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tǒng)家禮以育德為內(nèi)核
道德規(guī)范對于兒童來說,顯然是不太容易明白的。但如果從行為準則尤其是家庭生活的行為準則入手,對于兒童來說,就比較容易達到習得以至于遵守道德規(guī)范的目的。在起居、就餐等家庭生活瑣事中,每天按照禮儀來規(guī)范自己,久而久之就成了習慣
《禮記·樂記》說,“德輝動于內(nèi),而民莫不承聽;禮發(fā)諸外,而民莫不承順”。這是在告訴我們,外在的禮儀訓練是以內(nèi)在的德性培養(yǎng)為目的。
人們常常把中國稱作“禮儀之邦”,這固然是不錯的。但是,我們還要進一步說,中國更是“禮義之邦”。中國傳統(tǒng)文明不只是講究形式上的禮儀,更注重“禮”以及與之相聯(lián)系的“義”,更強調禮所依據(jù)和蘊含的道德之義理,因為這是禮之所以成立的倫理基礎。而“禮義之邦”又是和“禮儀之邦”相聯(lián)系的:只有從禮儀著手,才能讓禮之義理入耳入腦。中國傳統(tǒng)的家庭禮儀教育正是建立在這樣的認識基礎上的,即禮儀教育是為了培養(yǎng)具有美好德性的君子。這和現(xiàn)在的職業(yè)禮儀培訓(如時裝模特的禮儀訓練)僅僅把禮儀作為謀生的技能,是很不相同的。
道德規(guī)范是當然之則,道德教育是要人們懂得這些當然之則的義理,即為何應當如此。但是,這對于兒童來說,顯然是不太容易明白的。但如果從行為準則尤其是家庭生活的行為準則入手,對于兒童來說,就比較容易達到習得以至于遵守道德規(guī)范的目的。在起居、就餐等家庭生活瑣事中,每天按照禮儀來規(guī)范自己,久而久之就成了習慣,而習慣成自然,遵守這些習慣仿佛成了他的第二天性,“少成若天性,習慣如自然”(《顏氏家訓》)。于是,就能“從心所欲不逾矩”,舉手投足似乎并不刻意而為,卻合乎禮儀。由此,這些禮儀所蘊含的道德規(guī)范就內(nèi)化為了人們的德性。
如《禮記·曲禮》所說,“鄰有喪,舂不相;里有殯,不巷歌”。古人舂米,喜歡唱送杵的號子。而當鄰里有殯傷之事時,應該默舂,不在巷中歌唱。這樣的家禮包含著與他人共情的同哀之心。宋代朱熹的《家禮》、《童蒙須知》、明代屠羲英的《童子禮》,對衣著、盥洗、灑掃、行走、語言、視聽、飲食等行禮之法都有詳細的規(guī)定,以此作為家庭禮儀教育的內(nèi)容。例如,“凡著衣服,必先提整衣領,結兩衽紐帶,不可令有缺落(《童蒙須知·衣服冠履第一》)”、“走,兩手籠于褒內(nèi),緩步徐行,舉足不可太闊,毋得左右搖擺,致動衣服”(《童子禮·行》)。這里表現(xiàn)的是約束自我的道德自律精神。又如,“凡子弟,須要早起晏眠”、“凡對父母長上朋友,必(自)稱名。凡稱呼長上,不可以字”、“凡侍長上出行,必居路之右。住必居左”。這都表達了尊敬長輩的道德品質。因此,無論是富貴還是貧賤的家庭,如果有效地進行了禮儀教育,就能培養(yǎng)他們良好的品德,“富貴而知好禮,則不驕不淫;貧賤而知好禮,則志不懾”(《禮記·曲禮》)。
由于儒家的禮儀教育是由養(yǎng)成習慣來培育德性,因而就十分注意生活習俗與禮儀的關系。人們常常把“禮俗”連在一起。因為禮既源于俗,又是對俗的變易。不過,儒家的移風易俗,并不是簡單地把原來的風俗徹底破除,而是主張“因俗制禮”,盡量利用原有的風俗形式和其中的合理部分,灌注新的精神,加以整理、提升,從而在人們本來熟悉的習俗中受到教化。很多家庭禮儀也是這樣的。
比如冠禮,在遠古氏族社會時代,曾流行過“成丁禮”。氏族中的未成年人享受氏族對他們的撫育,不用參加生產(chǎn)勞動和戰(zhàn)爭。但當他們達到成人年齡后,氏族要用一些方法來測定他們是否具備了生產(chǎn)、戰(zhàn)爭的技能,以確定他們是否能夠成為氏族的正式成員。在后來的社會發(fā)展過程中,這樣的“成丁禮”慢慢地在很多地區(qū)消失了,而儒家看到了它的合理性,將它加工改造成“冠禮”。舉行冠禮,不僅意味著生理上進入成年人的年齡,而且意味著,應當具備與承擔成年人社會責任相一致的道德品行?!抖Y記·冠義》有言,“成人之者,將責成人禮焉也。責成人禮焉者,將責為人子、為人弟、為人臣、為人少者之禮行焉。將責四者之行于人,其禮可不重歟? ”可見,將原來的“成丁禮”變易為“冠禮”,是提示行冠禮者,從此要踐履為人子、為人弟、為人臣、為人少者的德行,擔當起自己的社會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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