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思想性、藝術性與觀賞性的高度統(tǒng)一

記者：作為我國著名的畫家和藝術教育家，您將哲學理性和人文思考注入到中國畫的創(chuàng)作中，使您的作品通過對傳統(tǒng)文化精神的追求而表現出強大的張力，比如您的作品《世紀智者》以筆墨智慧形成正確的價值導向，您是怎樣在藝術創(chuàng)作中表達和形成獨特的人文關懷和藝術語言的？

馮遠：從畫家個體角度講，創(chuàng)作的自由獲得充分的尊重和實現，這是改革開放30年來的巨大變化。一件藝術作品可以以風格打動人，以技巧取勝，同時也可以以一種關懷人的精神狀態(tài)打動人。作品打動人的角度是多方面的，一件優(yōu)秀作品的評判標準包含三方面的內容：思想性、藝術性和觀賞性。從思想性的角度來說有著豐富內涵和構思創(chuàng)意，能激發(fā)大多數人所向往和表達的精神內涵。藝術性常常關乎風格技術的問題，指個人成熟的藝術風格、精湛的技巧、獨特的藝術樣式。能夠讓觀眾在你作品前停留兩分鐘，靠的就是好的視覺樣式和筆墨語言的精湛來吸引人，觀眾通過觀賞繪畫來體會作品表現的內涵，感受到作品背后的思想深度和精神價值。觀賞性與藝術形式有著直接的關聯，一段優(yōu)美的旋律可以讓人傳唱不已，一件讓人過目不忘的藝術作品讓幾代人回憶起來，還會激動。

今天我們要求一個作品同時具有思想性、藝術性和觀賞性，這對藝術家來說要求是非常高的，常常有一些好的藝術作品思想性表現得非常好，但是在藝術技巧和觀賞性上又有不足或因各種原因而未達到火候；反過來，光有了好的樣式，乍一看很不錯，細看顯得空洞或缺少內涵，這都令人遺憾。所以我們說好的藝術作品要思想性、藝術性和觀賞性三者俱佳，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這樣做，試圖將當代人共同關心的一些有理想價值的東西以一種新穎的藝術形式表現出來。

《世紀智者》是創(chuàng)作于1999年的作品，所要表現的是在新世紀即將來臨的時候，帶領我們進入21世紀的是什么樣的一批精神領袖呢？當代的思想家、教育家、科學家和文學藝術家等，這批人代表了這個時代人類的共同理想，這些人所傳導出的人文思想、科學思想，教育思想以及他們的學術貢獻和文化貢獻代表了人類文明當代最偉大的成果，這批精英帶給我們的理念是社會發(fā)展的基本方向和動力，他們在向新世紀邁進的過程中起到了重要的推動歷史發(fā)展的作用。作品將中外思想家、科學家、教育家、藝術家的肖像組合形成弧形的地平線，背后露出一線魚肚白，上方是即將退去的黎明前暗重的色彩，以此來表現這批杰出人物對新世紀的貢獻。我在藝術創(chuàng)作中盡可能傳達深刻的藝術思想，同時通過較為新穎的藝術樣式表達出來，并將專業(yè)技術盡己所能地結合發(fā)揮來完成作品。

■ 求實、兼容、敏思、唯新

記者：在美術教育領域，您提過“打造中國美術的‘國家形象’”，我們應該怎樣理解中國美術的“國家形象”？

馮遠：“國家形象”是一個特指。當代中國美術的發(fā)展實際上來自兩個路向源流，一個是中國千百年來的文化歷史傳統(tǒng)中的美術歷史傳統(tǒng)，一個是來自近現代我們一批美術家到西方留學、歸國興辦美術教育所形成的現代美術歷史傳統(tǒng)，縱向與橫向的結合，中國傳統(tǒng)文化與西方文化形成碰撞。如何發(fā)展當代中國美術，我們的藝術家們實際上一直在孜孜探求。什么是當代中國美術的國家形象呢？它首先要和中國傳統(tǒng)相聯系，具有代表中國民族特色的基本元素，又要能橫向吸收各國各民族優(yōu)秀的藝術精華，同時它必須又能代表中國文化的當代精神，這種精神就是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進程中體現出來的時代精神，此外還要具備現代的形式：民族特色、時代精神、現代形式，這個“形象”既不同于中國古代又有別于西方現代的藝術樣式，而是在此基礎上創(chuàng)造的中國獨有的藝術形式。這種藝術形象中國文化特色鮮明，同時又代表著中國現代精神面貌，還能兼融西方現代藝術的精華，這才可能成為代表現代中國形象的好東西。

這為中國當代藝術家們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從某種意義上說是我們自己設定的大目標，這就需要我們創(chuàng)造出一大批經典作品，而這種作品不僅要我們自己覺得好，還要讓世界各國朋友和同行也覺得好。

記者：這個目標的實現需要美術教育的繁榮發(fā)展。

馮遠：對。美育是對大眾的普及教育，正如當年蔡元培先生提出的“以美育代宗教”的道理一樣。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歷史境遇中，想要提振一個國家的民心士氣是不容易的，但解決這個問題、改變自身命運的核心辦法是教育，包括美育。從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到現代新民主主義革命，從新中國建立再到改革開放，中國經歷了一個從解放到崛起的偉大變革歷程，毛澤東讓中國人民站起來，鄧小平讓中國人民富起來。回顧這樣兩個歷史階段，你一定會感到，一個國家要富強要靠政治、經濟、文化、科技等很多方面的發(fā)展進步。但說到底是教育提升了國民的文化素養(yǎng)。國民文化素質直接關系國家發(fā)展建設。教育不僅要解決掃盲的問題，也要提升人們的綜合素養(yǎng)，包括審美修養(yǎng)。只有具備較高文化和審美眼光的民族才能具有相應的自主創(chuàng)新能力和可持續(xù)發(fā)展能力。美育解決的是基礎問題，是一項向普通大眾傳播有關審美認知意識的基本建設。

“求實、兼容、敏思、唯新”是我關于藝術教育方法的一個基本觀點。如何在文化藝術活動中體現社會主義價值觀的同時，又能在藝術創(chuàng)新樣式中發(fā)展出更多的形式來體現當代中國美術的國家形象，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求實，指的是在基礎階段一定要扎實。在扎實基本功的基礎上去兼容，去開拓視野、打開思路，去研究、接受新的藝術，去分析不同的創(chuàng)作理念、形式、風格。敏思，指藝術家的創(chuàng)新來自于他的勤于思考、勤于研究，不斷發(fā)掘出新的理念。藝術家不能像工匠一樣進行藝術品的復制。我們有很多不錯的藝術家成名之后，多少年重復自己同一種風格、同一種題材或同一種表現手法，這固然有利于確立和鞏固自己的風格，但也容易造成缺乏創(chuàng)新和不求進取的弊病。唯新，指衡量作品的主要標志是看是否體現了創(chuàng)新意識和創(chuàng)新元素，胡錦濤總書記說：要在繼承的基礎上創(chuàng)新。唯新是繼承傳統(tǒng)的基礎上實現藝術的更新和發(fā)展。

打造“國家形象”需要一批專業(yè)精英人才在不斷繁榮美術創(chuàng)作、美術研究的過程中推出更多優(yōu)秀的藝術作品，這些作品要能夠代表現代中國美術最高藝術水準、最新的價值理念，以此來提升國家的文化藝術水平，進而在國際文化交流中展示中國形象，體現當代中國的文化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