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好大喜功的漢武帝引進大宛的汗血馬,馬文化主導傾向由政治性向?qū)徝佬灾饾u傾斜。相傳漢武帝曾作《天馬歌》:“天馬徠兮西極,經(jīng)萬里兮歸有德,承靈感兮障外國,涉流沙兮四夷服。 ”托名東方朔的《神異經(jīng)-中荒經(jīng)》曾渲染了漢通西域后這種對馬觀照視野的擴大與價值偏移。在“以大為美”且神氛濃郁的漢人眼里,“天馬”所散發(fā)的異域奇詭風光,更使得馬意象系統(tǒng)與文化風貌增添了壯麗雄奇之色。
魏晉后中原板蕩,北方游牧民族文化的浸染加劇。崇尚武功的憧憬又時發(fā)于“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和曹植《白馬篇》等詠嘆中。也正由于馬意象激蕩著志士仁人報國御戎、建功立業(yè)的熱情,其審美價值也就愈益被發(fā)現(xiàn)和張揚。曹植《獻馬表》、傅玄《馳馬射賦》、郭璞《馬贊》等等,雖間有談主之辭,總體上仍透出一股昂奮進取的氣概,至少反映了馬文化積累的豐厚與時人審美感受力的增強。
唐代的馬文學更是蔚為大觀。文以韓愈《馬說》為最,詩有李賀《馬詩》23首。前者喊出了懷才不遇之士哀訴不平的最高音,后者則多方面展示了馬文化復雜豐富的含蘊。畫馬之風也為之云起,杜甫就感慨淋演地寫了《丹青引贈曹將軍霸》,杜甫、顧云等曾寫過詠韓干畫馬的詩作。唐閻立本等人也常據(jù)此設色,以《八駿圖》為題,元棋、杜荀鶴、羅隱等亦紛紛詠嘆。另一方面,南北朝時詠馬調(diào)至此又充實了唐人渾厚、雄渾的壯烈之慨。
有如唐人時發(fā)“無人貴駿骨,騄耳空騰驤”之嗟,宋人也每有“世上豈無千里馬,人中難,得九方泉”之嘆。而千古文人伯樂夢至元代可謂達到高潮。郝經(jīng)對著當年燕昭王招賢處生慨:“莫言騏驥能千里,只重黃金不重賢”;此類價值失落的凄楚,直至清人龔自珍《騷馬行》等仍有序化地抒發(fā):“君不見太行神驥鹽車驅(qū),立仗無聲三品色。”
馬文化系統(tǒng)明顯地反映了中國文化中雅俗兩大層次的分野與融合。雅文化中的馬主要體現(xiàn)在抒情性作品中,其意象群里的個體受時代與傳統(tǒng)的影響,往往展示著較為穩(wěn)定的內(nèi)蘊,這之中原型最初的定調(diào)作用往往是決定性的。文學史前期活躍在精英文化中的馬文學,六朝至唐后逐漸世俗化而滲人敘事文學之中,而這種歷史性的美學流向離不開人們對寶馬靈性人情的信奉。馬的人性與神性又自然而然地整合匯注,由精英文化哲理意趣而出,連帶著胡文化相關因子,富有生機地在世俗領域中生長出多姿多采的花朵來。
奔入尋常百姓家——馬形器物展現(xiàn)時代豐姿
體姿英俊的良馬,一貫深受國人的喜愛。在古代中國,馬的形象不僅頻繁出現(xiàn)在詩詞歌賦中,同樣也出現(xiàn)于王公貴族的日常生活中,隨著時代發(fā)展被雕刻成不同的造型的擺件與雕塑,被保存于歷史長河中。最早于西周和東周出土的青銅馬,形體和甘泉商馬相同,并都鑄造成四肢佇立的呆板姿態(tài),反映著先秦時期馬匹形體特征。惟有從邯鄲趙王陵被盜掘出的四匹銅馬,呈邁步行走的姿態(tài),似感生動。
秦代馬的雕塑品,其體貌特征一如先秦時期。這在秦始皇陵陶兵馬俑坑中出土的按真馬比例塑造的陶馬中有明確表現(xiàn)。秦始皇陵出土的兩乘銅車馬中的銅馬,尺寸雖然只有真馬1/2大小,制工遠較陶馬精美,馬身軀的肌肉塊面表現(xiàn)充分,但是體貌特征仍與陶馬相同。陶馬和銅馬身上分別滿涂棗紅色和白色,由此或可看出秦時一般馬的毛色是棗紅色,而皇帝乘駕的名馬,則崇貴白色。傳秦始皇擁有的駿馬中,有白兔、奔電等名稱,可能就是體姿俊美的白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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