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幸加入先遣隊。
我是1948年離開家鄉(xiāng)的。那年9月,我給區(qū)委書記當通訊員,隨支前大軍參加濟南戰(zhàn)役。戰(zhàn)役是華東野戰(zhàn)軍發(fā)起的,我們以14萬大軍攻城,18萬人打援,血戰(zhàn)8天8夜,全殲守敵10萬人,俘獲國民黨第二綏靖區(qū)司令王耀武。我軍為解放濟南,犧牲了5000多人。濟南解放后,我又隨區(qū)委書記南下參加淮海戰(zhàn)役,戰(zhàn)役結(jié)束,我正式參軍。因為有文化,分配到二野3兵團總部,給政治部主任閻紅彥當文書。所謂文書,主要工作就是給閻主任收報紙、信件,守電話等,也算是個排級吧。閻主任是兵團級干部,1925年的老黨員,與劉志丹、謝子長一起創(chuàng)建了西北紅軍根據(jù)地。我很敬佩他,有時敬佩到盲目的地步。
西征前,閻紅彥交給我一個木匣子,說:“小鬼,這東西很重要,你就是丟命,它也不能丟!”木匣子大約10幾斤重,我一路抱著,坐車、坐船、行軍,須臾不敢松懈。到了武漢,兵團新聞干事忍不住了,說:“小原,你成天抱著個啥寶貝疙瘩,撬開來看看?”我說那可使不得,這是閻主任交給我的任務(wù)呢,就是丟命也不能丟它!到了重慶,將木匣子交給閻主任撬開,里面是一臺收音機,一通電,響了,閻紅彥高興地拍著我肩膀說:“小鬼,干得好,表揚!”我心里卻委屈透了,不就一臺破舊收音機嘛!便說:“閻主任,你那熊玩意兒,差點要了我的命!”閻紅彥笑得更開心了。
一路山高水險
過洞庭湖差點船毀人亡
說要命,那可不假。從蕪湖到到常德,我們遇到三次險。
先說登陸艦吧,頗蹊巧:它的艦長是解放軍,說明該艦已被我軍繳獲,但艦員全是黃頭發(fā)的外國人,究竟是美國人還是蘇聯(lián)人,我搞不清楚,問劉參謀長,回答說也不清楚。這些外國人非常怕死,船到江西湖口時,國民黨飛機來炸,外國船員爬上登陸艦拖帶的小快艇,眨眼間就跑沒了影!這么大一條船在江上停著,不成了飛機的活靶子?氣得炊事班長破口大罵,他是老紅軍,有資格罵。還好,沒炸著。
第二次遇險是在湖北黃岡江面,那是林彪的家鄉(xiāng)。國民黨飛機又來了,外國船員又跑了。這次很危險,炸彈在登陸艦左右掀起巨大水柱,緊跟在我們后面的一艘船給炸沉了。我們就像坐浪船,晃得好厲害!還好,敵機沒用機槍掃,否則即便炸不著,機槍怎么也能把艦上的汽油打燃啊,那樣一個人也別想跑出來,我們都是北方旱鴨子,即使跑出來也是死!
第三次遇險是在洞庭湖。
登陸艦到武漢后,我們轉(zhuǎn)船,租了兩艘小拖輪和幾條駁船,穿過洞庭湖去常德。60年前的洞庭湖,不像今天這樣局促,那時湖寬水深,時常有神出鬼沒的湖匪。我們把機槍架在船頭,駁船里裝滿汽油桶。行至傍晚,起風了,巨浪有五六尺高,船顛簸得厲害,牽船的鋼繩嘎吱吱響,像要崩斷。
只聽船老板高喊:“大軍,不行啊,這樣下去要船毀人亡??!”
劉參謀長提著手槍問:“那怎么辦?”
船老板:“砍鋼繩,把駁船丟了!”
劉參謀長鐵青著臉:“不行!汽油是命根子,不能丟!”
天黑了,風浪更大,浪拍船殼,船體轟轟亂響。“大軍,再等幾分鐘船就散架了,我們一個都活不出來!”船老板哭著喊。劉參謀長見情勢緊急,只得下令:“扔油桶!”這才控制住險情。
天一亮,風停了。劉參謀長一看空空的駁船,臉變了顏色:“汽油丟了,我這腦袋也得搬家!不行,得找回來!”船老板勸,“大軍,這一帶湖匪多得很啰,咱們趕緊走吧!”劉參謀長揮揮手槍:“必須找回來!”
于是分頭找,并動員當?shù)乩相l(xiāng)的木船一起找。還好,油比水輕,油桶在水面一顛一沉的。大伙費了好大勁,全身弄得焦?jié)?,終于將油桶找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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