40年代,周恩來同志曾向全黨發(fā)出“學習毛澤東”的號召,他說:“毛主席堅持把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普遍真理具體化在中國土壤上,生長出來成為群眾的力量,所以中國革命得到如此偉大的勝利。到今天,不僅中國共產(chǎn)黨尊敬他,凡是得到革命勝利果實的人民,一定都會逐漸心悅誠服地信服他。” 事實上,半個多世紀后的今天,“學習毛澤東”仍是擺在21世紀中國共產(chǎn)黨人面前的重要任務(wù)。新的歷史任務(wù)需要更多政治成熟的領(lǐng)導人和國家公民。

15.馬丁·路德·金說他有一個“夢”,美國資本家可以為他塑像;卡斯特羅說他有理想,美國資本家就對他恨之入骨。

16. 逃避曾是猶太人的命運:猶太人自從羅馬人屠城后,就在世界亂跑,當跑到無路可跑時,就被送到奧斯維辛集中營去了。

17.薩達姆是當代政治中的“陽光男孩”。

18. 不讀書的人、不讀書的民族,是沒有希望的;同樣,不會讀書的人——比如武訓、王明、布哈林、戈爾巴喬夫,還有會寫小說的薩達姆等——和民族,則更是沒有希望的。歷史上的羅馬人之于地中海人,英國人之于法國人,美國人之于歐洲人,近代西方人之于東方人,還有古代秦人之于齊人、契丹人之于大宋人,后者的悲劇產(chǎn)生的原因,不是不如前者書讀得多,而是不如前者會讀書。工業(yè)革命以來的歷史證明,只會修《永樂大典》卻讀不懂原子彈,讀不懂海洋,尤其是讀不懂海軍的人和民族,是不能自覺創(chuàng)造并贏得世界歷史,因而是絕對沒有希望的。

還是孟夫子說得好:“盡信《書》,不如無《書》。”

19. 1941年8月17日,毛澤東致電陳毅、劉少奇:“對待偽軍應采德威兼施辦法,不打不能迫使其就范建立我軍的威權(quán),但專打則勢必結(jié)成生死冤仇,不打與專打兩個極端政策對我們都是不利的。”“我們應耐煩地采取七擒孟獲的政策。”

20.美國人并不是天生的海權(quán)主義者,早期他們也是騎馬打仗的。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前美國的海軍盡管發(fā)展很快,但其軍事作戰(zhàn)主體觀念還是囿于騎馬舞大刀的陸戰(zhàn)決定論。 巴頓將軍特別反對這種作戰(zhàn)方式,認為未來的戰(zhàn)爭將是坦克集團軍,在飛機配合下的大縱深立體戰(zhàn)爭。有人說巴頓的觀念是超前的,其實不然,他只不過跟上了那個大多數(shù)人尚未意識到的時代。當時還有一個認識超前的人物就是戴高樂。戴高樂在國防部秘書處任職時寫了幾本關(guān)于軍事改革的小冊子,其中1934年3月出版的《建立職業(yè)軍隊》影響最大。他在這本書中提出集團軍大縱深作戰(zhàn)思想。他認為未來戰(zhàn)爭與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的打法不同。作戰(zhàn)前鋒力量主要不是人力,而是坦克群、集團軍,配合飛機的立體式聯(lián)合作戰(zhàn)力量;并且作戰(zhàn)時也不主要是正面攻堅,而是縱深到敵人背后席卷過來。希特勒打法國時用的就是這種方法。馬奇諾防線是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英雄貝當?shù)淖髌?。?jīng)驗證明,國家在什么地方成功,往往就在什么地方失敗。失敗是成功之母,同時成功也是失敗之父。德軍根本就不走馬其諾防線,而是從阿登森林插入法國,長驅(qū)直入,然后再從法國后面橫掃法國,整個法國一個月就被打敗了。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前戴高樂這本書在法國沒有被認可。書出版以后,法國也沒人知道。戴高樂軍校畢業(yè)后在國防部任職,當時只不過是個小職員,他的天才預見并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

21. 清康熙時,帶領(lǐng)全臺島向清政府投誠態(tài)度最堅決的是在康熙統(tǒng)一臺海的戰(zhàn)爭中與清政府作戰(zhàn)最堅決和最善戰(zhàn)的劉國軒;希特勒極端反共,1936年他還與意大利、日本簽訂了《反共產(chǎn)國際協(xié)定》,然而,在當時資本主義陣營中,最先與斯大林蘇聯(lián)握手的恰恰就是希特勒。尼克松也是著名的反共政客,可在其上任后尋求和解的對象恰恰就是最堅定的共產(chǎn)主義者毛澤東。故此,毛澤東說:“我喜歡右派。”2016年,在所謂“南海仲裁”后,在南海國家中最先和最堅決倒向中國的是在“仲裁”中向中國最先發(fā)難并對中國態(tài)度最狠的菲律賓??梢酝茰y,在未來臺海統(tǒng)一中,向中國中央政府投誠態(tài)度最早和最堅決的也可能就是民進黨。孟子曰:“其進銳者,其退速。”此之謂也。

22.孔子是偉大的思想家,其偉大之處在于他的思想首先針對時代最迫切的問題。孔子身處春秋末期,眼看國家要解體,社會要大亂,他想維護統(tǒng)一,所以特別反感學界的空論,魯國大夫少正卯有些類似今天的只知處士橫議的“公知”,孔子上任魯相第七天就向少正卯開刀。后從政不成,孔子便致力于教育并由此形成了他的教育思想。今天看來,孔子維護周王朝的目的是為了維護國家統(tǒng)一,這是孔子思想所針對的時代問題,其錯誤在于他用拉歷史倒車的方式來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他的理想最后由秦王嬴政實現(xiàn)了,二者之間的差別不在目標而在手段。從這個意義上,孔子思想的意義在于它的戰(zhàn)斗性和與之相應的國家統(tǒng)一目標。毛澤東說:“儒非徒柔也,尤為偽者騙也。”

23. 東漢末期中國歷史出現(xiàn)大的衰落,這些加速衰落的因素經(jīng)過唐朝的否定又在宋朝復活:文人不拿槍,武人假念書,都不練真把式,唐時知識分子那種“論功還須請長纓”的氣慨已蕩然無存。東漢自縛于名學,致使國家三分。至兩晉又走向另一極端,從名學滑向玄學,從教條主義跳到虛無主義,這種文化的極端不自信為佛教在中國大江南北廣泛而迅速的傳播提供了意識形態(tài)空間。

當時中國大江南北大有一種“全盤佛化”的勢頭。大詩人謝靈運(公元385~433年)畢生談佛,梁武帝蕭衍更是棄道歸佛,以護法人自居,以至中國歷史學家翦伯贊慶幸:“佛教沒有取得國教的地位,這在中國歷史上是具有深遠意義的。”翦伯贊這句話的前半句,似針對基督教在羅馬世界的上述“從奴隸到將軍”的變化而言,只有對基督教佛教興起的世界背景及其對歐洲地區(qū)競爭力的影響深入理解,才能領(lǐng)會翦伯贊先生這句如何估計都不會過高的話所含的深意。

1905年俄國的大災難始于維特,終結(jié)于別佐布拉佐夫。他們兩人在邏輯上是連貫一致的。原因不能反對結(jié)果,但制造原因的人往往反對結(jié)果。這正如某人使人懷孕,孩子出生后嫌難看卻不認這個孩子一樣,其狡辯理由是:我沒讓生出這樣難看的孩子。維特將沙皇扶上通往不歸路的特快列車,翻車后狡辯說我只是想讓皇帝半道停下來,誰知他走得太遠了。這大概是尼古拉二世最終討厭維特的原因所在。尼古拉二世曾對庫羅帕特金說:“批評是很容易的,尤其是沒有負責任的人。”用這句話反視1903年卸任后的維特,批評也是容易的,因為他沒有坐在俄羅斯“列車”司機座位上,司機的考慮與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25. 我們是應該紀念殷紂王的

《左傳》把對東夷的戰(zhàn)爭,說成商紂王失國的原因,說“紂克東夷而隕其身”,更有將“作瓊室、立玉門”,對人民用“炮烙之刑”,導致人民“倒戈而戰(zhàn)”,紂“自投于火而死”。這些都是周王朝為自己政權(quán)的合法性所找的說辭。郭沫若認為:周人將紂說成“儼然人間世的混世魔王,其實那真是有點不太公道”,“我們是深受了周人的宣傳的毒”。

客觀地說,商紂王是一個很有抱負和才干的君王。1958年、1959年毛澤東在兩次談話中提到紂王時說:

其實紂王是個很有本事、能文能武的人。他經(jīng)營東南,把東夷和中原的統(tǒng)一鞏固起來,在歷史上是有功的。紂王伐徐州之夷,打了勝仗,但損失很大,俘虜太多,消化不了,周武王乘虛進攻,大批俘虜?shù)垢?,結(jié)果使商朝亡了國。史書說:周武王伐紂,“血流漂杵”,這是夸張的說法。孟子不相信這個說法,他說:“盡信《書》,不如無《書》。”

紂王是很有才干的,后頭那些壞話都是周朝人講的,就是不要聽。他這個國家為什么分裂?就是因為這三個人都是反對派。而微子最壞,是個漢奸,他派兩個人作代表到周朝請兵。武王頭一次到孟津觀兵回去了,然后又搞了兩年,他說可以打了,因為有內(nèi)應了。紂王把比干殺了,把箕子關(guān)起來了,但是對微子沒有防備,只曉得他是個反對派,不曉得他通外國。給紂王翻案的就講這個道理。紂王那個時候很有名聲,商朝的老百姓很擁護他。紂王自殺了,他不投降。微子是漢奸,周應該封他,但是不敢封,而封了紂王的兒子武庚。后來武庚造反了,才封微子,把微子封為宋,就是商丘。

毛澤東顯然采納了郭沫若的觀點。郭沫若說:“像殷紂王這個人對于我們民族發(fā)展上的功勞倒是不可淹沒的。殷代的末年有一個很宏大的歷史事件,便是經(jīng)營東南,這幾乎完全為周以來的史學家所抹煞了。這件事,在我看來,比較起周人的翦滅殷室,對于我們民族的貢獻更要偉大。”郭老說的很動情,很為帝辛(紂王)鳴不平:

然而帝辛盡管是失敗了,他的功績是可以抹煞的嗎?帝乙、帝辛父子兩代在盡力經(jīng)營東南的時候,周人圖謀不軌打起了別人的后路來,殷人是失敗了,但他把在中原所培植起來的文化讓周人在某種的控制之下繼承下去,而自己卻又把本文化帶到了東南。殷人被周人壓迫,退路是向著帝乙、帝辛兩代所經(jīng)略出來的東南走。在今江蘇西北部的宋國,長江流域的徐楚,都是殷的遺民或其同盟民族所墾辟出的殖民地,而其濫觴即在殷末的東南經(jīng)營。更透辟地說一句:中國南部之得以早被文化,我們是應該紀念殷紂王的。

26. 元蒙入主中原對中國漢族知識分子是一大刺激。明代中后期,中國漢族政權(quán)又面臨邊疆動蕩的威脅。面對日益嚴重的國家危機,王陽明將朱熹教育改革繼續(xù)推進,將進一步“正心”作為學問形成的核心范疇,正心不是“禪心”,相反它是反禪的。

明代的王陽明強調(diào)“正心”,不是要求學生只會讀經(jīng)典,而是要他們認識自己的社會屬性,這叫正心。正心就是正根,根正才能修身,才能齊家,才能治國平天下。心不正,國則歪。與孔子、朱熹一樣,王陽明也是直面“時代問題”的思想家,他們的偉大之處首先在于他們是戰(zhàn)士?,F(xiàn)在有人把王陽明說成是一個禪學大師,根本就不是。禪學興,國則亡。好端端的宋王朝,其知識界上下都是“橫看成嶺側(cè)成峰”,沒有擔當,沒有立場,結(jié)果竟被自己昨天瞧不起的民族打敗了。明朝也是臨到大危機才出現(xiàn)王陽明這樣的大思想家。

27. 1978年,波蘭人卡羅爾·沃伊蒂瓦當選為教皇,定名號為約翰·保羅二世,這標志著羅馬教廷開始積極斗爭,以擴大教會在東歐和蘇聯(lián)的影響力。1967年,當沃伊蒂瓦被任命為波蘭克拉科夫的大主教后,波蘭安全機關(guān)曾宣稱:“新任大主教是憑借才智上位的,而不是因為反共思想,他將來也不會與國家作對。”克格勃可不這么想。勃列日涅夫警告波蘭共產(chǎn)黨中央第一書記愛德華·蓋萊克,不允許波蘭新任教皇來訪,因為他的到訪可能會促使波蘭反共分子團結(jié)起來。蓋萊特深知國內(nèi)民眾深厚的宗教情感,以及對波蘭人當選教皇的無限自豪,因此只得告訴勃列日涅夫,自己無力阻攔教皇來訪。

教皇約翰·保羅二世1979年6月凱旋般地返回華沙,征服了廣大波蘭人民的心。此后,梵蒂岡給團結(jié)工會提供經(jīng)濟資助,幫助其抵抗政權(quán),此舉與中情局對美國勞工聯(lián)合會-產(chǎn)業(yè)工會聯(lián)合會以及在美波蘭教堂所做的如出一轍。

28. 羅馬是前沿陣地。為了不被指責卷入東西方之爭,教廷以完全秘密和獨有的方式開展針對共產(chǎn)主義的斗爭。數(shù)百年來那些上了年紀、負責天主教事務(wù)的主教從不信任外人。即使是最簡單不過的行動,比如把宗教手工藝品偷運進蘇聯(lián)領(lǐng)土,或向團結(jié)工會輸送援助,他們也要隱瞞自己是幕后主使的事實,通過中間人來操作。

29. 1983年,美國宣布發(fā)展“星球大戰(zhàn)”計劃。蘇聯(lián)對此的反應是:(1)“星球大戰(zhàn)”計劃不切實際,注定要失敗,因此沒有什么可害怕的。(2)“讓美國人在計劃上浪費時間和金錢。當計劃真正成為威脅時,我們會找到合適的反應措施”。(3)“我們必須拿出所有實力對抗他們”。安德羅波夫聽從助手的建議,繼續(xù)不對稱回應老路:美國人愛上天就上天吧。我們繼續(xù)擴展核武庫。他說:“我們知道,美國人計劃的底線是讓我們的開銷超出承受能力,當然了,美國也是為了自己的大企業(yè)有活可干。然而,我們不能善罷甘休,因此我們開展了‘不對稱回應’”。在戈爾巴喬夫當選總書記不久,他要求情報機構(gòu)做一份評估,時任外交部副部長的亞歷山大·別斯梅爾特內(nèi)赫說:“我們沒有必要做任何事,‘星球大戰(zhàn)’不會成功。”蘇聯(lián)航天研究所所長羅阿爾德·薩捷耶夫稱:“美國人夸大了‘星球大戰(zhàn)’,我們也過分相信了。”蘇聯(lián)情報機構(gòu)日后得出結(jié)論,“星球大戰(zhàn)”的花拳繡腿大于實質(zhì)威脅。

30.中國古玩市場是民族記憶的集散地。在這里,民族英雄——比如岳飛——的作品的價值往往高居不下,而民族敗類——比如秦檜——的作品卻近乎絕跡。

31.有學人認為:曹操既取漢中而不入蜀是其一生中不亞于赤壁之敗的又一次歷史性錯誤。”這是對中國地緣政治不了解的認識。且不說曹操的戰(zhàn)略目標是逐鹿中原,也不說入川后因地形復雜清剿劉蜀政權(quán)需要多大且運輸供給不能保證資源,我們只要看看后來蒙古大軍入川而不能出川的窘境,就會知道,進入四川若不能控制重慶,那就會被——用毛澤東的話說——“甕中捉鱉”遑論再入中原。而入主中原,得到的是中國,而占據(jù)四川得到的只是偏地大王——當年亞歷山大和成吉思汗來到印度河而不南下印度也是出于同一原因。屆時曹操所失的就是天下,而漁翁之利的將是孫權(quán)。故此,在讀《資治通鑒》中劉曄向已取漢中的曹操建議“蜀民既定,據(jù)險守要,則不可犯矣。今不取,必為后憂”的段落時,毛澤東評批得簡明扼要:“不可信。”

32. 為了經(jīng)濟利益即吃飯問題人們便組成各種社會集團,并以集團的名義展開階級的和民族的斗爭,這種集團發(fā)展的最高形式便是國家。古代國家內(nèi)外關(guān)系以血統(tǒng)皇權(quán)維系,近現(xiàn)代國家內(nèi)外關(guān)系則以主權(quán)維系。這樣,起源于資源即吃飯問題而形成的主權(quán)就成了現(xiàn)代國家理論的邏輯起點,由此便派生出如國家力量、國家權(quán)力、國家權(quán)利、國家制度和國際民主等范疇。列寧說:“范疇是區(qū)分過程中的一些小階段,即認識世界的過程中的一些小階段,是幫助我們認識和掌握自然現(xiàn)象之網(wǎng)的網(wǎng)上紐結(jié)。”。范疇是形式邏輯演繹的“紐結(jié)”,而資源則是歷史邏輯演繹的“紐結(jié)”。資源問題就是吃飯問題。

33.卡爾•豪斯浩弗說:“在地理上無知的代價將是巨大的。”可惜的是,豪斯浩弗本人的理論就過于深入地理而由此失去了政治。英國地緣政治理論學者杰弗里•帕克評價說,正是“德國的地緣政治學思想促成了1945年5月第三帝國的眾神之日”。如將這個評價用于西方許多地緣政治學者及其理論也是合適的。1908年,英國寇松勛爵在他的《邊疆線》一書中就瘋狂主張:“沿著上千英里的遙遠疆界,都將出現(xiàn)我們20世紀的邊防騎士(Marcher Lords)。”結(jié)果,與20世紀下半葉美國的凱南、布熱津斯基的學說一樣,寇松的地緣政治學說成了讓英國為擴張利益無節(jié)制地四處拼命的學問?;粮裾f:“凱南的成就是,到了1957年,自由世界所有的矮墻都已配置衛(wèi)兵防守,他的觀點對此有決定性的貢獻。事實上,由于崗哨林立,美國可以大大自我批判。”

34. 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tǒng),向華爾街金融資本開火,又把軍工資本請了回來。但軍工的市場主要是戰(zhàn)場,這樣美國的歷史又回到20世紀50年代的邏輯,即不打仗就消化不了龐大的軍工借款和投資。美國沒有自己的國家銀行和企業(yè),借來的錢如不見利潤,資本家不干,這樣,特朗普就要下臺。目前只有世界性大戰(zhàn)才能提供特朗普需要返還的利潤,而美國又沒有發(fā)動戰(zhàn)爭的能力,其他國家也不愿卷入戰(zhàn)爭。這樣,特朗普任內(nèi)最大的敵人是世界和平。這讓特朗普很糾結(jié)。

今天的特朗普身上有點當年的赫魯曉夫和戈爾巴喬夫的影子:赫魯曉夫修柏林墻,特朗普修墨西哥墻;赫魯曉夫想跟美國改善關(guān)系,卻將手伸向古巴,弄出一個“古巴導彈危機”,這讓他灰頭土臉,除了美國人民的反感,結(jié)果是一無所獲。特朗普想跟中國改善關(guān)系,卻將手伸向朝鮮半島,弄出個“薩德”導彈基地,其結(jié)果除了引起中國人民的反感外,也將是一無所獲。還有,戈爾巴喬夫放棄華約(“華沙公約組織”),特朗普想放棄北約(“北大西洋公約組織”)和《跨太平洋伙伴關(guān)系協(xié)定》(Trans-Pacific Partnership Agreement,縮寫TPP)。美國開始跟過去的盟國“親兄弟明算賬”了——我支持你可以,但是你得給我錢,你得買我的軍火。當一個國家開始把政治當買賣來做的時候,就是在收縮了,就不再是強國了。尼克松在《真正的和平》一書中有段文字適用于描述當今美國特朗普的執(zhí)政風格:

當初,列寧非常清楚,西方人的天真對共產(chǎn)主義事業(yè)是多么有用。他以鄙夷的口吻稱他們?yōu)?ldquo;有用的白癡”。這些有用的白癡總是一本正經(jīng),對那些最為復雜的問題作出非常簡單的、令人可笑的回答。他們這樣做并非出于故意,而是出于無知。

35.張居正一條鞭法的本質(zhì),在于將國家的命運從實體移至貨幣之上,其結(jié)果是國家傾刻瓦解。

36. 明興于草莽(朱元璋),亡于金融(張居正); 崇禎起于“景陽岡”(打虎),亡于山海關(guān)(地緣政治)。

37.有學者認為,中國儒學與佛教、道教,甚至與基督教和伊斯蘭教一樣也是一種宗教。這種觀點大有可商榷之處。宗教比如基督教、伊斯蘭教、佛教甚至中國道教,都有教徒必須從思想到人身服從并且獨立于世俗政權(quán)之外甚至與世俗政權(quán)相對立的教主和教權(quán)組織,而儒家在任何時候——不管它在孔子時期、還是在董仲舒時期或宋明理學時期——從沒有在世俗國君之外出現(xiàn)過需要儒士獻身或服從的教主遑論教權(quán)組織。儒學始終以現(xiàn)世為服務(wù)對象,以世俗生活經(jīng)驗為其認識基礎(chǔ),以世俗國家為自己的“組織”,反對在世俗國家之外另立其他政治中心和體系。盡管歷史上儒家內(nèi)部學派紛呈,但在世俗國家權(quán)力上它們并沒有自己的特殊的要求。在國家面前,儒學要求“君子矜而不爭,群而不黨”;在社會生活上,儒學要求人們上事國君,下事父母,反對凌駕于國家之上的任何神學權(quán)威,同樣儒學也不會向社會提出特殊的“教權(quán)”訴求。

38. 將儒學視為與佛教、道教、基督教和伊斯蘭教并列的“儒教”是不妥當?shù)?,而將它歸入被用于治國理政因而是在中國社會中占據(jù)重要地位的思想流派甚至意識形態(tài)則比較合適。反過來想,如果儒學——即使是漢宋以來的儒學——在中國真的成了“國教”,那我們就很難解釋為后人稱頌的蘇武、岳飛、于謙、林則徐等含冤卻不變節(jié)的行為和古代志士仁人“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無道,以身殉道”精神的文化寓意。翦伯贊先生說“佛教沒有取得國教的地位,這在中國歷史上是具有深遠意義的”;我們同樣可以認為:儒學在中國沒有成為“國教”,這在中國歷史上也是具有深遠意義的;換言之,如果儒學在中國真的成了“國教”,那中國歷史也將不可避免地上演歐洲中世紀“兩個中心曰‘患’”的大悲劇。

在歐洲早期啟蒙學者中,萊布尼茨(1646~1716年)極力主張當時在歐洲各國首都建立的文化研究機構(gòu)把獲取有關(guān)中國的知識作為其重要目的。伏爾泰(1694~1778年)認為中國是一個最具有寬容態(tài)度和兼容的國家。他以中國為樣板,反對不容異己的法國教會。“在18世紀,遙遠的中華帝國成為許多法國改革家心目中的典范,而這種普遍的情感影響著經(jīng)濟學家,使他們更愿意去贊揚中國的經(jīng)濟制度和政治制度。”法國重農(nóng)學派創(chuàng)始人魁奈(1694~1774年)在被稱為“崇尚中國運動的頂峰之作”的《中華帝國的專制制度》一書中將中華帝國比作“穩(wěn)定、持久和不變的政府的范例”,他告訴歐洲人,中國“統(tǒng)治所以能夠長久維持,絕不應當歸因于特殊的環(huán)境條件,而應當歸因于其內(nèi)在的穩(wěn)固秩序”。

40. 自古羅馬以來的正反兩方面的經(jīng)驗更讓歐洲文藝復興和啟蒙時代的政治家和學者們對古代羅馬繼而對古代中國的治國理政經(jīng)驗情有獨鐘,對歐洲政教二元對立造成的“兩個中心曰‘患’”的惡果痛心疾首。在神的中心和世俗中心之間,他們做出了具有東方色彩的現(xiàn)世主義取舍,率先向神學發(fā)起進攻。讓·雅克·盧梭(1712~1778年)是拿破侖喜歡的思想家,他說:“耶穌便是在這種局勢之下出來在地上建立起一個精神的王國的;這便分割開了神學的體系和政治的體系,從而使國家不再成為一元的,并且造成了那種永遠不斷地激蕩著基督教各個民族的內(nèi)部分裂。”他大聲疾呼:“政治的戰(zhàn)爭就是神學的戰(zhàn)爭。” “凡是破壞社會統(tǒng)一的,都是毫無價值的;凡是使人們自身陷入自相矛盾的制度,也是毫無價值的。”黑格爾不無羨慕地說中國“天子是一國的元首,也是宗教的教主。結(jié)果,宗教在中國簡直是‘國教’”。英國歷史學家阿諾德·湯因比(1889~1975年)將歐洲問題概括得很簡潔,他說:“普世教會乃是導致大一統(tǒng)國家衰落的社會毒瘤。”不破不立,但歐洲思想家們所破的并不是神學本身,而是被顛倒了的神權(quán)和國權(quán)之間的關(guān)系。為此,黑格爾將國家提到“神”的高度,他說:“神自身在地上的行進,這就是國家。”

41. 黑格爾說:“凡是合乎理性的東西都是現(xiàn)實的;凡是現(xiàn)實的東西都是合乎理性的。”而理性的東西不一定符合邏輯卻一定符合經(jīng)驗。不經(jīng)一事,不長一智;不為父母,不知爹娘。只有有了魏晉南北朝數(shù)百年分離戰(zhàn)亂的經(jīng)驗,才能理解隋煬帝急通大運河的憂慮所在;如果經(jīng)歷了戰(zhàn)國數(shù)百年的戰(zhàn)亂,就會在秦制的評判上認同司馬遷、王夫之的成熟見解。秦始皇、隋煬帝都是剛剛經(jīng)歷過國家分裂導致“天下共苦戰(zhàn)斗不休”歷史的“過來人”,有了這樣的經(jīng)驗,秦始皇和隋煬帝才會對他們那個時代封建自由主義“公知”們的空論深惡痛絕——司馬遷批評說,說這話的人“此與以耳食無異”,意思是說“這和用耳朵吃東西沒有什么兩樣”——并對其實行最嚴厲的打擊,才會抱有以建立新制度終止天下“相攻擊如仇讎,諸侯更相誅伐”歷史趨勢的決心。

42.唐時韓愈發(fā)動的“古文運動”是中國文化自信的復興,與此相伴的是近三百年的大唐盛世的出現(xiàn)。北宋偏執(zhí)于天理,史從論(天理)出,整個社會唯心論盛行。毛澤東明確指出:“宋明理學是從唐代的禪宗來的,從主觀唯心論到客觀唯心論。”蘇軾“橫看成嶺側(cè)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這詩讀起來很優(yōu)美,實際上并不著調(diào),充滿禪意,有些像今天的《霧里看花》,沒有任何一個可以確定的東西。這種詩實際上是要把人的思想搞散的,讓人不能擔當。寫這首詩的蘇軾死后26年,北宋就亡國了。

43.讓·雅克·盧梭 (Jean-Jacques Rousseau,1712年~1778年)是拿破侖喜歡的思想家,他將基督教興起對歐洲的影響概括得很簡潔:

耶穌便是在這種局勢之下出來在地上建立起一個精神的王國的;這便分割開了神學的體系和政治的體系,從而使國家不再成為一元的,并且造成了那種永遠不斷地激蕩著基督教各個民族的內(nèi)部分裂。

拿破侖是在歐洲啟蒙思想陶冶中成長起來的政治家。他在和詩人歌德的對話中談到悲劇時與盧梭有同樣的感受,他說:“現(xiàn)代悲劇和古代悲劇之所以不同,就是因為我們再沒有支配人類的‘命運’,古代的‘命運’已經(jīng)由‘政治’代替了。”這里說的“古代悲劇”指的是古羅馬,它與歐洲中世紀即拿破侖所說的“現(xiàn)代悲劇”不同的是,前者講“政治”即統(tǒng)一性原則,而后者則不講“政治”,因而失去了“支配人類‘命運’”的能力。為此,拿破侖認為今后的歐洲必須注重統(tǒng)一性,他說:“‘政治’必須用在現(xiàn)代悲劇里,來代替古代悲劇里‘命運’的地位,作為環(huán)境不可抵抗、個體不得不順從的勢力。”拿破侖在康普福米歐和平會議前表示:“法蘭西共和國不需要承認,正如太陽不需要承認一樣。”拿破侖的意思是說,現(xiàn)代國家不需要教皇承認。明乎此,也就明白了1804年12月2日在巴黎圣母院大教堂舉行的加冕典禮上,當教皇庇護七世舉起很大的皇冠要給拿破侖戴上時,“拿破侖突然從教皇手中奪過皇冠。自己戴上”的舉動的政治含意。

44. 王夫之在《讀通鑒論》一書中開篇盛贊秦始皇:“郡縣之制,垂二千年而弗能改矣,合古今上下皆安之,勢之所趨,豈非理而能然也。”譚嗣同則說“二千年之政,秦政也,皆大盜”,痛斥李斯“其為禍亦暴著于世矣”,“自放縱橫暴而涂錮天下之人心”。而司馬遷對秦始皇的“暴力”持贊揚態(tài)度,認為“秦取天下多暴,然世異變,成功大。”筆者認為,譚嗣同的認識破壞性有余而建設(shè)性不足。

45. 商鞅與崔浩

至于秦帝國建立的第一功臣商鞅,蘇軾則評價說:“唯商鞅變法,不顧人言,雖能驟至富強,亦以召怨天下,使其民知利而不知義,見刑而不見德,雖得天下,旋踵而失也;至于其身,亦卒不免,負罪出走,而諸侯不納,車裂以徇,而秦人莫哀。”與商鞅相似的還有打破中國反佛最初“堅冰”的北魏太武帝的重要幕僚崔浩。《魏書》對崔浩的抱負和“油鹽不進”的執(zhí)著個性通過與其表兄盧玄的對話有細致的刻畫:

浩大欲齊整人倫,分明姓族。玄勸之曰:“夫創(chuàng)制立事,各有其時,樂為此者,詎幾人也?宜其三思。”浩當時雖無異言,竟不納,浩敗頗亦由此。浩非毀佛法,而妻郭氏敬好釋典,時時讀誦。浩怒,取而焚之,捐灰于廁中。

由這兩段文字可以看出崔浩與商鞅一樣有志于“欲齊人倫”,“創(chuàng)制立事”,其性格與商鞅也一樣執(zhí)著甚至“刻薄”,如書所言“浩敗頗亦由此”。

廢佛是崔浩堅持的事業(yè),他——與商鞅一樣——堅定不移。書載廢佛之初“始謙之與浩同從車駕,苦與浩諍,浩不肯,謂浩曰:‘卿今促年受戮,滅門戶矣。’”四年后即太平真君十一年(公元450年),此言成真。

真君十一年六月誅浩,清河崔氏無遠近,范陽盧氏、太原郭氏、河東柳氏,皆浩之姻親,盡夷其族。

浩誅,備五刑,時年七十。

崔浩死于極刑,刑前還盡受侮辱,書上說他被押往城南行刑的路上:

衛(wèi)士數(shù)十人溲(撒尿)其上,呼聲嗷嗷,聞于行路。自宰司之被戮,未有如浩者。

崔浩與商鞅受到的都是極刑,其死因也都是舊貴族對新政的抵制。陳寅恪先生分析的十分透徹:

崔浩想要建立的姓族與人倫、高官與儒學合而為一的貴族政治像夢一樣幻滅了,北方門第最高的兩個士族清河崔氏與范陽盧氏,基本上被殺絕了。對原鮮卑部酋來說,如果不消滅崔浩,崔浩的姻親及其姓族,那就是他們自身將被漢人所同化。當時所謂漢化,就是要推崇有文化的士族,要與他們合而為一。鮮卑部酋已經(jīng)走在這條路上了,所以他們對《國記》“備而不典”反感。但這時他們的漢化是不自覺的,自覺的是鮮卑部酋對漢化的抵制。崔浩事件的發(fā)生,表明在北魏的政治上,鮮卑部酋反漢化的力量超過了漢人儒家大族的漢化力量。但是漢化對當時的少數(shù)民族說來,是大勢所趨,擋不住。到孝文帝時,北魏進入一個新的漢化時期。,

陳寅恪說的北魏“漢化”的進程,對鮮卑人來說是不得已因而也是不自覺的,但對崔浩乃至太武帝來說,可就是自覺和理性的。因為如果不反佛,北魏將失去皇權(quán);而要反佛就不能反儒,不然北魏就不會有自己的意識形態(tài)。與漢景帝不得已殺晁錯的原因一樣,北魏太武帝借《國記》事件親殺崔浩顯然也是為了平息貴族抵制漢化的情緒——這種情緒即使到孝文帝時仍然很大——不得已而為之的無奈之舉。說不得已,是因為北魏統(tǒng)治者在嘗試有獨立于世俗皇權(quán)的主神的佛教甚至道教后,意識到?jīng)]有一種意識形態(tài)能比以“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為使命的儒學更有利于國家的穩(wěn)定和發(fā)展。因此,中國胡人反復試錯實踐后還是極不情愿地選擇了儒學。在王權(quán)和教權(quán)面前,一千多年后的莎士比亞說“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問題”,對當時的北魏太武帝來說,同樣是人主(皇權(quán))還是佛主(教權(quán))的問題。胡人不可能放棄人主而就佛主,這樣才產(chǎn)生了太武帝有那么大的決心毀滅已近乎“胡神”的佛教。結(jié)果與商鞅以“極刑”的結(jié)局換來秦“世異變,成功大”的萬世之功一樣,崔浩的極刑則使胡人接受儒化并由此矯正了當時中國可能出現(xiàn)的歐洲式的政教二元沖突的歷史方向。與此同期,西方陷入政教二元沖突,這使西方從此失去了其自羅馬以來長久不衰的繁榮和輝煌。對于崔浩的死,《魏書》作者扼腕嘆曰:

崔浩才藝通博,究覽天人,政事籌策,時莫之二,此其所以自比于子房也。屬太宗為政之秋,值世祖經(jīng)營之日,言聽計從,寧廓區(qū)夏。遇既隆也,勤亦茂哉。謀雖蓋世,威未震主,末途邂逅,遂不自全。豈鳥盡弓藏,民惡其上?將器盈必概,陰害貽禍?何斯人而遭斯酷,悲夫!

無疑,與商鞅一樣,崔浩對中華民族的歷史貢獻是巨大的。如果將王夫之對秦始皇的盛贊用在崔浩遑論商鞅身上也不無道理,秦始皇創(chuàng)立的郡縣制在中國“垂二千年而弗能改矣,合古今上下皆安之”。崔浩在太武帝崇佛、南方佞佛的歷史條件下,以大無畏的反潮流精神說服太武帝排佛,確立了中國以君主而非佛主為中心的儒家思想體系并由此使中國避免了歐洲正在形成的政教二元沖突的歷史惡果。盧梭曾評價霍布斯說:

基督教的統(tǒng)治精神是和他的體系不能相容的,而且牧師的利益永遠要比國家的利益更強。霍布斯之所以為人憎惡,倒不在于他的政治理論中的可怕的和錯誤的東西,反而在于其中的真實的東西。

將盧梭這句評論用于概括崔浩的思想也不為過。這就是:崔浩的政治理論為覬覦國家權(quán)力的宗教勢力所憎惡,倒不在于其中的過激部分,而在于其中具有真理性的部分。由此筆者想到馬克思青年時說的一句話,他說:

如果我們選擇了最能為人類福利而勞動的職業(yè),那么,重擔就不能把我們壓倒,因為這是為大家而獻身;那時我們所感到的就不是可憐的、有限的、自私的樂趣,我們的幸福將屬于千百萬人,我們的事業(yè)將默默地、但是永恒發(fā)揮作用地存在下去,而面對我們的骨灰,高尚的人們將灑下熱淚。

這句話用于概括商鞅、崔浩等人物是合適的。崔浩對中華民族的歷史貢獻與商鞅一樣有著無論如何估計都不會過高的世界意義。面對他們的骨灰,高尚的人們將灑下熱淚。

46. 1915年,當時只有26歲的湯因比進入英國外交部情報司工作,他還于1919年代表英國政府出席巴黎和會。此后,湯因比的仕途引人注目,以至阿道夫·希特勒于1936年授予湯因比帝國總理勛章。1939年至1943年湯因比擔任英國皇家國際事務(wù)學會外交事務(wù)研究部主任,1943年至1946年擔任外交部研究司司長。在這段時間里英國政府開始將對外意識形態(tài)宣傳納入外交戰(zhàn)略的軌道。1934年11月,“英國對外關(guān)系委員會”成立,負責推進英國的海外利益的“特別文化使命”。鑒于當時的身份及相應的工作任務(wù),可以推測,湯因比此時從事如此巨大篇幅的《歷史研究》的寫作,若沒有國家人力財力支持是難以——與馬克思寫作和出版《資本論》比較——完成和出版的,而要得到國家的支持,那就不可能不服務(wù)于英國外交的“特別文化使命”。

47. “喬布斯”(Jobs)和“蘋果”,對2011年10月6日的美國人來說,真是一語雙關(guān)。這天,蘋果公司前首席執(zhí)行官史蒂夫·喬布斯( Steve Jobs)逝世。真是巧合,伴隨這位執(zhí)行官謝幕的是成千上萬的美國人失去工作(Lose Jobs)并因此發(fā)起“占領(lǐng)華爾街”的示威運動。群情激昂的人們高喊“現(xiàn)在就革命!現(xiàn)在就革命!”的口號,更有不少人在高呼“要工作!要工作!”

對失去“Jobs(工作)”的美國人來說,“蘋果”似乎也成了某種不祥的預兆。希臘神話說,在英雄帕琉斯和海洋女神忒提斯的婚禮上,妒忌成性的厄里斯拋下一個寫著“送給最美的”金蘋果,由此便引發(fā)了赫拉、雅典娜、阿芙羅狄忒的爭執(zhí)和隨后的“特洛伊戰(zhàn)爭”?,F(xiàn)在,上帝在將Jobs召回天堂的同時,厄里斯女神又把金蘋果留給在當今國際社會中已不是“最美的”美國。2011年9月17日,美國的階級斗爭從華爾街興起;史蒂夫·喬布斯去世后,它又以翻倍的規(guī)模迅速向洛杉磯、波士頓、芝加哥等美國各大城市蔓延。

Jobs走了,美國的階級斗爭來了。這兩件事對未來的世界將有很大的意義。

48. 蘇聯(lián)歷史學家鮑里斯•亞歷山大羅維奇•羅曼諾夫?qū)?ldquo;李鴻章基金”在華支出范圍做過統(tǒng)計,認為:“在‘侵占’旅順口以前的整整一年內(nèi),便已開始從基金中付款給中國人了。”他在1928年出版的《俄國在滿洲》一書中根據(jù)俄國財政部總務(wù)司第三處第51號密卷提供的檔案文件,對“李鴻章基金”的支出做了具體統(tǒng)計:

在1897~1902年期間,這樣的支付一共有五次,旅順口的那次付款按先后是第二次。除了這五次外,有幾次擬議中的付款由于不同原因而沒有兌現(xiàn)。中國人在五次收款中共得到1 700 947.71盧布。到1908年3月7日“基金”的余額是1 264 539盧布。

如果將上述五次170多萬的賄賂款總額與1908年的“基金”余額相加,與三百萬盧布的“基金”總額大體相等。從上面的資料分析,李鴻章在其中得到半數(shù);至于另一半則用于包括張蔭桓在內(nèi)的官級低于李鴻章的中國官員,其范圍還是相當可觀的。至于1908年留下的余額部分的去向,羅曼諾夫在《俄國在滿州》一書中也有實事求是的披露:

1905年以前,基金中支出的款項一般都用于和遠東的事務(wù)有關(guān)的開銷,而當時和付款有關(guān)的信函也帶有政治性質(zhì)。1905年后,隨著俄國勢力在遠東的極端削弱,基金仍然相當可觀的余額成了父母雙亡的政治孤兒,被濫用在五花八門的“需要上”了,而關(guān)于基金的簡單信函幾乎只有賬單的性質(zhì)。1908~1910年期間,向尼古拉二世“呈送”款項共有九次,每次都是應他的手諭的要求。這些款項是打包加封后由專人送進宮去的,共計103萬盧布。到1914年1月,基金總共只剩下373 717.50盧布。16年中竟花去了4 492 151.50盧布。

這四百多萬花銷數(shù)額與1896年沙皇尼古拉二世批準的中東鐵路公司“從俄國政府得到四百萬盧布的貸款”大體吻合。

49. 李鴻章在中國近代史上是一個極有爭議的人物,但不管是非如何,其中關(guān)鍵的定性是李鴻章受賄并因此出賣國家利益問題。

目前與此相關(guān)的檔案文件多出自俄國國家檔案館,來源比較單一,這是不足之處。但問題是像李鴻章這樣位高權(quán)重而死后又給予極高榮譽的人,其接受俄國賄賂的事總不能要求在中方檔案館中備案,也不能要求其他國家備有“第一手資料”,更不能用受賄當事人的“日記”(比如《戊戌日記手稿》(張蔭桓)、《翁同龢日記》等)來證明他們是否受賄的事實。這正如調(diào)查盜竊行為不從當?shù)嘏沙鏊鴱母`賊的“日記”中或他的家人那里取證一樣,是不合法邏輯的。李鴻章受賄的當事人只有俄方和李鴻章及其兒子李經(jīng)方兩方。

盡管出處單一,但卻是多方面、多時段的證明,重要證人的政治立場是多元的,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有的還是政治上的對手;最重要的是,俄國官方檔案并沒有——盡管這樣做可以讓當時的俄國官員規(guī)避受到制裁的風險,也可以隱去俄皇的歷史“污點”——將這個四百多萬盧布花銷的數(shù)額全栽到中國官員身上,而是實事求是地指出其中相當部分的“款項是打包加封后由專人送進宮”,“向尼古拉二世‘呈送’”。這說明,沙俄政府的檔案還是比較嚴肅和實事求是的:既然連俄皇本人都不回避,那俄國檔案就更沒有必要人為地向李鴻章栽贓。此外,鮑里斯•羅曼諾夫是蘇聯(lián)時期的歷史學者,見證過新中國誕生并對維特的沙文主義對華政策持批判立場,因而他提供的資料及其分析結(jié)論有相當?shù)目尚哦取?/p>

上述文件對李鴻章較有利的證詞只是,李鴻章受賄數(shù)額的確不是300萬盧布。至于李鴻章至死因沒有全得那300萬賄款而耿耿于懷,也不能解釋為李鴻章貪心。事實上,以李鴻章所擁有的財富,也不至于讓他為300萬盧布郁悶至死。他出國時極盡奢華,除了虛榮心外,似也在向洋人證明他不再乎那點浮財。最可能的解釋是李鴻章看重的是面子,李鴻章認為他受到俄國人的戲弄,是奇恥大辱,以至他臨死都對俄人恨之入骨。

至于俄國人行賄對中國人的影響,時任陸軍大臣的庫羅帕特金當時就有比較深刻的評論,他說:

謝爾蓋·維特收買了卑鄙的李鴻章,他接受了這一橫暴行為,為此中國將永遠不會饒恕俄國。中國將永遠力爭將橫貫滿洲的鐵路干線變?yōu)楸緡蔫F路,而不是俄國的鐵路。

庫羅帕特金算是說對了,經(jīng)過中國人民的長期斗爭,尤其是1950年初毛澤東、周恩來在莫斯科與斯大林的據(jù)理力爭,這條“橫貫滿洲的鐵路干線”終于1953年1月完全無償轉(zhuǎn)歸中華人民共和國。

看到這些,筆者認為,如果沒有更有力的檔案為李鴻章等受賄行為翻案的話,說李鴻章是一個民族的罪人,并不為過,因為在受賄的條件下?lián)p害國家和民族利益,已不是由政治立場和認識水平造成的失誤,而是主動出賣國家和民族利益的犯罪行為。當然這并不否認李鴻章在位期間也做過一些有益于民族的事。但如果因此而對他的受賄并因此出賣國家和民族利益的罪行文過飾非,甚至美化,那就是不應該采取的學術(shù)態(tài)度。

責任編輯:楊雪校對:葉其英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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