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導讀
?一個新的學科或新的研究領域,以及新的研究方向的形成,其前提是具有相對獨立的研究對象的存在。學術用語或范疇的形成要遵循語言的基本規(guī)則,否則會引起表義的不確切或導致意義的混亂。從提倡“新某某史”的論證看,他們論定的“新”是基于研究理念、方法、視角方面,而這些不構成新學科、新領域、新方向的要件。
?當代史學風尚在刻意求新的追求中,似乎疏離了史學求真的學科特質。史學在其孕育形成之初就是以求真為宗旨的。
?就史學而言,每一次重大的變革都意味著其知識體系的變革,也意味著史學知識體系在不斷求真過程中的自我完善。不斷揚棄偽識和建構真知,是史學社會功能的體現。辨?zhèn)吻笳媾c實事求是,是史學學科知識體系建構的內在價值。
新時期以來的歷史學取得了不同以往的成就,以新的樣貌標示了史學發(fā)展的一個新階段。30多年來,伴隨著新史學大幅擴展的是新理論、新方法的不斷涌現和植入,以至于標新立異成為當代史學研究的一個傾向。有學者對此提出質疑:一味忙于求新、忙于引進,來不及消化、來不及思考,“除了在史學理論界留下了思想的足跡之外,并沒有引導中國史學產生一個實質性的改變。”(李振宏:《當代史學平議》,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5年,第344頁)
特別值得關注的是,新世紀以來形成一個頗具聲勢的朝向,即,“新某某史”(比如新文化史、新社會史等等)的相繼推出畫出了一條著意“求新”的當代史學演進軌跡。
逐新風尚一路猛進,雖然論證內容或有不同,但其思維方式和立論模式卻基本一致。某種意義上說,它構成了新世紀以來史學演進的總體趨勢。其中,的確有務實求真的創(chuàng)新性成果的推出,為新時期史學的開拓建構助力頗多;但也出現了一些逐新求異的流風,即,只是在既成的西方理論框架中添加中國史料,形成所謂新的成果。正如嚴耕望先生曾經批評的那樣:“中國史書極多,史料豐富,拿一個任何主觀的標準去搜查材料,幾乎都可以找到若干選樣的史料來證成其主觀意念,何況有時還將史料加以割裂與曲解。”即使從規(guī)范的學術話語表義上看,顯然也有一些值得反思的問題。
刻意標新的各種史學訴求層出不窮,在“新某某史”的標幟下一時蔚然成風。這與20世紀80年代社會史和文化史的崛起完全不同,它們畢竟有相對于政治、經濟、軍事、外交之外的特定研究領域或研究對象,盡管學者對其具體研究對象的內涵和外延有不同認識,但其中心內容是相對確定的——社會史研究社會的歷史,文化史研究文化的歷史,在這一點上不會有歧義。逐新流風所及的許多“新某某史”,就研究對象、研究領域或者研究方向而言并無新異之處;其所謂的新,按其提倡者的論證主要是研究方法、理論、研究視角或問題表述的“新”而已,甚至有些研究只是換了一套話語模式,新詞、新語、新概念、新樣式。
我們知道,一個新的學科或新的研究領域,以及新的研究方向的形成,其前提是具有相對獨立的研究對象的存在。學術用語或范疇的形成要遵循語言的基本規(guī)則,否則會引起表義的不確切或導致意義的混亂。從提倡“新某某史”的論證看,他們論定的“新”是基于研究理念、方法、視角方面,而這些不構成新學科、新領域、新方向的要件。就學術研究而言,新方法、新理論、新視角等是可以運用在幾乎所有學科研究中的,如有學者特別提出的“向下看”視角,國家與社會理論以及“微觀深描”等方法,并不是也不可能是“新某某史”的專用學術范疇,它同樣適用于政治史、經濟史,乃至事件史(如太平天國史、洋務運動史、義和團運動史等)研究,僅僅依憑研究理論和方法的趨新即推出一個“新某某史”,不合乎學科發(fā)展的規(guī)則。今天即使研究太平天國、洋務運動、義和團運動等,其視角、理念或者話語方面也與傳統研究大異其趣了。即便如此,也不應該刻意標舉出新太平天國史、新洋務運動史和新義和團運動史研究領域或方向。學術概念和學術范疇應當在嚴謹、準確、規(guī)范和科學的前提下精確凝練。
當代史學風尚在刻意求新的追求中,似乎疏離了史學求真的學科特質。史學在其孕育形成之初就是以求真為宗旨的,正如劉家和教授所言:“中西史學都是力求在‘求真’與‘致用’的張力中來確保自身的學術地位的。”求真乃史學之所以為史學的根本宗旨。概而言之,史學之求真可分四個方面:
考訂史料之真實。史料是過往社會遺留下來的各種痕跡,是認識、解釋和重構歷史所必需的材料。史料可以分為直接史料和間接史料,或稱為一手史料和二手史料。史料有真?zhèn)沃畡e,亦常存真?zhèn)蜗嗷熘?。歷史研究的對象是已經過往的客觀實在,史學工作者無法直接認識自己的研究對象,而只能通過歷史資料(文獻的或實物的)去達到對客觀歷史的認識。因此,歷史研究的第一個前提,便是“只有靠大量的、批判地審查過、充分地掌握了的歷史資料”,才能展開自己的工作。(李振紅:《歷史學的理論與方法》,河南大學出版社2008年,第6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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