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輕步兵
馬克思 恩格斯/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編譯
如果在什么時候我們的志愿兵不得不同敵人交鋒的話,那末誰都知道,這個敵人將是法國步兵。而法國步兵的典型——beau idéal〔模范〕——就是輕步兵,特別是chasseur〔獵兵〕。
法國獵兵不僅是本國軍隊的榜樣;在輕步兵勤務方面,法軍在某種程度上是歐洲各國軍隊的榜樣;因此,法國獵兵在一定的意義上是歐洲所有輕步兵的榜樣。
法國獵兵既是可能的敵人,又是輕步兵迄今為止的最好榜樣,他們的這兩個特點,引起了英國志愿兵的巨大興趣。所以我們志愿兵對他們了解得愈早愈好。
一
直到1838年為止,法軍沒有使用過步槍。舊式步槍使用那種需要塞入槍膛的、緊貼膛壁的彈丸,使裝彈動作又困難又慢,因此它對于法軍不是合適的武器。拿破侖有一次在德國步槍營中觀看燧發(fā)槍時曾感嘆地說:“這的確是能發(fā)到兵士手中的最倒霉的武器了。”舊式步槍確實不適于大量步兵使用。在德國和瑞士,有幾個精兵營一直是裝備著這種步槍的,但這些營的兵士是專門用作優(yōu)秀射手,來消滅軍官和射擊正在修建橋梁的工兵等;而且當局很注意用獵場守護人的子弟和其他在入伍前早就學會使用步槍的青年來編成這種部隊。阿爾卑斯山區(qū)獵羚羊者以及產(chǎn)鹿的北德意志大森林的守護人,為這些營提供了最好的人材,他們也是英國基干部隊的步槍手的榜樣。
法國人以前通稱為輕步兵的那些部隊,其武器裝備和訓練同基干團完全相同;因此,在1854年,路易-拿破侖下令取消這25個團的輕步兵團稱號,把它們編為基干部隊,它們現(xiàn)在的番號是從第七十六團到第一百團。
每個步兵營中的確還有一個輕騎步兵連,由優(yōu)秀的、最機智的和身材矮小的兵士組成;而身材較高的a élite〔精兵〕則編入擲彈兵連。當需要進行散兵戰(zhàn)時,他們即首先展開;但是在其他各方面,他們的武器裝備和訓練同本營其余各連是一樣的。
當法軍在1830年開始征服阿爾及利亞的時候,他們遇到了裝備著在大多數(shù)東方民族中廣泛使用的長火槍的敵人。法國滑膛槍在射程方面不如這種長火槍。行軍中的法軍縱隊在平原遇到騎馬的貝都英人的四面包圍,而在山區(qū)則遇到卡拜爾散兵的四面包圍;敵人的彈丸可以射到法軍縱隊,而敵人本身卻處在法軍的有效射程之外。在平原上散兵不能遠離自己的縱隊,因為害怕遭到行動迅速的阿拉伯騎兵的突然襲擊和被他們消滅。
當英軍進入阿富汗的時候,他們也領教了這種長火槍。阿富汗射手雖然只有明火槍,卻從可憐的老式“褐色的拜斯”根本達不到的距離上,給了在喀布爾兵營內(nèi)的以及經(jīng)山區(qū)退卻的英軍部隊以慘重的殺傷。這個教訓是沉痛的;同英屬印度西北邊境上的各部落還可能發(fā)生持久的戰(zhàn)斗;然而在給派往這個邊境的英國兵士裝備在射程上能夠同東方明火槍相比的武器這方面,卻仍然什么也沒有做。
法國人的情形就不是這樣。缺點剛一發(fā)現(xiàn),馬上就采取了克服缺點的步驟。路易-菲力浦的兒子奧爾良公爵1836年在德國作結婚旅行的時候,趁機研究了普魯士近衛(wèi)軍的兩個步槍營的組織。他立刻發(fā)現(xiàn),這正是一個起點,從這點出發(fā),他就能夠建立一支阿爾及利亞戰(zhàn)爭所需要的那種軍隊。他馬上親自動手解決這個問題。但法國人對線膛槍的成見使他遇到許多障礙。幸而在他本國,德爾文和龐沙臘的發(fā)明幫助了他;他們設計了一種步槍,它幾乎可以同滑膛槍一樣迅速靈便地裝彈,而在射程和精度方面則大大超過滑膛槍。在1838年,公爵被允許按照他的意圖組成一個連;在同一年里,這個連擴大到一個整營;1840年,該營被派往阿爾及利亞,以檢驗它在實戰(zhàn)中究竟能起什么作用;它如此出色地通過了考驗,以致在同一年里又另組成了9個獵兵營。最后,在1853年又組成了10個獵兵營,因此法軍目前共有20個獵兵營。
貝都英人和卡拜爾人無疑是最好的輕騎兵和獵步兵,他們那種獨特的軍事素質(zhì)很快就促使法國人試圖招募土著居民到法軍中服務,并用阿拉伯人打阿拉伯人的辦法去征服阿爾及利亞。這個思想就是建立朱阿夫兵部隊的起因之一。朱阿夫兵部隊早在1830年就主要由土著居民組成了,而且到1839年以前一直是主要由阿拉伯人組成的部隊;當1839年阿布德-艾爾-喀德剛剛舉起圣戰(zhàn)的旗幟[105]時,這些朱阿夫兵就大量地跑到他那邊去了。結果除配屬給每營的兩個純粹由法籍兵士組成的連以外,每個連只剩了基干人員和12名法籍兵士。缺額不得不由法國人來補充,從此以后朱阿夫兵便成了完全由法籍兵士組成的部隊,長期駐留非洲擔任警備勤務。但是原先的那一批法籍朱阿夫兵骨干已經(jīng)帶有如此濃厚的土著色彩,以致使所有朱阿夫兵部隊就其整個氣質(zhì)和習慣來說,從那時起始終仍是一支特別的阿爾及利亞部隊,它有著自己的民族特點,完全不同于法軍其他的部隊。他們大部分是由代役者[106]中招募來的,所以大部分都是終身的職業(yè)兵。他們實質(zhì)上是屬于輕步兵的,因此早已裝備了步槍。目前在非洲朱阿夫兵有3個團(9個營),還有1個近衛(wèi)朱阿夫團(2個營)。
從1841年開始,重新嘗試招募阿爾及利亞的土著居民組成地方部隊。組成了3個營,但在1852年以前他們一直是薄弱的和人員不齊的。1852年開始對應募土著居民給予重賞,這取得了很大成就,以致在1855年得以組成3個團,即9個營。這就是我們在克里木戰(zhàn)爭和意大利戰(zhàn)爭時期如此經(jīng)常聽到的那種土爾科兵或tirailleurs indigènes〔土著獵兵〕。
這樣,除了外籍軍團(現(xiàn)在已經(jīng)解散,但從一切跡象來看又在重新組織)和3個懲戒營以外,法軍專門組織和訓練了38個擔任輕步兵勤務的營。在這些部隊中,獵兵、朱阿夫兵和土爾科兵各有顯著的特點。后兩種部隊的地方色彩太重,因而在任何時候都不會對大部分法軍產(chǎn)生重大的影響。但是他們猛烈的沖鋒——意大利戰(zhàn)爭的情況說明,他們在沖鋒時完全聽從指揮,甚至憑著他們固有的軍人的機智還能預先料到指揮官的命令,——對于其他部隊永遠是一個光輝的榜樣。法國人在散兵戰(zhàn)的具體動作和利用地形的方法上從阿拉伯人那里學到了很多的東西,這也是毫無疑問的。但是在輕步兵中間,始終是道地的法國人部隊并因而如上所述已成為軍隊模范的,則是獵兵。我們在下一節(jié)里將更詳細地介紹他們。
二
1831年法軍操典第一頁就表明,法軍是由身材多么矮小的兵士組成的。
慢步:每步為65厘米(25英寸),每分鐘76步。
快步:步幅同上,每分鐘100步。
沖鋒步(pas de charge):步幅同上,每分鐘130步。
與任何其他國家軍隊在戰(zhàn)場運動時所采取的步幅和速度相比,25英寸一步無疑是最小的步幅,而每分鐘100步也無疑是最慢的速度。法國營每分鐘前進208英尺,英國營、普魯士營或奧地利營卻能前進270英尺,就是說比法國營多百分之三十。我們的30英寸的大步幅對腿短的法國兵來說是太大了。沖鋒時的情形也是如此:法國兵每分鐘前進271英尺,也就是相當于英國兵用普通的快步就能走完的距離;而英國兵用每步36英寸和每分鐘150步的跑步可以前進450英尺,就是說比法國兵多百分之六十。僅僅這一個事實就說明了,兵士的標準高度不能低于一定的限度,否則就會影響軍隊的戰(zhàn)斗力和運動性。 腿這樣短、步子這樣小、步伐這樣慢的兵士,是無法組成輕步兵的。當最初組織獵兵部隊時,從一開始就采取措施,在國內(nèi)選拔最優(yōu)秀的步兵兵士;他們都是些體格健壯、肩膀?qū)掗煻液莒`活的人,身高5英尺4英寸到5英尺8英寸,大部分是從山區(qū)選拔來的。根據(jù)獵兵操典(1845年出版)的規(guī)定:快步的步幅和以前一樣,但步速增加到每分鐘110步;跑步(pas gymnastique)的步幅規(guī)定為33英寸(83厘米),每分鐘165步,但在展開、排成方隊或其他需要迅速行動的情況下,步速應增加到每分鐘180步。即使用這樣的步速,獵兵每分鐘前進的距離也不過比英國兵跑步時多45英尺。但是獵兵的特殊成就與其說是由于運動特別迅速,不如說是由于他們能在長時間內(nèi)保持這種高速度的運動;此外,在非常緊急的情況下,在集合時或其他時候,他們還按口令以最大的速度快跑。
跑步是法國獵兵營訓練的最主要內(nèi)容。最初訓練兵士用每分鐘165—180步的速度原地踏步,這時兵士呼喊:“一!”,“二!”或者“右!”,“左!”,這是為了調(diào)節(jié)肺的活動,防止發(fā)生肺炎。然后,兵士就要用同樣的速度前進,而且距離逐漸增大,直到他們能夠在27分鐘內(nèi)跑完1法里格(4000米或2+(1/2)英里)為止。如果發(fā)現(xiàn)某些新兵的腿或肺太弱,經(jīng)受不住這樣的練習,就把他們送回基干步兵部隊。下一步是練習跳躍和快跑,快跑時要求在短距離上達到最高的速度;不論pas gymnastique或快跑,起初都是在平坦的練兵場或道路上練習,然后越野練習,同時練習跳越柵欄和溝渠。只有經(jīng)過這種訓練以后,兵士才能領到武器,這時兵士又將跑步、快跑和跳躍這一整套練習重復一次,但須持槍和攜帶全副行軍裝具;背囊和子彈盒的重量與戰(zhàn)斗情況下相同。他們必須這樣連續(xù)pas gymnastique整整一個小時,在這一時間內(nèi)至少要跑完5英里。有一次,一個外國軍官穿便服企圖同這樣一個攜帶全副行軍裝具的獵兵營一同前進,但是他由于沒有經(jīng)過鍛煉,只能勉強跟著跑一個小時;而獵兵繼續(xù)前進,交替采取快步和pas gymnastique,在那一天共走了22英里以上的路程。
戰(zhàn)場上的一切運動和隊形變換都應當以跑步完成;兵士在以跑步成橫隊前進、排成縱隊或方隊、變換方向、展開以及做其他動作的時候,都應當和采取普通快步時一樣確有把握地保持自己的位置。在進行一切隊形變換時的步速為每分鐘165步,只有在展開和變換方向時,步速增加到180步。
下面是一位普魯士校官關于法國獵兵的意見:
“在馬爾斯校場上,我見到了跟一個基干團一起操練的幾個獵兵連。他們運動的靈活,他們的動作的整個風度同這個團形成了多么鮮明的對照!你一眼就可看出,這是由林區(qū)和山區(qū)的優(yōu)秀人員組成的一支精銳部隊。他們?nèi)际切┙Y實、粗壯、有勁而又驚人地靈敏的人。當他們用驚人的速度靈活地運動時,你會感覺到他們的那種進取心以及他們的勇猛大膽、機智靈活、不知疲倦和堅忍不拔的精神,雖然你一定也會看到他們非常自負并且有法國人的那種虛榮心。不論你在哪里看見他們,在斯特拉斯堡、巴黎還是其他任何駐地,他們總是給你造成同樣的印象,他們看來好像是用一個模子鑄造的。我見到指揮他們的全是青年軍官;只有幾個上尉看來有35歲,但大部分都比他們年輕,甚至校官也不大于這個年紀。他們動作迅速靈活,一點不顯得緊張或吃力;看來經(jīng)常的鍛煉已經(jīng)使這種靈活性成為他們的第二本性,這些隊伍就是這樣輕松自如地完成他們的動作。他們的血液似乎比別人流得平緩些,他們的呼吸也均勻一些。單個的傳令兵在街上行走,很快就超過所有在前面走的人,而整個隊伍也用同樣快的步伐在愉快的號聲中成縱隊在街上通過。不論你在什么時候見到他們,在練兵場上,在行軍中或是在室內(nèi),他們從來都沒有露過倦容。在這方面,自負心可能和習慣同時起著作用。
如果說迅速的動作和準確的瞄準看來是互不相容的,那末獵兵大概已經(jīng)克服了這種似乎存在的矛盾。我自己沒有見過他們的實彈射擊,但據(jù)有經(jīng)驗的軍官說,他們在這方面的技能是決不能低估的。即使他們瞄準的準確性受到一些影響,但這對戰(zhàn)場上的射擊效果,影響一定是很小的。在非洲,由于在戰(zhàn)斗前時常進行這樣的跑步行軍,獵兵總知道怎樣射殺他們的敵人;這就證明,他們所受的這一套專門訓練可使體力得到適當?shù)脑鰪姡也粨p害瞄準的準確性。對于沒有經(jīng)過這種訓練的部隊來說,情形當然就大不相同了。
這種訓練制度的巨大優(yōu)越性是顯而易見的。如果你的步兵能夠比現(xiàn)在運動得更塊,這在戰(zhàn)爭中的許多場合可能是具有決定性意義的;例如在先敵占領重要陣地時,在迅速到達制高點時,在支援遭受敵人優(yōu)勢兵力攻擊的部隊時,以及在派小隊伍在敵人完全料想不到的方向上突然襲擊敵人時,都是如此。”
阿爾及利亞戰(zhàn)爭使法國軍事當局看到,經(jīng)過這樣長跑訓練的步兵具有巨大的優(yōu)越性。從1853年起,就討論是否應當把這種制度推廣到全軍的問題。魯爾梅耳將軍(1854年11月5日在塞瓦斯托波爾城下陣亡)曾專門提請路易-拿破侖注意這件事??死锬緫?zhàn)爭以后不久,pas gymnastique就在法國所有步兵團內(nèi)實行了,雖然步速比獵兵慢些,步幅也小些,而且,基干部隊長跑的時間也比獵兵的要短得多。這是必要的;由于基干部隊兵士的體力和身材不同,因此就要以較弱和較矮的兵士的能力作為整個部隊訓練時的依據(jù)。但在一個緊急關頭,仍然是可以克服過去那種運動緩慢的情形的;兵士有時能跑1英里或?qū)⒔?英里,特別是能夠以跑步變換隊形,所以他們就能跑步?jīng)_鋒600—800碼,去年法軍就這樣做過,在幾分鐘內(nèi)跑步通過了受優(yōu)良的奧地利步槍的火力威脅最大的那段距離。pas gymnastique在很大程度上促使帕勒斯特羅、馬振塔和索爾費里諾等地的會戰(zhàn)[107]取得勝利。跑步本身能夠激發(fā)兵士高昂的士氣;一個營以快步?jīng)_鋒時可能表現(xiàn)出猶豫不決,但是,同一個能夠不氣喘地跑到目的地的營,如果跑步?jīng)_鋒,那末在大多數(shù)場合下都將大膽無畏地前進,以較小的損失到達目的地,并一定能給停止在原地的敵人以更大的精神震撼。
獵兵在跑步方面所達到的這樣極完善的地步,只有他們這種專門部隊才能做到,但是對于大量的基干步兵來說,這既是做不到的,又是無益的。盡管如此,兵員質(zhì)量較好的英國基干部隊,在這方面是不難訓練得遠遠超過法國基干部隊的,同時,這將和一切有益健康的鍛煉一樣,對兵士的身心會大有好處,不能交替地跑1英里再走1英里、連續(xù)運動幾小時的步兵,不久就將被認為是運動遲緩的步兵。至于志愿兵,由于在年齡和體力方面參差不齊,連這種結果也是很難達到的,但是無疑地,在半英里到1英里的距離上逐漸練習跑步,不但不會損害他們的健康,而且能大大提高他們的戰(zhàn)斗力。
三
法國想盡一切辦法來發(fā)展每一個新兵,特別是每一個獵兵的體力、智力和精神力量,以便使他們成為盡可能完善的兵士。它采用一切辦法使兵士成為強壯、靈活而機智的人;使他們學會迅速判斷有利地形或在困難情況下迅速定下決心;竭力提高他們對自己、對伙伴以及對武器的信心。因此,隊列教練在法國只占兵士勤務中的很小一部分;據(jù)我們所知,一個法國營對于練兵場上的步法、轉(zhuǎn)法和持槍動作都是極其隨便的。但是這看來只是民族性格的表現(xiàn),而且到目前為止并沒有造成任何不良后果。在英國和德國軍隊中則似乎寧愿要一套比較嚴格的隊列教練制度;他們執(zhí)行口令比較敏捷,同時,經(jīng)過一定時期的隊列教練以后,他們在做一切動作時都將表現(xiàn)出法國兵從未有過的那樣高的準確性。至于其他方面,練兵場上的一套戰(zhàn)術動作在法國和英國幾乎都是一樣的,但是在戰(zhàn)場上極不相同。
法國兵的主要訓練內(nèi)容之一,就是體育。在巴黎有一所為全軍培養(yǎng)教員的中央軍事體育學校。各團抽調(diào)15到20名軍官,此外每個基干團或獵兵營還各調(diào)1名軍士,到那里學習6個月,然后調(diào)換另一批人去學習。這個學校的課程和其他國家的同類學校的課程并沒有很大區(qū)別;大概只有一樣獨特的練習,就是爬城,即利用炮彈在墻上造成的彈坑,或利用靠在墻上的桿子或投到墻上的帶有鉤子的繩索,爬上城墻。這種練習無疑具有實用的價值,并且大大有助于使兵士學會運用手腳。在這個學校里還訓練刺殺,但僅限于各種突刺和防護動作的練習,而從來不讓兵士真正作相互防刺或防騎兵的動作。
在法國,每個駐地都擁有必要的體育設備。首先,到處都辟有能進行普通體育練習的、設備齊全的操場。所有兵士都依次到這里受訓;學完所規(guī)定的體育課程,是他們職責的一部分。這種訓練實行還不久,并且完全是從獵兵那里學來的。獵兵是第一個實行體育訓練的,而當這種訓練對于獵兵有了很大益處以后,就被推廣到全軍。
此外,在每個兵營中都有擊劍房和舞蹈室。在擊劍房學習使用輕劍和闊劍,在舞蹈室則學習舞蹈和拳斗,即法國人所謂的《la boxe》〔“拳術”〕。每個兵士可以在這些練習中進行選擇,但必須學習其中的一種。一般都愿意學舞蹈和使用輕劍。有時,還進行棍棒格斗的練習。
所有這些練習和單純的體操一樣,之所以需要進行并不是因為這些練習本身是必要的,而是因為它們能增進兵士的體力和靈巧,使他們產(chǎn)生更大的自信心。擊劍房和舞蹈室決不是履行枯燥的職責的地方,相反,這是一個吸引人的所在,它可以使兵士甚至在閑暇時間內(nèi)還留在兵營里面;兵士到那里去是為了娛樂;如果說他在隊列中不過是一架機器,那末在這里當他手握長劍來和同伴比賽個人技巧的時候,他就是個無拘無束的人了;而他在這里獲得的對自身的敏捷和靈巧的全部信心,對他擔任警戒和進行散兵戰(zhàn)會有很大的好處,因為在這兩種場合他或多或少都不得不指靠個人的力量。
獵兵采取的一套新的散兵戰(zhàn)的方法,不僅在后來推廣到了法軍全軍,而且為歐洲許多軍隊所仿效,英軍在克里木戰(zhàn)爭期間及戰(zhàn)后所采取的戰(zhàn)法就是由法國獵兵的戰(zhàn)法改進而來的。因此我們只談談這種戰(zhàn)法的幾個主要的特點,特別是因為法軍在戰(zhàn)斗中的行動常常是完全不相同的,其所以如此,部分地是由于他們根據(jù)總的命令行動(例如1859年在意大利);部分地是由于軍官完全有按情況采取行動的自由;部分地也是由于在戰(zhàn)斗中一般必然要對操典上的所有的規(guī)則作相當大的更動。散兵以4人一組行動,每組展開成一線,兵士互相間隔5步。各組間隔最少5步(這樣就構成了每5步一人的綿亙的橫隊),最多40步。軍士位于本班后面10步的地方;每個軍官有4名兵士和1名司號兵跟隨,位于散兵線后面20—30步的地方。如果展開的只是連的一部分兵力,那末連長的位置就在散兵線和支援部隊之間。利用地形隱蔽自己,是主要的要求;隊形的齊整和間隔的保持都服從于這一要求。整個散兵線僅僅用號角指揮,信號共有22種;此外,每個獵兵營及其所屬每個連都有自己的特別信號,這種信號應當在指揮信號之前發(fā)出。軍官帶有一個哨子,但只在特殊情況下使用;哨子可發(fā)出5種信號:“注意!”,“前進!”,“立定!”,“后退!”和“集合!”。某些志愿兵步槍手的哨子即來源于此,他們把哨子當做自己裝具中不可少的東西,因而使軍官無法在必要的情況下使用哨子。在受到成散開隊形的騎兵的攻擊的情況下,散兵以4人一組集合,或以班或半連為單位集合成不規(guī)則的密集隊形;或者同支援部隊集合在一起,形成一種連的方隊;或者同全營集合在一起(當全營必須成橫隊行動,或組成方隊時)。這些不同的集合方法,法軍練習得很多,而且掌握得很好;方法的繁多并不會造成任何混亂,因為兵士都學會了在危急情況下以任何可能采取的方法集合,然后利用有效的運動方法,同信號所指示的更大的單位會合。方隊有時排成兩列,有時排成四列。
這套新方法同各國軍隊在法國獵兵出現(xiàn)以前幾乎都采用的那套舊方法相比,具有很大的優(yōu)越性。但是不應當忘記,歸根到底這一切并不是別的,而只是一套練兵場的隊列規(guī)則。這里沒有每個兵士個人表現(xiàn)智慧的余地,如果是在平地上來作這些動作,那末這就會和最苛求的老軍人也能感到滿意的那種拘泥細節(jié)的做法差不多。各列都按規(guī)定的間隔排列,它們的前進、后退、變換正面和變換方向,都同基干部隊的任何一個營是一樣的,兵士們按號音運動,就像許多木偶被一根鐵絲牽動一樣。對于散兵說來,真正的練兵場是在敵人面前,而在這方面法國人就把阿爾及利亞做了自己輕步兵的最好的學校;那里的地形起伏不平,防守這些地方的又是迄今世界上最勇敢、最頑強而且最細心的散兵卡拜爾人。正是在這里,法軍把他們從1792年以來在每次戰(zhàn)爭中都表現(xiàn)過的那種以散開隊形進行戰(zhàn)斗的能力和利用地形的能力發(fā)展到了最高度;在這里朱阿夫兵特別利用了從土著兵士那里得到的對自己最有益的教訓,而成為全軍的榜樣。一般都認為,散兵線是以一種近似展開橫隊的隊形前進,在有良好掩蔽物的地方可能集中在一起,在需要通過開闊地時則又分散開;與敵人散兵從正面進行戰(zhàn)斗,僅僅偶爾利用柵欄或某種類似的東西向翼側(cè)射擊一陣,這樣做,除了要吸引敵人的注意力外,不指望甚至也不打算達到更多的目的。朱阿夫兵卻不是這樣。在他們看來,散開隊形就是以小組為單位根據(jù)總的目的來獨立行動;有利條件一出現(xiàn)即加以利用;突然地接近敵人的主力并以準確的火力襲擾他們;完全不必集中成更大的單位來解決小的戰(zhàn)斗。在他們看來,突然襲擊和伏擊就是散兵戰(zhàn)的實質(zhì)。他們利用掩蔽物并不只是為了從比較隱蔽的位置進行射擊,而主要是為了悄悄地匍匐到敵人散兵跟前,突然跳起,把敵人打得狼狽逃竄;他們利用掩蔽物為的是接近敵人的兩翼,并突然密集成群地在那里出現(xiàn),分割敵人的一部分兵力,或者設伏,如果敵人散兵過急地追逐假退卻的朱阿夫兵,就會中計而遭到伏擊。在決定性的行動中,這樣的詭計可以在決定戰(zhàn)斗勝負的較大戰(zhàn)斗之間多次施行;然而在小戰(zhàn)斗中,在為了搜集敵情或為了保障本軍休息而派出的小部隊和步哨的戰(zhàn)斗中,朱阿夫兵的這些特性就具有極重大的意義。從下面一個例子就可以看出朱阿夫兵是些什么樣的人。在一切軍隊中都有這樣一個規(guī)則,即擔任警戒,特別是擔任夜間警戒的哨兵,不應當坐下,更不應當躺下,并且只要一發(fā)現(xiàn)敵人就鳴槍向小哨報警?,F(xiàn)在請看奧馬爾公爵關于朱阿夫兵營的一段描寫吧(1855年3月15日的“兩大陸評論”[108]):
“夜間,即使在那邊的小山頂上監(jiān)視前面地形的單個的朱阿夫兵,也都隱蔽起來。你看不見步哨,但是等到軍官過來查崗的時候,你就會發(fā)現(xiàn)他在和朱阿夫兵談話,這個朱阿夫兵俯臥在山頂后面,注視著一切。你看到那邊有一叢灌木。但是如果你再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那里隱藏著幾個朱阿夫兵,那是絲毫不會使我感到驚奇的;當一個貝都英人鉆進這些樹叢想觀察一下兵營里面的動靜的時候,這些朱阿夫兵不開槍,而是不聲不響地用刺刀把他殺死,免得暴露設伏地點。”
有些兵士只在和平時期在駐地學過警戒勤務,他們不站著或者不走動就難保不睡覺;如果拿他們同那些在對貝都英人、卡拜爾人進行的充滿著各種巧詐和詭計的戰(zhàn)爭中訓練出來的兵士比較一下,他們又算得是什么樣的兵士呢?朱阿夫兵雖然經(jīng)常違背規(guī)定的制度,僅只有一次遭到他們機警的敵人的突然襲擊。
英國在印度西北邊境上占有的領地中有一個地區(qū),從軍事觀點來看很像阿爾及利亞。氣候和地形特點幾乎是一樣的,邊境的居民也幾乎是相同的。那里經(jīng)常發(fā)生掠奪和各種敵對性的沖突;不列顛軍中一部分最好的兵士就是在這個地區(qū)鍛煉出來的。但是這種長時間的、極其富有教育意義的沖突竟沒有對不列顛軍輕步兵執(zhí)行各種勤務的方法產(chǎn)生任何持久的影響;盡管同阿富汗人和俾路支人打了20多年仗,這部分軍隊還是這樣地不完備,以致必須趕快學習法軍的榜樣,才能使步兵在這方面成為有效的戰(zhàn)斗力量;這種情形的確是叫人感到奇怪的。
法國獵兵使法軍采用了:(1)新式服裝和裝具——緊身制服,輕便的圓筒軍帽,代替交叉式皮帶的腰帶;(2)步槍及其使用法,即現(xiàn)代的一套射擊學知識;(3)長時間的跑步及其在變換隊形時的運用;(4)刺殺教練;(5)體育;(6)同朱阿夫兵一起倡導的一套現(xiàn)代的散兵戰(zhàn)的方法。說句真心話,不列顛軍既然采用了這當中的很多東西,難道不應當歸功于法國人嗎?
然而還是有許多東西可以改進,為什么不列顛軍方面不去作這些改進呢?為什么在印度的西北邊境甚至今天不能使那里的作戰(zhàn)部隊對英軍作出像法國獵兵和朱阿夫兵對法軍所作出的那樣的貢獻呢?
弗·恩格斯寫于1860年9月中—10月中
載于1860年9月21日、10月5日和20日“郎卡郡和柴郡志愿兵雜志”第3、5、7期及“志愿兵讀物”1861年倫敦版
原文是英文
俄文譯自“志愿兵讀物”,并根據(jù)“郎卡郡和柴郡志愿兵雜志”校對過
注釋:
[105]圣戰(zhàn)是阿爾及利亞人在阿布德-艾爾-喀德領導下反對法國占領者的解放斗爭,從1832年開始繼續(xù)到1847年為止。阿布德-艾爾-喀德依靠阿爾及利亞人民的廣大階層,并把單個的阿拉伯部落團結在他的領導下,于1834年迫使法國承認西阿爾及利亞(除幾個沿海城市外)為獨立的阿拉伯國家。在1839—1844年間,阿布德-艾爾-喀德的國家經(jīng)過頑強斗爭之后被法國殖民者征服,他本人也不得不逃往摩洛哥。但此后反對殖民者的起義無論是在阿爾及利亞的東部還是西部都沒有停止。——第179頁。
[106]法軍中盛行的代役制是有產(chǎn)階級的特權之一。每個應服兵役的有錢人,都可繳付一定數(shù)量的錢來雇人代服兵役。代役金歸入“軍隊補貼”特別基金。法國的代役制于1872年被廢止。——第180頁。
[107]指1859年奧意法戰(zhàn)爭中的幾次會戰(zhàn)。在1859年5月30日和31日的帕勒斯特羅會戰(zhàn)中,法國和撒丁軍隊打敗了奧地利軍隊。關于馬振塔和索爾費里諾會戰(zhàn):見注18。——第184頁。
[108]“兩大陸評論”(《Revue des deux Mondes》)是一家資產(chǎn)階級的文藝和政論性的雙周刊,從1829年起在巴黎出版。——第190頁。
出處: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5卷
已有0人發(fā)表了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