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對民粹主義社會學的批判
列寧/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編譯
第二章
對民粹主義社會學的批判
作者認為“俄國經濟獨特發(fā)展論”是民粹主義的“實質”和“基本思想”。用他的話說,這種理論有“兩個主要來源:(1)關于個人在歷史過程中的作用的一定學說,(2)關于俄國人民具有特殊的民族性格和民族精神以及特別的歷史命運這樣一種直覺的信念”(第2頁)。作者在解釋這句話的附注中指出,“民粹主義的特點就是它有十分確定的社會理想”[注:“十分確定的理想”一語當然不能從字面上來理解,就是說,不能理解為民粹派已經“十分確定地”知道他們希望的是什么。如果這樣理解,那就完全不對了。“十分確定的理想”只應了解為直接生產者的思想,雖然這種思想是極其模糊的。],并說他在后面要敘述民粹派的經濟世界觀?! ?/p>
這種對民粹主義實質的評語,我覺得需要作些修改。這種評語過于抽象,過于唯心,它雖然指出了民粹主義中的主導的理論思想,但既沒有指出民粹主義的“實質”,也沒有指出民粹主義的“來源”。因此,為什么上述理想能夠同對獨特發(fā)展的信仰、同關于個人作用的特殊學說結合起來,為什么這些理論成了我國“影響最大的”社會思潮,仍然是十分不清楚的。既然作者在談“民粹主義的社會學思想”(第1章標題)時,未能限于談純粹社會學問題(社會學中的方法),還涉及了民粹派對俄國經濟現實的看法,那么,他就應該指出這些看法的實質??墒牵髡咴谏鲜龈阶⒅兄蛔隽艘话?。民粹主義的實質就是從小生產者、小資產者的角度代表生產者的利益。司徒盧威先生在他用德文寫的評論尼·—遜先生著作的那篇文章(1893年《社會政治中央導報》第1期)中,稱民粹主義為“民族社會主義”(1893年《俄國財富》第12期第185頁)。“民族”二字,如果是對俄國舊民粹主義來說,則應改為“農民”,如果是對現代民粹主義來說,應改為“小市民”。民粹主義的“來源”是小生產者階級在改革后的資本主義俄國占了優(yōu)勢。
這個評語必須解釋一下。我用“小市民”一詞不是指它通常的含義,而是指它在政治經濟方面的含義。在商品經濟體系中從事經營的小生產者,——這就是構成“小資產者”、Kleinbürger或是其同義語小市民這一概念的兩個特征。因此,這一概念既適用于農民,也適用于手工業(yè)者,民粹派一向把他們同等看待,是十分有道理的,因為二者都是為市場而工作的生產者,所不同的只是商品經濟的發(fā)展程度而已。其次,我是根據下面一點來把舊民粹主義[注:所謂舊民粹派,我不是指推動《祖國紀事》的那些人,而是指“到民間去”的那些人。]和現代民粹主義區(qū)別開來的:舊民粹主義是一個相當嚴整的學說,它形成于這樣一個時代,那時俄國資本主義的發(fā)展還很薄弱,農民經濟的小資產階級性質還根本沒有顯露出來,學說的實踐方面還是純粹的空想,那時民粹派堅決地離開了自由派“社會”而“到民間去”?,F在就不同了,俄國的資本主義發(fā)展道路已無人否認,農村的分化已是無可爭辯的事實。民粹派那種幼稚地信賴“村社”的嚴整學說只剩下殘缺不全的片段了。在實踐方面,空想已為提出小資產階級“進步辦法”的決非空想的綱領所代替,只有冠冕堂皇的詞句,還使人想到這些可憐的妥協辦法和那些希望祖國走更好的獨特道路的幻想有著歷史上的聯系。我們看到,現在不是同自由派社會疏遠,而是十分令人感動地同它親近。正是這一變化使我們不得不把農民思想和小資產階級思想區(qū)別開來?! ?/p>
對民粹主義實際內容的看法所以必須作這種修正,更重要的原因是司徒盧威先生的敘述存在著一個主要缺點,即上面所說的過于抽象,這是第一。第二,司徒盧威先生沒有受到約束的那個學說的“若干基本”原理,正是要求把社會思想歸結為社會經濟關系?! ?/p>
我們現在就來盡力證明:要是不這樣歸結,即使民粹派的純理論的思想,如社會學中的方法問題,也是弄不清楚的。
司徒盧威先生指出,米爾托夫和米海洛夫斯基兩位先生對民粹派關于社會學中的特殊方法的學說闡述得最為透徹,他給這個學說下了一個評語,說它是“主觀唯心主義”,并從上述兩人的著作中摘引了許多話來證實這一點,而這些話是值得研究一下的?! ?/p>
兩位作者都把歷史是由“進行斗爭的單獨的個人”創(chuàng)造的這一原理放在第一位。“個人創(chuàng)造歷史”(米爾托夫)。米海洛夫斯基先生說得更明白:“具有自己的一切思想和感情的活的個人,冒著風險成為歷史活動家。是他,而不是什么神秘力量提出歷史的目標,并且突破自然界和歷史條件的自發(fā)力量所造成的重重障礙而推動事變向目標前進。”(第8頁)歷史是由個人創(chuàng)造的這一原理在理論上毫無意義。全部歷史本來由個人活動構成,而社會科學的任務在于解釋這些活動,因此指出“干涉事變進程的權利”(司徒盧威先生摘引的米海洛夫斯基先生的話,第8頁)不過是毫無意思的同義反復。這在米海洛夫斯基先生上述那段話里表露得特別明顯。他說,活的個人突破歷史條件的自發(fā)力量所造成的重重障礙而推動事變前進。這些“歷史條件”是什么呢?按作者的邏輯,又是另一些“個人”的活動?;畹膫€人突破另一些活的個人所造成的重重障礙而推動事變前進,這是多么深奧的歷史哲學呵!為什么把一部分活的個人的活動稱作自發(fā)的,而對另一部分活的個人又說他們“推動事變”向著預定目標前進呢?顯然,在這里要找出什么理論內容來,那幾乎是徒勞無益的舉動。全部問題在于給我們的主觀主義者提供“理論”材料的那些歷史條件,向來就是(現在也是)對抗關系,它們造成了對生產者的剝奪。主觀主義者不能理解這些對抗關系,不能從中找出“單獨的個人”可以依附的社會成分,因此只得編造一些理論來安慰“單獨的”個人,說歷史是“活的個人”創(chuàng)造的。有名的“社會學中的主觀方法”除了表現好的愿望和壞的理解外,根本不表現別的什么東西。作者摘引的米海洛夫斯基先生的進一步推論,鮮明地證實了這一點?! ?/p>
米海洛夫斯基先生說,歐洲的生活“是無意義、無道德地形成起來的,就和自然界中河水的流動和樹木的生長一樣。河水順著阻力最小的方向流動,能夠沖掉的,即使是鉆石礦,它都會沖掉,不能沖掉的,即使是一堆糞,它也要繞過。水閘、堤壩、側路渠和排水渠是在人的理智和感情的倡導下建造起來的。這種理智和這種感情,在歐洲現代經濟制度產生時可以說并沒有在場(?——彼·司·)。它們當時還處在萌芽狀態(tài),因此,它們對事物的自然的、自發(fā)的進程的影響微不足道”(第9頁)?! ?/p>
司徒盧威先生打了一個問號,但我們不懂他為什么把問號只打在一個詞的后面,而不打在整句話的后面,要知道這一整句都是空洞到極點的廢話!理智和感情在資本主義產生時沒有在場,——這是什么胡說?資本主義不是人與人之間的一定關系又是什么呢?而沒有理智和感情的人我們還沒有見過。那時“活的個人”的理智和感情對“事物的進程”的影響“微不足道”,——這是什么謊言?完全相反。人們正是在頭腦健全、神志清醒的時候建造起十分巧妙的水閘和堤壩,把不肯屈服的農民趕入資本主義剝削的河道;他們修建起十分奧妙的政治措施和財政措施的側路渠,使那些并不以經濟規(guī)律的作用為滿足的資本主義積累和資本主義剝奪順著這些水渠奔流下去??傊缀B宸蛩够壬倪@一切說法是荒謬絕倫的,不能只用理論錯誤來解釋。這一切說法完全是由于這位作家所持的小市民觀點。資本主義已經十分清楚地顯露出自己的發(fā)展趨勢,它把自己固有的對抗發(fā)展到了極點;利益的矛盾已開始具有一定的形式,甚至已反映到俄國的立法中,——雖然如此,但小生產者卻置身于這一斗爭之外。他由于自己的一點點產業(yè)而對舊的資產階級社會戀戀不舍,因此,他雖然受到資本主義制度的壓迫,卻不能理解自己受壓迫的真正原因,還在以幻想安慰自己,說一切不幸都是由于人們的理智和感情還處于“萌芽狀態(tài)”?! ?/p>
這位小資產者思想家接著往下說:“當然,人們時刻都在竭力設法影響事物的進程。”
“事物的進程”就是人們的活動和“影響”,并沒有更多的東西,因此這又是一句廢話?! ?/p>
“但他們這樣做時,以最貧乏的經驗為指南,受了最低級的利益的促使;所以很明顯,這些領導者只能在極罕有的情形下偶然地把人們推上現代科學和現代道德觀念所指示的道路。”(第9頁)
這是由于不能使自己的“理想”接近任何迫切的利益而申斥“利益低級”的小市民道德,這是對已經發(fā)生的、明顯地影響了現代科學和現代道德觀念的分裂置之不理的小市民態(tài)度。
米海洛夫斯基先生論斷中的這一切特點,在他談到俄國問題時,顯然是原封未動的。他“衷心歡迎”某位雅柯夫列夫先生的異常古怪的謬論:俄國是一塊白板[95],它可以從頭開始,可以避免其他國家的錯誤等等。說這些話的人完全意識到,在這塊白板上,擁有大地產和巨大政治特權的“舊貴族”制度代表人物還有很牢固的地位,而帶來各種“進步”的資本主義也在迅速成長。小資產者怯懦地閉眼不看這些事實而飛到天真幻想的境界,認為“我們現在開始在一個科學已掌握某些真理和贏得某些威信的時代里生活”?! ?/p>
總之,司徒盧威先生所摘引的米海洛夫斯基先生的這些論斷,已顯露出民粹主義的社會學思想的階級根源?! ?/p>
我們對司徒盧威先生給米海洛夫斯基先生的一項批評不能不表示異議。作者說:“在他看來,不可克服的歷史趨勢,即一方面應當成為個人和社會集團合理活動的出發(fā)點,另一方面應當成為這種活動所必須遵守的界限的那種歷史趨勢是不存在的。”(第11頁)
這是客觀主義者的語言,而不是馬克思主義者(唯物主義者)的語言。這兩種概念(觀點體系)是有差別的,我們應當加以說明,因為司徒盧威先生這本書的主要缺點就是沒有完全弄清這一差別,這表現在他的大部分論斷中。
客觀主義者談論現有歷史過程的必然性;唯物主義者則是確切地肯定現有社會經濟形態(tài)和它所產生的對抗關系。客觀主義者證明現有一系列事實的必然性時,總是有站到為這些事實辯護的立場上去的危險;唯物主義者則是揭露階級矛盾,從而確定自己的立場。客觀主義者談論“不可克服的歷史趨勢”;唯物主義者則是談論那個“支配”當前經濟制度、促使其他階級進行種種反抗的階級??梢娨环矫?,唯物主義者貫徹自己的客觀主義,比客觀主義者更徹底、更深刻、更全面。他不僅指出過程的必然性,并且闡明究竟是什么樣的社會經濟形態(tài)提供這一過程的內容,究竟是什么樣的階級決定這種必然性。例如,在目前這種場合,唯物主義者不會滿足于肯定“不可克服的歷史趨勢”,而會指出存在著一定的階級,這些階級決定著當前制度的內容,而且使生產者除了自己起來斗爭就不可能有別的出路。另一方面,唯物主義本身包含有所謂黨性,要求在對事變作任何評價時都必須直率而公開地站到一定社會集團的立場上。[注:說明司徒盧威先生沒有完全貫徹唯物主義、沒有把階級斗爭理論堅持到底的具體例子,將在下面隨時指出。]
作者批評了米海洛夫斯基先生之后,接著就批評并不是什么獨立的和值得注意的人物尤沙柯夫先生。司徒盧威先生十分恰當地批評了他在社會學方面的論斷,指出這些論斷是“毫無內容的”“冠冕堂皇的詞句”。但是尤沙柯夫先生和米海洛夫斯基先生間的非常突出的(對一般民粹主義來說)差別,還是值得談談的。司徒盧威先生指出了這個差別,稱尤沙柯夫先生為“民族主義者”,而米海洛夫斯基先生呢,則“從來與任何民族主義格格不入”,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他認為“人民真理的問題不僅包括俄國人民,而且包括整個文明世界的勞動者”。我覺得透過這一差別還可以看出小生產者雙重地位的反映:一方面他是進步分子,因為照尤沙柯夫先生無意流露出來的恰當的說法,他開始“與社會分離”;另一方面他是反動分子,因為他在盡力維持自己小業(yè)主的地位并竭力阻礙經濟的發(fā)展。因此,俄國民粹主義也能夠把學說的進步的民主的方面和博得《莫斯科新聞》[96]同情的反動方面結合起來。至于后一方面,我想很難再比司徒盧威先生引用的尤沙柯夫先生的下面一段話描述得更明顯的了?! ?/p>
“在任何時候和任何地方只有農民才是純粹勞動思想的體現者??磥恚@一思想已被所謂第四等級即城市無產階級搬上了現代歷史舞臺,但它的實質已經起了很大的變化,甚至農民也未必能認出它是自己日常生活的一般基礎。是勞動權利,而不是神圣的勞動義務,不是汗流滿面地謀得自己糧食的義務〈掩藏在“純粹勞動思想”后面的原來就是這個東西!這是農民……為了服勞役而有謀得糧食的義務這種純粹農奴制的思想嗎?關于這種“神圣”義務的話是說給那些受這種義務壓制和迫害的老馬聽的!![注:作者大概也和小資產者一樣,不知道西歐的勞動者早已跨過要求“勞動權利”的發(fā)展階段,他們現在要求的是“懶惰權利”,即擺脫那種摧殘和壓抑他們的過度勞累的工作而得到休息的權利。]〉;其次是勞動的分立和勞動報酬,是關于公平的勞動報酬的大力宣傳,似乎這種報酬不是勞動本身在其成果中創(chuàng)造的〈“這是什么?”——司徒盧威先生問道——“是純樸的天真還是什么別的東西?”其實更壞。這是對被束縛在土地上而習慣于幾乎白白為別人做工的雇農的惟命是從精神的稱頌〉;勞動與生活分離而成為一種抽象的(?!——彼·司·)范疇,其表現是在工廠里呆上若干鐘點而與工人的日常利益沒有任何其他(?!——彼·司·)關系,沒有任何聯系〈這是小生產者的純粹小市民式的膽怯心理。他有時從現代資本主義組織中遭受極大的痛苦,但他在世界上最怕的,卻是與這個組織徹底“分離”的分子所進行的反對這個組織的重大運動〉;最后,沒有定居生活,沒有勞動創(chuàng)造的家園,勞動場所經常變動,——所有這一切都是與農民勞動思想格格不入的。先輩傳下來的勞動家園,把自己利益跟全部生活融合一起并樹立了生活道德(對浸透先輩血汗的土地的熱愛)的勞動,——所有構成農民生活方式不可缺少的特點的這一切,都是工人無產階級完全不熟悉的,因此,后者的生活雖然也是勞動生活,但它是建立在資產階級的(個人主義的和以既得權利的原則為依據的)、至多不過是抽象哲學的道德上面的,而農民的道德基礎卻是勞動、勞動的邏輯和要求。”(第18頁)這里赤裸裸地表現了小生產者的反動性,他閉塞無知,因而不得不相信自己負有永世做老馬的“神圣義務”;他具有“先輩傳下來的”奴才性,他對自己那一點點產業(yè)戀戀不舍,生怕喪失這點小產業(yè)的心理迫使他甚至拒絕任何關于“公平報酬”的思想并反對一切“宣傳”;由于勞動生產率很低,由于勞動者被束縛在一個地方,這點小產業(yè)使小生產者變成了野人,而且由于經濟條件的關系必然造成他的閉塞無知和奴才性。對這些反動性的破壞,應無條件地歸功于我們的資產階級;它的進步作用正在于它割斷了勞動者與農奴制、與農奴制傳統(tǒng)的一切聯系。中世紀的剝削形式,是被主人對奴仆、當地富農和包買主對當地農民和手工業(yè)者、宗法式的“謙遜有禮、留著胡須的富翁”對自己的“伙計”等等個人關系掩蓋著的,因此造成了極端反動的思想;而資產階級則用“象歐洲人一樣放蕩不羈的大老板”的剝削,即非個人性的、赤裸裸的、毫無掩飾的、因而打破一切荒唐幻想和空想的剝削,代替了和繼續(xù)代替著這種中世紀的剝削形式。資產階級破壞了除自己一小塊土地什么也不愿知道、也不可能知道的農民以往的孤獨生活(“定居生活”),使勞動社會化,大大提高了勞動生產率,并開始用強力把生產者推上社會生活舞臺?! ?/p>
司徒盧威先生在談到尤沙柯夫先生的這段議論時說:“可見尤沙柯夫先生十分清楚地指明了民粹主義的斯拉夫主義根源”(第18頁),隨后他在總結自己對民粹主義社會學思想的敘述時又補充說,對“俄國的獨特發(fā)展”的信仰構成“斯拉夫主義和民粹主義間的歷史聯系”,因此,馬克思主義者同民粹主義者的爭論是“斯拉夫主義和西方主義間的意見分歧的自然繼續(xù)”(第29頁)。我覺得這后一論點應該有一定的限制。無庸爭辯,民粹主義者所犯的最低級的克瓦斯愛國主義[97]的錯誤是非常嚴重的(如尤沙柯夫先生)。同樣無庸爭辯,忽視馬克思的社會學方法和他對有關直接生產者問題的提法,對于想代表這些直接生產者利益的俄國人來說,就等于完全屏棄西方“文明”。但是民粹主義的實質在更深的地方:不在獨特發(fā)展的學說,也不在斯拉夫主義,而在代表俄國小生產者的利益和思想。所以民粹派中間也有過一些作家(而且是民粹派中間的優(yōu)秀人物),正如司徒盧威先生也承認的,他們跟斯拉夫派沒有絲毫共同的地方,他們甚至承認俄國已走上了和西歐同樣的道路。用斯拉夫主義和西方主義兩個范疇是根本不能說明俄國民粹主義的問題的。民粹主義反映了在斯拉夫主義和西方主義形成時代俄國實際生活中幾乎還不存在的一件事實,即勞動利益和資本利益的對立。它是通過小生產者的生活條件和利益的三棱鏡來反映這個事實的,因此反映得不真實,不大膽;它所創(chuàng)造的理論沒有提出社會利益的矛盾,而是枉然地指望另外的發(fā)展道路,因此,我們的任務就是糾正民粹主義的這個錯誤,說明哪一個社會集團能夠成為直接生產者的利益的真正代表?! ?/p>
——
現在我們來看看司徒盧威先生那本書的第2章?! ?/p>
作者的布局如下:他先提出使人不得不認為唯物主義是社會科學唯一正確的方法的一般性見解,然后敘述馬克思和恩格斯的觀點,最后則把得出的結論用來解釋俄國生活中的一些現象。由于這一章的主題特別重要,我們打算比較詳細地分析它的內容,并把引起異議的地方一一指出。
作者一開頭就完全正確地指出,把社會過程歸結為“給自己提出目標”并“推動事變前進”的“活的個人”的活動的那個理論是一種誤解的產物。當然,誰也從來沒有想說“社會集團是與組成它的個人無關而獨立存在的”(第31頁),但問題在于“個人,作為具體的個人,是所有過去的和當代的個人即社會集團的派生物”(第31頁)?,F在把作者的意思解釋一下。米海洛夫斯基先生斷言,歷史是由“具有自己的一切思想和感情的活的個人”創(chuàng)造的。完全正確??墒?,這些“思想和感情”是由什么決定的呢?有一種意見認為它們是偶然出現的,而不是從一定社會環(huán)境(它是個人精神生活的材料、客體,它從正面或反面反映在個人的“思想和感情”上面,反映在代表這一或那一社會階級的利益上面)中必然產生的,能不能認真地維護這種意見呢?其次,我們應該按哪些標志來判斷真實的個人的真實“思想和感情”呢?顯然,這樣的標志只能有一個,就是這些個人的活動,——既然這里談的只是社會的“思想和感情”,那么應該加上幾個字:個人的社會活動,即社會事實。司徒盧威先生說:“我們把社會集團和個人分開,我們把前者看作在社會生活基礎上產生的并體現在習慣和法律、風俗和道德以及宗教觀念上面的人與人間的形形色色的相互關系。”(第32頁)換句話說,唯物主義的社會學者把人與人間一定的社會關系當作自己研究的對象,從而也就是研究真實的個人,因為這些關系是由個人的活動組成的。主觀主義的社會學者的議論似乎從“活的個人”開始,其實是從下面這點開始的,就是把他認為合理的(因為他把自己的“個人”同具體社會環(huán)境隔離開來,從而他就沒有可能研究清楚他們的現實的思想和感情)“思想和感情”安在這些個人身上,換句話說,“是從空想開始的”,這一點米海洛夫斯基先生也不得不承認[注:《米海洛夫斯基全集》第3卷第155頁:“社會學應該從某種空想開始。”]。其次,因為這位社會學者對于合理不合理的看法本身就反映著(他自己是無意識的)一定的社會環(huán)境,所以他從推論中得出的最后結論,雖然在他看來“純粹”是“現代科學和現代道德觀念”的產物,實際上代表的只是……小市民的觀點和利益?! ?/p>
最后這一點——即關于個人作用或主觀方法的特殊社會學理論,用空想代替了批判的唯物主義的探討——特別重要,但它被司徒盧威先生忽略了,因此值得稍微談談?! ?/p>
我們試拿民粹派關于手工業(yè)者的流行議論予以說明。民粹主義者描述了手工業(yè)者的可憐生活,他的生產的微不足道,以及包買主對他的殘酷剝削,指出包買主把絕大部分產品放進自己腰包,給生產者只剩下幾文錢作為一天16—18小時的工作報酬,接著得出結論說:手工業(yè)者的生產水平很低,他的勞動受到剝削,這是當前制度的壞的方面。但是,手工業(yè)者不是雇傭工人,這是好的方面。必須保持好的方面,消滅壞的方面,為此就要建立手工業(yè)勞動組合。這是十足民粹派的論斷?! ?/p>
馬克思主義者的論斷卻不同。他了解手工業(yè)情況之后,除了提出這個情況是好還是壞的問題外,還提出這一手工業(yè)的組織是什么樣的組織的問題,即在生產某種產品時手工業(yè)者之間的關系是怎樣形成的,為什么正是這樣而不是那樣形成的。于是他看到這種組織就是商品生產,也就是通過市場而彼此聯系起來的單獨生產者的生產。個體生產者供他人消費的產品只有采取貨幣形式,就是說,只有預先經過質量和數量兩方面的社會計算,才能到達消費者手里,才能使生產者有權獲得其他社會產品。而這種計算是在生產者的背后通過市場波動進行的。這些為生產者所不知道的、不以他們?yōu)檗D移的市場波動不能不造成生產者間的不平等,不能不加劇這種不平等,而使一部分人破產,使另一部分人占有貨幣=社會勞動產品。因此,貨幣持有者、包買主有權有勢的原因是很明顯的:在過一天算一天、至多過一周算一周的手工業(yè)者中間,只有他占有貨幣,即占有以前的社會勞動產品,這些產品在他手中變成資本,變成占有其他手工業(yè)者的剩余產品的工具。因此,馬克思主義者得出結論說,在這種社會經濟結構下,生產者遭到剝奪和剝削是完全不可避免的,無產者從屬于有產者以及二者利益的對立是完全不可避免的,而這種對立給階級斗爭這一科學概念提供了內容。因此,生產者的利益完全不在于調和這些對立成分,相反,在于加深這種對立,增強關于這種對立的意識。我們看到,商品經濟的增長在我們俄國也引起了這種對立的加深:隨著市場和生產的擴大,商業(yè)資本逐漸變成產業(yè)資本。機器工業(yè)在徹底摧毀單獨的小生產(它早已被包買主根本破壞)而使勞動社會化。賺錢制度在手工業(yè)生產中被手工業(yè)者的表面獨立性和包買主權力的表面偶然性掩蓋起來,而現在已日益明顯和無可掩蓋了。“勞動”過去在手工業(yè)中也參加“生活”,那不過是把剩余產品奉送給包買主,現在它正在徹底地同資產階級社會的“生活分離”。這個社會十分坦率地把它推開,直言不諱地說出自己的基本原則:生產者只有找到樂于占有他的剩余勞動產品的貨幣持有者,才能獲得生活資料。這樣,手工業(yè)者[及其思想家——民粹主義者]未能理解的東西,即上述對立的深刻的階級性,生產者自然就明白了。這就是為什么只有這種先進的生產者才能代表手工業(yè)者的利益?! ?/p>
現在我們從社會學方法的角度把這兩種論斷比較一下?! ?/p>
民粹主義者硬說自己是實在論者。“歷史是由活的個人創(chuàng)造的”,因此他說,我從對現代制度抱反感的手工業(yè)者的“感情”談起,從他們建立美好制度的思想談起,而馬克思主義者卻談論什么必然性和不可避免性,他是神秘主義者和形而上學者?! ?/p>
這位神秘主義者回答說,的確,歷史是由“活的個人”創(chuàng)造的,而我在研究手工業(yè)中的社會關系為什么是這樣形成而不是那樣形成的問題(您甚至沒有提出這個問題?。r,也正是研究“活的個人”怎樣創(chuàng)造了和繼續(xù)創(chuàng)造著自己的歷史。并且我手里有一個可靠的標準,證明我談的是“活的”、現實的個人,是現實的思想和感情,這個標準就是:這些個人的“思想和感情”已經表現為行動,已經造成一定的社會關系。誠然,我從來不說“歷史是由活的個人創(chuàng)造的”(因為我覺得這是一句空話),但是,我在研究實際的社會關系及其實際的發(fā)展時,也正是研究活的個人活動的產物。您說您在談論“活的個人”,但實際上您當作出發(fā)點的,并不是具有確實由他們的生活條件、由該一生產關系體系所產生的“思想和感情”的“活的個人”,而是木偶,并且您把您自己的“思想和感情”裝進它的頭里。顯然,這樣的做法只能產生天真的幻想;生活脫離了您,您也脫離了生活[注:“實踐無情地使它(“新的歷史道路的可能性”)縮小”;“可以說,它正在日益減少”。(彼·司徒盧威引用的米海洛夫斯基先生的話,第16頁)減少的當然不是從來沒有過的可能性,而是幻想?;孟霚p少,倒是好事。]。不僅如此,請您看看,您裝進這個木偶頭里的是些什么東西,您宣揚的是些什么措施。您向勞動者介紹勞動組合是“現代科學和現代道德觀念所指示的道路”時,忽略了一個小小的情況,即我國社會經濟的整個組織。您不了解這是資本主義經濟,因此,您看不出這個基礎上的各種各樣的勞動組合不過是微不足道的治標辦法,這些辦法絲毫不能消除生產資料(貨幣也包括在內)集中在少數人手里(這種集中是無可爭辯的事實)和廣大居民群眾備受壓迫的現象,至多不過使一小群手工業(yè)者升入小資產階級的行列。您是從勞動者的思想家變成小資產階級的思想家了?! ?/p>
我們再回頭來看看司徙盧威先生。他指出民粹派關于“個人”的論斷空洞無物后接著說:“社會學實際上總是力圖把個人因素歸結為社會根源,想要說明歷史演進中某個重大關鍵的任何嘗試都使人確信這一點。談到‘歷史人物’和‘偉大人物’時,總是力圖把他說成是某一時代精神的‘體現者’,那個時代的代表,把他的行動、他的成敗看成過去全部事物進程的必然結果。”(第32頁)這種想要說明社會現象即建立社會科學的一切嘗試的總趨勢,“鮮明地表現在關于階級斗爭是社會演進的基本過程的學說上面。既然個人不算數,那就需要找出另一種因素來。這種因素就是社會集團”(第33頁)。司徒盧威先生完全正確地指出,階級斗爭理論可以說在完成著社會學說的總意圖——把“個人因素”歸結為“社會根源”。不僅如此,階級斗爭理論第一次完全而徹底地貫徹了這個意圖,把社會學提到了科學的程度。能夠做到這一步是由于給“集團”這一概念下了一個唯物主義的定義。這個概念本身很不明確,可以作各種理解,既可以把宗教現象也可以把民族志、政治學、法學等方面的現象看作區(qū)分“集團”的標準。而在上述每一領域中都可以用來區(qū)分這些或那些“集團”的固定標志是沒有的。階級斗爭理論所以是社會科學取得的巨大成就,正是因為它十分確切面肯定地規(guī)定了把個人因素歸結為社會根源的方法。第一,這個理論制定了社會經濟形態(tài)的概念。它以人類任何共同生活中的基本事實即生活資料的謀得方式為出發(fā)點,把這種生活資料謀得方式和在它影響下形成的人與人間的關系聯系起來,并指出這些關系(按馬克思的術語是“生產關系”)的體系是社會的基礎,政治法律形式和某些社會思潮則是這個基礎的外表。按照馬克思的理論,每一種這樣的生產關系體系都是特殊的社會機體,它有自己的產生、活動和向更高形式過渡即轉化為另一種社會機體的特殊規(guī)律。這個理論已把重復性這個一般科學的客觀標準應用于社會科學,而主觀主義者認為把這個標準應用于社會學是不可能的。他們這樣論斷:由于社會現象錯綜復雜,形形色色,不把重要的和不重要的現象分開,就不能研究這些現象,而為了把兩種現象分開,就需要“有批判頭腦”和“品德高尚”的個人的觀點,——于是他們就輕而易舉地把社會科學變成一系列的小市民道德信條,這種道德的范例,我們已從那位空談歷史的迷途和“科學光芒”所指明的道路的米海洛夫斯基先生那里看到了。正是這些論斷被馬克思的理論根本打破了。重要和不重要之間的區(qū)別已為社會經濟結構這一內容和政治、思想形式之間的區(qū)別所代替了。以往的經濟學家認為,在僅僅存在著特殊的,即歷史上一定的生產關系體系的規(guī)律的地方也有自然界的規(guī)律,對這種觀點的批駁也就確切說明了經濟結構這一概念本身。主觀主義者關于一般“社會”的論斷,這種毫無意義的不過是小市民的空想(因為他們甚至沒有弄清楚各種不同的社會制度可以概括為幾種獨特的社會機體)的論斷,已被對一定的社會結構形式的研究代替了。第二,“活的個人”在每個這樣的社會經濟形態(tài)范圍內的活動,這些極為多樣的似乎不能加以任何系統(tǒng)化的活動,已被概括起來,并歸結為各個在生產關系體系中所起的作用上、在生產條件上、因而在生活環(huán)境的條件上以及在這種環(huán)境所決定的利益上彼此不同的個人集團的活動,一句話,歸結為各個階級的活動,而這些階級的斗爭決定著社會的發(fā)展。這就推翻了主觀主義者天真幼稚、純粹機械的歷史觀,他們滿足于歷史是由活的個人創(chuàng)造的這種空洞的論點,而不愿分析這些個人的活動是由什么社會環(huán)境決定的,是怎樣決定的。主觀主義被社會過程是自然歷史過程的觀點代替了,沒有這種觀點,當然也就無所謂社會科學。司徒盧威先生很正確地指出:“忽視社會學中的個人,或者確切些說,從社會學中把個人一筆勾銷,實質上是追求科學認識的個別事例”(第33頁),“個體”不僅存在于精神世界中,而且存在于物質世界中。全部問題在于:“個體”受某些一般規(guī)律支配,這就物質世界來說早已肯定,而就社會領域來說,則只是由馬克思的理論確定下來的?! ?/p>
除上述一切論據外,司徒盧威先生對俄國主觀主義者的社會學理論作了進一步的反駁:“社會學無論如何不能承認我們稱之為個體的東西是第一性事實,因為個體(無須進一步解釋)這一概念本身和適合這一概念的事實是漫長的社會過程的結果。”(第36頁)這是很正確的思想,但是,作者的論證有些不正確的地方,因此更需要談談。他引用了齊美爾的觀點,后者在其《論社會分化》一書中證明了個體的發(fā)展和這一個人所屬的集團的分化成正比。司徒盧威先生用這個論點來反對米海洛夫斯基先生關于個體發(fā)展和社會分化(“多樣性”)成反比的理論。司徒盧威先生反駁他說:“在未經分化的環(huán)境中,個人就其單一和無個性來說……將是‘和諧的完整的’。”“現實的個人不可能是‘一般人體所固有的一切特點的總和’,原因很簡單,因為這樣完滿的內容超過了現實個人的力量。”(第38—39頁)“要使個人能夠被分化,個人就應該處在已分化的環(huán)境中。”(第39頁)
從這段敘述中看不清楚齊美爾究竟是怎樣提出問題和論證問題的。但從司徒盧威先生的轉述來看,對問題的提法也犯了和米海洛夫斯基先生同樣的毛病。抽象地議論個體的發(fā)展(和福利)對社會分化的依存關系,是完全不科學的,因為要規(guī)定一種適合于一切社會結構形式的相互關系是根本不可能的。“分化”、“多樣性”等等概念本身可以有完全不同的意義,看把它用在什么樣的社會環(huán)境。米海洛夫斯基先生的主要錯誤,也正在于他論斷中的抽象教條主義,他企圖泛談一般“進步”,而不去研究某一具體社會形態(tài)的具體的“進步”。司徒盧威先生在提出自己的一般論點(上面摘錄的)來反駁米海洛夫斯基先生時,重復了他的錯誤,沒有敘述和闡明具體的進步,而陷入了模糊的空虛的教條的泥坑。舉個例子來說,“個人和諧的完整性在內容上是由集團的發(fā)展程度即分化程度決定的,”——司徒盧威先生這樣寫道,并給這句話加了著重號??墒菓撛鯓永斫饧瘓F的“分化”呢?農奴制的消滅是加劇了還是削弱了這個“分化”呢?米海洛夫斯基先生對這一問題的回答是后者(《何謂進步?》);司徒盧威先生的回答大概是前者,因為他援引的是社會分工的擴大。一個指的是等級差別的消滅;另一個指的是經濟差別的形成??梢?,這個術語很不明確,甚至可以把它安到兩個相反的東西上去。再舉個例子。從資本主義工場手工業(yè)向大機器工業(yè)過渡可以算是“分化”的削弱,因為專業(yè)工人之間的細密分工中止了。然而不容懷疑,正是在后一情況下,個人發(fā)展的條件有利得多(對工人來說)。由此可以得出結論說,問題提法本身就是不正確的。作者自己承認個人和集團之間也存在著對抗(米海洛夫斯基也是這樣說)。他補充說:“但生活從來不是由絕對矛盾組成的:生活中的一切都是流動的,相對的,同時各個方面都是經常互相影響的。”(第39頁)既然如此,為什么又提出集團和個人之間的絕對的相互關系,即與一定社會形態(tài)的嚴格規(guī)定的發(fā)展階段無關的相互關系呢?為什么不把全部論證用來說明俄國演進的具體過程問題呢?作者有這樣提出問題的企圖,假使他把它貫徹下去,他的論證就會大為增色。“只有分工(按照米海洛夫斯基先生的學說,這是人類的墮落)才為‘個人’的發(fā)展創(chuàng)造了條件,而米海洛夫斯基先生為了個人而正當地反對了現代的分工形式。”(第38頁)這說得真妙;只是應該把“分工”二字換成“資本主義”,甚至更狹窄些,換成俄國資本主義。資本主義的進步作用正在于它破壞了使得生產者愚鈍和沒有可能自己掌握自己命運的、舊有的狹隘生活條件。貿易關系和世界交換的巨大發(fā)展,廣大居民群眾的經常流動,摧毀了氏族、家庭和地域性公社自古以來的束縛,造成了在西歐現代史中起著巨大作用的多種多樣的發(fā)展,“不同的才能……豐富的社會關系”[注:卡·馬克思《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日》第98頁及以下各頁(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8卷第217頁及以下各頁。——編者注)。]。在俄國,這一過程是在改革后的時代充分顯示出來的,當時舊的勞動形式異常迅速地破滅,勞動力的買賣占了第一位,使農民脫離了宗法式的半農奴制家庭,脫離了使人愚鈍的農村環(huán)境,并以純粹資本主義的額外價值占有形式代替了半農奴制的額外價值占有形式。這一經濟過程在社會方面的反映就是“人格普遍提高”,地主階級被平民知識分子排擠出“社會”,著作界激烈地攻擊對于個人的種種荒誕無稽的中世紀束縛等等。正是改革后的俄國造成了人格和自尊心的提高,這一點民粹派大概是不會爭辯的。但是,他們沒有提出這是由什么樣的物質條件造成的問題。在農奴制度下當然不會有類似的現象,于是民粹主義者歡迎“解放的”改革,沒有覺察到自己象資產階級的歷史學家一樣陷入了盲目的樂觀主義,關于這些歷史學家,馬克思曾經說過,他們透過“解放的”面紗來看農民改革,沒有覺察到這種“解放”只是以一種形式代替另一種形式,以資產階級的剩余價值代替封建的剩余產品。在我們這里情形也完全一樣。正是“舊貴族的”經濟制度把居民束縛在一個地方,把他們變成各個世襲領主的一群奴仆,造成了對個人的壓制。其次,也正是資本主義使個人擺脫了農奴制的一切束縛,使他變成商品所有者(作為商品所有者來說,他和其他任何商品所有者是平等的),獨立地和市場發(fā)生關系,同時造成人格的提高。民粹派先生們聽到別人說俄國資本主義的進步性,就故作震驚,這只是因為他們沒有考慮“進步福利”(它是改革后俄國的標志)的物質條件問題。米海洛夫斯基先生的“社會學”一開頭就講“個人”如何反對俄國資本主義,認為它是俄國一時脫離正道的偶然現象,他這樣說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因為他不了解只有資本主義才創(chuàng)造了條件,使個人有可能去進行這樣的反對。從這個例子我們可以再次看出,司徒盧威先生的論證需要作怎樣的修改。應該完全把問題引到俄國現實的基礎上來,弄清楚現實情況如何,為什么正是這樣而不是那樣。無怪乎民粹派把自己的全部社會學建立在不去分析現實而發(fā)出“可能如此”的議論上面;他們不能不看到現實在無情地打破他們的幻想?! ?/p>
作者用下面的表述結束他對“個人”理論的分析:“個人在社會學看來是環(huán)境的作用”,“個人在這里是一種形式上的概念,它的內涵要靠對社會集團的研究來提供”。(第40頁)后面這個對比非常恰當地強調了主觀主義和唯物主義的對立,因為主觀主義者談論“個人”時總是預先規(guī)定這個概念的內涵(即個人的“思想和感情”以及他的社會活動),就是說,他們悄悄地用自己的空想代替了“對社會集團的研究”?! ?/p>
司徒盧威先生接著寫道,唯物主義的另一個“重要方面在于經濟唯物主義使思想從屬于事實,使意識和應有性從屬于存在”(第40頁)。在這里,“從屬”的意義當然是指在解釋社會現象時放在從屬地位。主觀主義的民粹派恰恰相反,他們下論斷時從“理想”出發(fā),毫不考慮這些理想只能是現實的某種反映,因此,它們必須由事實來檢驗,必須歸結為事實。不過這個論點如果不加解釋,民粹主義者是不能理解的。他想:怎么能這樣呢?理想應該判定事實,指出怎樣改變事實,檢驗事實,而不是受事實檢驗。受事實檢驗,在慣于異想天開的民粹主義者看來,就是與事實調和。我們來解釋一下?! ?/p>
“為別人而工作”這一事實的存在,剝削的存在,永遠會在被剝削者本身和某些“知識分子”代表中間,產生一些對抗這一制度的理想?! ?/p>
這些理想對馬克思主義者說來是非常寶貴的;他只是在這些理想的基礎上同民粹主義進行論戰(zhàn),他爭論的純粹是這些理想的建立及其實現的問題?! ?/p>
民粹主義者認為只要照下面這樣做就夠了:肯定產生這些理想的事實,再從“現代科學和現代道德觀念”的觀點指出理想的合理性(但他不了解這些“現代觀點”只是西歐“社會輿論”對新生力量的讓步),然后向“社會”和“國家”呼吁:要保障,要防護,要組織!
馬克思主義者也是從同樣的理想出發(fā),但他不是把它與“現代科學和現代道德觀念”相對比[注:恩格斯在其《歐·杜林先生在科學中實行的變革》一書中絕妙地指出,這是一種舊的心理學方法:不把自己的概念和它所反映的事實相對比,而把它和別的概念相對比,和別的事實的模擬相對比。(參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0卷第105頁。——編者注)],而是與現有階級矛盾相對比,因此,不是把它表述為“科學”的要求,而是表述為某個階級的要求,這種要求是由某種社會關系(這種社會關系需要加以客觀的研究)產生的,并且由于這種關系的某些特點,這種要求只有用某種方式才能實現。不這樣把理想歸結為事實,這些理想始終是天真的愿望,決不可能為群眾所接受,因此也決不可能實現?! ?/p>
司徒盧威先生這樣指出一般性的理論原理,使人不得不承認唯物主義是社會科學唯一正確的方法后,接著就敘述馬克思和恩格斯的觀點,而且主要是引證恩格斯的著作。這是該書很值得注意的和大有教益的一部分。
作者十分正確地指出:“無論在哪里都不會碰到象俄國政論家這樣不了解馬克思的現象。”(第44頁)他首先舉米海洛夫斯基先生為例,指出他把馬克思的“歷史哲學理論”只看作對“資本主義制度起源”的說明。司徒盧威先生反駁這一點是完全正當的。這的確是一個十分突出的事實。米海洛夫斯基先生多次談到馬克思,但他從未提到馬克思的方法對“社會學中的主觀方法”的態(tài)度。米海洛夫斯基先生曾談到《資本論》,并聲明自己與馬克思的經濟學說是“一致”(?)的,但他絕口不談——舉例來說——下面的問題:俄國的主觀主義者是不是在模仿那個想按照自己的公平的理想來改造商品經濟的蒲魯東的方法呢[注:《資本論》第2版第1卷第62頁腳注(38)(《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102頁腳注(38)。——編者注)。]?這個標準(公平)和米海洛夫斯基先生的標準——“現代科學和現代道德觀念”有什么不同呢?馬克思認為蒲魯東的這個方法就象一個化學家不去“研究新陳代謝的實際規(guī)律”而想按照“親和力”的規(guī)律來改造新陳代謝一樣地荒謬絕倫,為什么一向這樣堅決反對把社會科學方法和自然科學方法等同起來的米海洛夫斯基先生不反駁馬克思的這種說法呢?不反駁馬克思認為社會過程是“自然歷史過程”的觀點呢?這是不能用對文獻不熟悉來解釋的,問題顯然在于完全不了解或是不愿了解。司徒盧威先生似乎第一個在我國著作界中指出了這一點,這是他的很大功績?! ?/p>
現在我們來看看作者有哪些關于馬克思主義的言論應當受到批判。司徒盧威先生說:“我們不能不承認,這個學說還沒有得到純粹哲學的論證,它還不能駕馭全世界歷史所提供的大量具體材料。顯然需要根據新的理論來重新審查事實,也需要根據事實來批判理論??赡苡性S多片面的東西和過于匆忙的總結將被拋棄。”(第46頁)作者說的“純粹哲學的論證”是什么意思,不十分清楚。在馬克思和恩格斯看來,哲學沒有任何單獨存在的權利,它的材料分布在實證科學的各個不同部門。因此,哲學的論證可以理解為哲學前提和其他科學的確定規(guī)律的對照[司徒盧威先生自己也承認,心理學提供的一些原理已使人們不得不拒絕主觀主義而接受唯物主義],或者是運用這個理論的經驗。在這方面,司徒盧威先生本人就說過:“唯物主義對一系列〈請注意這一點〉極端重要的歷史事實作了非??茖W的和真正哲學的〈黑體是原作者用的〉說明,這個功績將永遠屬于唯物主義。”(第50頁)作者的這句話包含著承認唯物主義是社會學的唯一科學的方法,因此,當然需要根據這個觀點來“重新審查事實”,特別是重新審查俄國主觀主義者所極力歪曲了的俄國歷史和現實中的事實。至于最后這個關于可能有“片面的東西”和“過于匆忙的總結”的意見,是個籠統(tǒng)的因而是不清楚的意見,所以我們不準備加以評述,我們要徑直分析“沒有染上正統(tǒng)思想的”作者對馬克思“過于匆忙的總結”所作的一個修正?! ?/p>
這里所談的是國家。“馬克思及其信徒”否認國家,“過分”“熱中于”“對現代國家的批判”,而犯了“片面性”的毛病。司徒盧威先生在糾正這一點時說:“國家首先是秩序的組織;它在社會經濟結構決定一些集團從屬于另一些集團的社會中,則是個統(tǒng)治(階級統(tǒng)治)的組織。”(第53頁)按作者的意見,國家在氏族生活中就有了,并且在階級消滅以后仍將存在,因為國家的特征就是強制權力。
作者用自己學究式的觀點批評馬克思時,根本缺乏論據,這一點只能使人感到驚訝。首先,他把強制權力當作國家的特征是完全不對的,因為在人類的任何共同生活中,無論在氏族制度或家庭中都有強制權力,但在那里并沒有國家。恩格斯在司徒盧威先生引證過一段關于國家的敘述的那部著作中說,“國家的本質特征,是和人民大眾分離的公共權力”[《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第2版第84頁;俄譯本第109頁][注: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1卷第135頁。——編者注]。稍前一點,他談到設置諾克拉里[98]時說,它“對氏族制度起了雙重的破壞作用:第一,它造成了一種已不再直截了當同武裝起來的全體人民相符合的公共權力〈offentliche Gewalt——俄譯本誤譯為社會力量〉”(同上,第79頁,俄譯本第105頁)[注:同上,第130—131頁。——編者注]。因此,國家的特征就是存在著把權力集中在自己手中的特殊階級。在公社中,“秩序的組織”是由公社全體成員輪流管理的,顯然誰也不會把公社稱作國家。其次,對現代國家來說,司徒盧威先生的論斷更不能成立。談到現代國家時說它“首先〈原文如此???!〉是秩序的組織”,這就等于不了解馬克思理論中非常重要的一點?,F代社會中把權力掌握在自己手里的那個特殊階層是官僚。這個階層和現代社會中的統(tǒng)治階級即資產階級的直接而又極密切的聯系,可以從歷史上(官僚曾是資產階級反對封建主、反對“舊貴族”制度代表人物的第一個政治工具,是平民知識分子、“小市民”而不是道地的土地占有者第一次登上政治統(tǒng)治舞臺時扮演的角色),從這個階級的形成和補充的條件上(它只給“來自民間的”資產者敞開大門,它和這個資產階級有著千絲萬縷的極牢固的聯系)明顯地看出來。[注:參看卡·馬克思《法蘭西內戰(zhàn)》1876年萊比錫版第23頁(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7卷第355—356頁。——編者注);并參看《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日》1885年漢堡版第45—46頁(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8卷第162—163頁。——編者注):“法國資產階級的物質利益是和保持這個龐大而分布很廣的國家機器〈指官僚〉分不開的。它在這里安插自己的多余的人口,并且以薪俸形式來補充它用利潤、利息、地租和酬金形式所不能獲得的東西。”]作者的錯誤尤其令人感到遺憾的是:正是他所要反對(這是一個很好的念頭)的俄國民粹主義者不了解,任何官僚機構,無論按其歷史起源、現代來源或使命來看,都是純粹的、徹頭徹尾的資產階級機構,只有小資產階級的思想家才能從生產者的利益出發(fā)向這種機構呼吁?! ?/p>
馬克思主義對倫理學的看法還值得談談。作者在第64—65頁上引用了恩格斯關于自由和必然性關系的絕妙說明:“自由是對必然的認識。”[注: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0卷第125頁。——編者注]決定論不僅不以宿命論為前提,而且恰恰相反,它為明智的活動提供基礎。這里不能不補充一句,就是俄國的主觀主義者甚至連意志自由這樣一個極其簡單的問題也弄不清楚。米海洛夫斯基先生把決定論和宿命論混在一起,怎么也弄不明白,于是想到一條出路……就是腳踏兩只船:他不想否認規(guī)律性,同時又斷言意志自由是我們意識的事實(其實這是米海洛夫斯基先生所抄襲的米爾托夫的思想),因此可以作為倫理學的基礎。把這種思想運用于社會學,除了造成忽視社會中發(fā)生的階級斗爭的空想或空洞道德外,顯然不會有任何結果。因此不能不承認桑巴特的斷言是正確的,他說:“馬克思主義本身從頭至尾沒有絲毫倫理學的氣味”,因為在理論方面,它使“倫理學的觀點”從屬于“因果性的原則”;在實踐方面,它把倫理學的觀點歸結為階級斗爭?! ?/p>
司徒盧威先生對唯物主義的敘述作了一個補充,用唯物主義的觀點評價了“在所有民粹主義學說中起著極其重要作用的兩個因素”——“知識分子”和“國家”。(第70頁)這個評價又反映了作者的“非正統(tǒng)思想”,這種思想在前面談到他的客觀主義時已經指出。“如果……各個社會集團所以是現實的力量,只是因為……它們和各個社會階級一致或是依附于它們,那么很明顯,‘無等級知識分子’就不是現實的社會力量。”(第70頁)就抽象的理論意義來說,作者當然是對的。他可以說抓住了民粹派的話。你們說知識分子應該把俄國引上“另外的道路”,但是,你們不了解如果他們不依附于一個階級,他們就等于零。你們吹噓俄國無等級知識分子向來以思想“純潔”著稱,——其實正是因為這樣,他們才始終沒有力量。作者的批評只限于把民粹派關于知識分子萬能的荒謬思想和自己關于“知識分子在經濟過程中沒有力量”(第71頁)這個十分正確的思想作個對比。但這樣對比是不夠的。俄國“無等級知識分子”是俄國社會中的一個特殊集團,它是改革后整個時代(貴族被平民知識分子最后排擠出去的時代)的標志,無疑起了并繼續(xù)起著一定的歷史作用,要判斷這樣一個集團,就必須把我國“無等級知識分子”的思想尤其是他們的綱領同俄國社會現有各個階級的地位和利益作個對比。為了不使別人懷疑我們抱有成見,我們不準備自己來作這個對比,而只想援引那位已在第1章里評述過他的文章的民粹主義者。從他所有的評論中可以得出一個十分肯定的結論:俄國先進的、自由主義的、“民主主義的”知識分子就是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無等級性”絲毫不能抹去知識分子思想的階級根源。無論何時何地,資產階級起來反對封建主義都是為了無等級性,我國無等級知識分子反對舊貴族制度即等級制度也是為了這個。無論何時何地,資產階級起來反對過時的等級束縛和其他中世紀制度都是為了全體“人民”(當時人民內部的階級矛盾還沒有充分發(fā)展),無論在西歐或在俄國,資產階級都是對的,因為它所批評的制度的確束縛了所有的人。當俄國的等級制度一遭到堅決的打擊(1861年),“人民”內部的對抗就立刻開始暴露出來,無等級知識分子內部的自由派和民粹派即農民思想家(俄國直接生產者的第一批思想家沒有看見而且不可能看見農民內部對立階級的形成)之間的對抗也隨之而暴露出來。經濟的進一步發(fā)展使俄國社會中的社會對立更加充分暴露,迫使人們承認農民分化為農村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的事實。民粹主義把自己同馬克思主義分開,幾乎完全變成了小資產階級的思想體系。所以俄國“無等級知識分子”是“現實的社會力量”,因為他們在維護一般資產階級的利益。[注:民粹派許許多多愿望的小資產階級性質在第1章里已經指出。不符合這種性質的愿望(如“勞動社會化”)在現代民粹主義中所占的地位已經是微不足道了。無論是《俄國財富》(1893年第11—12期,尤沙柯夫《俄國經濟發(fā)展問題》一文)或是瓦·沃·先生(《理論經濟學概論》1895年圣彼得堡版),都是反對尼·—遜先生的,因為后者“嚴厲地”(尤沙柯夫先生語)批評了發(fā)放貸款、擴大土地占有、實行移民等等已經失效的萬應靈丹。]雖然如此,這個力量未能為自己所維護的利益建立適當的機構,未能改變“當前俄國文化界的氣氛”(瓦·沃·先生語),而“政治斗爭時代的積極民主主義”已為“社會冷淡主義”(瓦·沃·先生語,見1894年《星期周報》第47期)所代替,這不僅是由于本國“無等級知識分子”的幻想性,而且主要是由于他們出身的和從中汲取力量的那些階級的地位、它們的兩面性。無庸爭辯,俄國的“氣氛”對這些階級有很多壞處,但也給它們帶來了某些好處?! ?/p>
在俄國,被民粹派看作不是“純粹勞動思想”體現者的那一階級所起的歷史作用特別偉大;它的“積極性”用“姜汁鱘魚”是麻痹不了的。因此,馬克思主義者指出這個階級,不僅不象專門捏造難以置信的謬論來誹謗馬克思主義者的瓦·沃·先生所說那樣“割斷了民主主義的線”,而且恰恰相反,抓住了這根被冷淡的“社會”所拋棄的“線”,要求發(fā)展它,鞏固它,使它接近生活?! ?/p>
司徒盧威先生對知識分子的評價不夠充分,因此對下一論點的表述就不十分恰當。他說:“應該證明舊經濟制度的瓦解是不可避免的。”(第71頁)第一,作者所指的“舊經濟制度”是什么呢?是農奴制嗎?但它的瓦解已是無須證明的了。是“人民生產”嗎?但他自己接著就十分正確地指出這個詞組“不符合任何現實歷史制度”(第177頁),換句話說,這是神話,因為在我國廢除“農奴制”以后,商品經濟就加速地發(fā)展起來了。作者指的也許是資本主義的這樣一個發(fā)展階段,那時資本主義還沒有完全掙脫中世紀制度的束縛,商業(yè)資本還很強大,大部分生產者還保持著小生產。第二,作者認為這個不可避免性的標準是什么呢?是某某階級的統(tǒng)治嗎?是現有生產關系體系的特點嗎?在這兩種情況下,問題都在于肯定這一或那一(資本主義的)制度的存在;問題都在于肯定事實,無論如何不能把問題轉到關于未來的議論上去。這種議論應該留給那些“為祖國”找尋“另外的道路”的民粹派先生去包辦。作者自己在下一頁就談到,任何國家都是“一定社會階級統(tǒng)治的表現”,“需要在各個階級間重新配置社會力量,以使國家根本改變自己的方針”(第72頁)。這一切都是很正確的,并且擊中了民粹派的要害,而根據這一點,就應以另外的方式提出問題:應該證明俄國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的存在(不是“瓦解的不可避免性”等等);應該證明,用俄國的材料也能證實“商品經濟是資本主義經濟”這一規(guī)律,就是說,在我國各地,商品經濟也在轉變?yōu)橘Y本主義經濟;應該證明各地占統(tǒng)治地位的制度實質上是資產階級制度,正是這個階級的統(tǒng)治,而不是臭名遠揚的民粹派的“偶然性”或“政策”等等,使生產者喪失生產資料,使生產者到處都為別人而工作?! ?/p>
我們對司徒盧威先生這本書具有總論性質的第一部分,就分析到這里。
【注釋】
[95]白板是拉丁文tabula rasa的意譯,即未經刻寫的涂蠟的板。古代希臘人和羅馬人用這種蠟板記事,用完熨平,仍可重新使用。后來人們用白板比喻沒有受到外界影響的心靈和事物。——362?! ?/p>
[96]《莫斯科新聞》(《Московские Ведомости》)是俄國最老的報紙之一,1756年開始由莫斯科大學出版。1842年以前每周出版兩次,以后每周出版三次,1859年起改為日刊。1863—1887年,由米·尼·卡特柯夫等任編輯,宣揚地主和宗教界人士中最反動階層的觀點。1897—1907年由弗·安·格林格穆特任編輯,成為黑幫報紙,鼓吹鎮(zhèn)壓工人和革命知識分子。1917年10月27日(11月9日)被查封。——364?! ?/p>
[97]19世紀20年代,俄國貴族中有一些人熱中于保持俄國生活方式。他們不喝外國飲料,只喝國產飲料克瓦斯,不穿西式服裝,只穿俄國農民服裝,并自詡為“熱愛祖國”。后來,人們把這類思想和行為譏諷地稱為“克瓦斯愛國主義”。——366?! ?/p>
[98]諾克拉里是古希臘雅典共和國的小規(guī)模的地域性的區(qū),約于公元前7世紀設置。各個諾克拉里的首領諾克拉爾組成議事會。諾克拉里的基本職能是建立艦隊。依照規(guī)定每一諾克拉里必須提供一艘戰(zhàn)船,配備武器和人員,以應國家的軍事需要。至公元前5世紀,由于艦隊改由國家和富裕公民出資建造,諾克拉里不復存在。——3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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