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在“五四”精神的紀念和弘揚中孕育了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

“五四”紀念是進行“五四”闡釋的最佳時機。民主革命時期中國共產(chǎn)黨非常重視紀念“五四”，每年結合五四運動紀念日，都有論述五四運動的宣傳性文章或紀念活動。中國共產(chǎn)黨借助“五四”紀念的契機，詮釋“五四”歷史，闡發(fā)“五四”精神，賦予了五四運動以更多的歷史意義，從而孕育了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毛澤東思想。

首先，“五四”紀念賦予五四運動更多的歷史意義，是建構毛澤東新民主主義革命理論的起點。李大釗認為五四運動不能局限在學生狹義上的愛國運動，應上升到反對強權、爭取自由的更高層面意義上去。他甚至把“五四”與“五一”相提并論。“五月四日這一天，是中國學生界的‘May Day’。因為在那一天，中國學生界用一種直接行動反抗強權世界，與勞動界的五月一日有同一意味”[6]，在李大釗那里，“五四”已不是一個狹隘的學生愛國紀念日了，而是開啟了一個新時代的發(fā)展方向。1925年5月3日，瞿秋白發(fā)表了《五四紀念與民族革命運動》一文，指出：“社會上對于五四有兩種認識：或認他只是一個學生運動的紀念，或認他是中國新文化運動”，“然而單認五四是學生愛國運動及思想革命的紀念，未免減少了五四之政治上的意義”。他同時認為，五四運動的反帝反封建性質，“是五四在中國民族運動史上最值得紀念的一點”，使得五四運動“在世界史上實在是分劃中國之政治經(jīng)濟思想等為前后兩時期的運動”。[7]瞿秋白初步指出了五四運動標志著中國民主革命開始轉變?yōu)闊o產(chǎn)階級領導的新民主主義革命，且是世界無產(chǎn)階級革命的一部分。

毛澤東對五四運動歷史進行評價則始于1939年的五四運動20周年紀念，逐步界定了“五四”的歷史地位以及運用“五四”來詮釋和建構中國共產(chǎn)黨的革命理論。毛澤東在《五四運動》一文中對中國革命的性質、動力和前途作了闡述。他認為民主革命過程是分階段進行的，就全體來看仍是資產(chǎn)階級民主革命的性質，但指出了“二十年前的五四運動，表現(xiàn)中國反帝反封建的資產(chǎn)階級民主革命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一個新階段”[8]，在《青年運動的方向》的講話中，毛澤東又提出了革命的對象“一個是帝國主義，一個是封建主義”，革命的目的是“打倒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建立一個人民民主的共和國”[9]。1940年1月，毛澤東在《新民主主義論》一文中，為五四新文化運動進行了最終定性，奠定了對五四新文化運動的基本論調。他認為在五四運動以前，中國的文化，是舊民主主義性質的文化，五四運動以后，中國的新文化，卻是新民主主義性質的文化。1947年5月3日，毛澤東在修改新華社社論稿《五四運動二十八周年》時加寫了一段話：五四運動所開始的新的文化事業(yè)，它為現(xiàn)在的革命戰(zhàn)爭與將來的革命建設而服務，沒有它，革命戰(zhàn)爭與革命建設的勝利是不可能的。[10]1949年5月4日，《人民日報》發(fā)表了專門介紹五四運動的文章，主要是按照毛澤東對五四運動的歷史評價模式，認為五四運動“是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運動開端的節(jié)日，是中國革命青年運動的節(jié)日，也是中國新文化運動的節(jié)日。”[11]這不僅強調了五四運動在中國革命史上的歷史地位，而且突出了五四運動在中國青年運動和新文化運動中的重要地位?？梢姡逅倪\動在毛澤東建構其新民主主義革命理論中發(fā)揮著十分重要的作用。

其次，“五四”紀念所傳承和弘揚的五四精神型塑著毛澤東思想的精神內核。早在1920年，陳獨秀發(fā)表了《五四運動的精神是什么？》的演說，指出“五四”除了愛國運動，還有其不同的地方，就是五四運動特有的精神，即“直接行動”和“犧牲的精神”[12]。反映了陳獨秀把五四運動看成不僅是學生的愛國運動，而且賦予了五四運動以更多的政治內涵，體現(xiàn)了中共早期領導人對五四精神的探索。1924年，中共中央第13號通告《關于“五一”“五四”“五五”“五七”之紀念宣傳》中指出了“五四”紀念應“發(fā)揮五四運動兩個重要的意義：（一）恢復國權運動；（二）新文化運動。[13]這是中共通過“五四”紀念弘揚“五四”反帝反封建的愛國主義精神的一次正式表達。1932年5月，瞿秋白在《五四與新的文化革命》一文中明確指出“五四”的遺產(chǎn)“是對于封建殘余的極端的痛恨，是對帝國主義的反抗，是主張科學和民權”。因此，他認為五四精神就是“五四”徹底的反帝反封建精神，并且表示無產(chǎn)階級絕不放棄“五四”的寶貴遺產(chǎn)，“因為無產(chǎn)階級是唯一的徹底反抗封建殘余和帝國資本主義的階級。”[14]在抗日戰(zhàn)爭時期，“五四”紀念時所弘揚的是“五四”救國精神。1939年4月，中央青委在關于大后方紀念“五四”青年節(jié)的指示中要求“廣泛宣傳五四運動的救國精神”[15]。在關于第二屆中國青年節(jié)的紀念中也提出了要“宣揚救國和追求真理的精神”[16]。總之，民主革命時期所弘揚的五四精神就是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精神，就是中華民族在革命斗爭中形成的愛國主義精神，而對這種精神的弘揚和傳承正是毛澤東思想形成和發(fā)展的內在核動力。

第三，“五四紀念”號召“走群眾路線”，為毛澤東思想活的靈魂——群眾路線奠定了基礎和指明了方向。1939年5月4日《新華日報》第一版報頭上寫著:“我們希望全國的青年，本著一面參戰(zhàn)、一面學習的精神，廣泛地深入到軍隊中去，農(nóng)村中去，群眾中去……從工作中學習經(jīng)驗，從經(jīng)驗中求得教訓。”還有文章進一步強調青年運動不與工農(nóng)群眾相結合，就會變成狹隘的青年運動。青年應當擔負起普及和提高民眾文化和民族覺悟的神圣義務，應當耐心地去教育民眾，并且向民眾學習。這時，中國共產(chǎn)黨已充分認識到民眾中潛伏著的偉大力量，以及豐富的經(jīng)驗和無窮的知識。關于與群眾相結合，走群眾路線的重要性，毛澤東有過深刻的闡述。他在《五四運動》一文中曾指出，知識分子如果不和工農(nóng)民眾相結合，則將一事無成。并強調革命的或不革命的或反革命的知識分子的最后的分界，看其是否實行和工農(nóng)民眾相結合。他希望全國青年和文化界要認識到中國革命的性質和動力，把自己的工作和工農(nóng)民眾結合起來，到工農(nóng)民眾中去，變?yōu)楣まr(nóng)民眾的宣傳者和組織者。[17]毛澤東在《青年運動的方向》一文中也指出：“全國知識青年和學生青年一定要和廣大的工農(nóng)群眾結合在一塊，和他們變成一體，才能形成一支強有力的軍隊。”[18]可見，毛澤東對“五四”紀念的論述反映了黨的群眾路線的主要觀點，為毛澤東思想活的靈魂——群眾路線奠定了基礎和指明了方向。

總之，五四運動開啟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新起點，推動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歷史進程。形成毛澤東思想這一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的偉大成果。這應當是我們今天乃至以后紀念的價值所在。

[1]守常：《自然的倫理觀與孔子》，《甲寅》日刊1917年2月4日。

[2]陳獨秀：《憲法與孔教》，《新青年》第2卷第3號。

[3]水如：《陳獨秀書信錄》，新華出版社1987年版，第176頁。

[4]埃德加?斯諾：《西行漫記》，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77年版，第131頁。

[5]陳獨秀：《勞動者底覺悟》，《新青年》第7卷第5號。

[6]《李大釗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292頁。

[7]雙林：《五四紀念與民族革命運》，《向導》1925年5月3日。

[8][17][18]《五四運動》，《毛澤東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558、559-560、565-566頁。

[9]《青年運動的方向》，《毛澤東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562-563頁。

[10]《毛澤東年譜（1893—1949）》（下卷），中央文獻出版社、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186頁。

[11]《五四運動介紹》，《人民日報》1949年5月4日。

[12]《陳獨秀文章選編》（上），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84年版，第518頁。

[13]《中國共產(chǎn)黨宣傳工作文獻選編》（第1卷），學習出版社1996年版，第568頁。

[14]《瞿秋白文集（政治理論編）》（第7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523頁。

[15][16]中央青運史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中共中央青年運動文件選編》，中國青年出版社1988年版，第471、514頁。

（作者單位：中國勞動關系學院北京 1000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