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最高人民法院研究室歷經一年編纂的《最高人民法院司法解釋匯編(1949-2013)》正式出版,這是歷時兩年時間完成的1949年以來“第一次全面集中清理司法解釋的工作”的梳理和總結。此次集中清理涉及的司法解釋時間跨度從1949年至2011年底,涉及1600多件司法解釋和司法解釋性質文件的廢止、修改或保留,其中廢止715件,確定修改132件,繼續(xù)保留適用753件。
作為上世紀八十年代全國人大常委會明確授權擁有司法解釋權的最高法與最高檢,長期以來圍繞法律法規(guī)的具體應用問題,做出了堪稱海量的解釋性文件,在司法實務中,司法解釋的影響力、實用度甚至要超過法律本身。此次針對司法解釋開展的集中清理工作,一來是基于發(fā)布時間先后原因導致的解釋“打架、矛盾”情況,以及時代變遷原因導致的解釋過時,做相應的清理。更重要的可能在于,對非法律授權范疇的一些地方性解釋文件,試圖做清理和規(guī)范的努力。
據《南方周末》報道,2012年1月,在全國人大常委會督促下,兩高開始啟動對司法解釋的集中清理工作,強調“地方司法機關不得制定司法解釋性質文件”。即便如此,地方司法機關、甚至行政機關所做的解釋性文件依然屢禁不止。就在2015年3月《立法法》修改的同時,浙江省公檢法機關還聯合下發(fā)了一份旨在保障政法干警履職的解釋性文件。媒體不完全檢索的結果顯示,僅各高級法院制定的各種指導意見就至少有200個,這還不包括各類以“會議紀要”等名義下發(fā)的指導性文件,而此類解釋性文件的法律地位一直備受爭議。
客觀來說,立法活動從始至終就存在原則性規(guī)范與細致化要求的糾結,法律不可能窮盡所有現實的可能,但在司法實務中,卻一直對法律有各種細致規(guī)定的需求。正因為如此,人大立法之外,有各種法律解釋的存在,在以解釋“具體應用問題”為己任的司法解釋之外,甚至還存在對司法解釋的解釋,以及對《司法解釋》的解釋的再解釋。從立法到司法,從文本到實踐,出現對法律的解釋性文件滿天飛的狀況,有客觀實務的困境在,甚至也有地方司法創(chuàng)新的嘗試因素。但從國家法制統(tǒng)一的總要求出發(fā),卻并非沒有化解路徑,或者說原則底線。
首先是對法律解釋權的嚴格依法行事,有權機關作解釋,無權機關要清理,其次則是對有權解釋機關本身的監(jiān)督與限制。2015年3月修改的《立法法》,對最高法和最高檢的司法解釋權做了排他性明確,但同時也要求司法解釋應“主要針對具體的法律條文,并符合立法的目的、原則和原意”。一邊是從《立法法》高度明確對司法解釋的主體授權,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到對兩高這樣的解釋機關,其解釋邏輯、范疇和邊界的警惕。回到司法解釋的本意,那就是僅對法律法規(guī)“具體應用問題”做解釋,而不能超出這個邊界(成為事實上的司法機關“造法”),更不能有違立法本意,立法機關對相關司法解釋的備案要求,應有對司法解釋進行合法性監(jiān)督的設計。此前針對一些具體司法解釋文本引發(fā)的社會爭議同樣說明,司法解釋在制定、出臺過程中,相較立法機關的立法程序而言,草案征求民意等環(huán)節(jié)上依然缺乏應有制度安排。2013年9月兩高出臺的《關于辦理利用信息網絡實施誹謗等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二天就正式實施,其中所缺乏(也是引起最大爭議)的正是調研、論證與征求意見環(huán)節(jié)的全程操作不夠透明。
回到司法權的本來屬性,去審視司法解釋的來路與去向,會發(fā)現厘清司法解釋權限、范疇與邊界的努力,更多還應當是基于對司法機關審判者角色的強調與回歸。如法律學者鄭戈所言,從更符合立法機關和司法機關分權的邏輯去看,“司法機關本質上只對個案發(fā)表意見”。
已有0人發(fā)表了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