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外方面壓力主要表現在:世界經濟增速放緩,保護主義、單邊主義加劇,國際大宗商品價格大幅波動,不穩(wěn)定不確定因素明顯增加,外部輸入性風險上升。2018年美國對包括我國在內的多方面制造貿易摩擦,大大增加了我國所處外部環(huán)境的復雜性和嚴峻性,這已經是自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運行第三次受外部環(huán)境影響而面臨下行壓力了。第一次是1998年亞洲金融危機對我國宏觀經濟運行造成沖擊,第二次是2008年美國金融危機對我國宏觀經濟運行造成沖擊。那兩次國際金融危機爆發(fā)時,我國當時的宏觀經濟狀況較之其他世界主要經濟體和周邊經濟體來說相對明顯要好些,宏觀經濟處于增速較高較穩(wěn)定的上升期,對我國來講外部沖擊是主要下行壓力源。而2018年以來,我國宏觀經濟運行的下行壓力不僅源自于外部環(huán)境復雜嚴峻,而且內部在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過程中產生的尚待解決的問題,也是重要的下行壓力源。
國內經濟下行壓力加大主要表現在:消費增速減慢,有效投資增長乏力;實體經濟困難較多,民營和小微企業(yè)融資難融資貴問題尚未有效緩解,營商環(huán)境與市場主體期待還有差距;自主創(chuàng)新能力不強,關鍵核心技術短板問題凸顯;一些地方財政收支矛盾較大;金融等領域風險隱患依然不少;深度貧困地區(qū)脫貧攻堅困難較多;生態(tài)保護和污染防治任務仍然繁重。一方面,我們目前面對著復雜而嚴峻的矛盾和問題,必須認真對待妥善解決;另一方面我們又承擔著光榮而偉大的使命,2019年是新中國成立70周年,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實現第一個百年奮斗目標的關鍵之年。因此2019 以及今后一段時期內,在宏觀調控工作中,繼續(xù)實施積極的財政政策,加力提效,就顯得更為關鍵、更加重要。
(二)實施更大規(guī)模的減稅降費
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和《政府工作報告》,都把“實施更大規(guī)模的減稅降費”作為繼續(xù)實施積極的財政政策的首要措施,這是一個非常重要并且切合我國當前實際的科學判斷。
首先,就財政政策各類可行的措施手段來看,減稅降費是最直接作用于施策對象、產生政策效果見效最快的宏觀調控措施。對消費者稅負的降低,等同于直接增加消費者的可支配收入,進而提升居民消費,起到拉動經濟的作用。對生產者稅負的降低,在間接稅環(huán)節(jié)上,例如增值稅減稅,可以直接降低企業(yè)生產成本,從供給側推動經濟增長,同時還會在最后的消費環(huán)節(jié)減少最終消費者的負擔。在直接稅環(huán)節(jié)上,例如企業(yè)所得稅減稅,可以直接增加企業(yè)經營收入,提高企業(yè)贏利水平,不僅使企業(yè)具備了通過技術創(chuàng)新、設備更新等方式提高生產水平的能力,而且能夠刺激企業(yè)通過增加投資擴大生產規(guī)模的欲望。因此,減稅降費不僅可以在微觀層次上最實惠地激勵實體經濟經營者和從業(yè)者,而且能夠在宏觀層面上最有力地提振自主創(chuàng)新和引導結構調整。
其次,我國現行稅制中還存在進一步實行減稅政策的空間,為實施更大規(guī)模的減稅降費提供了可操作性。減稅空間的容量大小,一方面要看當前稅率的絕對水平的高低,另一方面還要看政府通過調整財政配置和調動彌補資源保持財政平衡的可能性。當前,調整財政配置主要是減少政府支出,特別是一般性行政支出和“三公”經費和其它可進一步控制的財政支出,以及收回、盤活和使用長期閑置和沉淀的各類政府財政資金。調動彌補資源主要是合理適度增加財政赤字,擴大國債發(fā)行,和增加特定國有金融機構和央企上繳利潤等措施。
從世界經濟來看,減稅政策是經濟低迷時期有關國家刺激經濟增長的一項主要政策工具。20世紀60年代,美國為了擺脫經濟低迷,當時美國總統(tǒng)肯尼迪啟用了減稅政策,將公司所得稅稅率由52%降至48%,個人所得稅稅率由20%—91%降至14%—70%。肯尼迪的這一減稅政策產生了一定效果,較為有效地促進美國經濟實現了復蘇。2001年小布什就任美國總統(tǒng)后,為了重振美國經濟,又一次實行減稅刺激經濟的政策,美國議會通過了十年內減稅1.35萬億美元的減稅法案,對個人所得稅稅率進行了大幅下調,將最高邊際稅率由39.6%下調至33%。事實證明,小布什的這一減稅政策確實起到了一定效果。到2003年第二季度,美國經濟增長率達到了2.4%,經濟開始出現持續(xù)復蘇。奧巴馬任美國總統(tǒng)時期,美國面臨嚴重的由次貸危機演化而來的全面金融危機,美國政府同樣采取了減稅政策,在2008年和2009年先后通過了總額超過5000億美元的減稅計劃。減稅政策以及其它量化寬松政策實施后,美國經濟自2010年開始出現持續(xù)反彈,對美國走出這次影響嚴重的金融危機產生了較大作用。近年來美國特朗普政府推出的相當強度的減稅政策也為輿論界普遍肯定,是美國經濟目前表現較為強勢的重要原因。2017年12月,美國參議院通過了稅法改革法案,將美國企業(yè)所得稅稅率從35%大幅降至20%。2018年美國的經濟增速為2.9%,應該說這與美國實行的大規(guī)模減稅和縮減聯(lián)邦支出等措施不無關系。當前為保持經濟的復蘇勢頭,世界各主要經濟體,如歐美和日本等國家,都不同程度進行了減稅,試圖跟進美國的政策,減稅已形成世界宏觀經濟政策的趨勢。
另一方面,對于美國特朗普政府采取的減稅政策也需要做全面的分析。2018年特朗普開啟美國新一輪減稅政策,短期內確實提振了美國經濟,使得美國經濟增速有所加快,股市屢創(chuàng)新高,但是并未解決美國經濟前景的不確定性。由于特朗普的減稅政策是以凱恩斯主義刺激理論為基礎的,對經濟的拉動主要作用于需求側,而對改善供給側所必需的投資的刺激相對較弱。減稅對美國經濟的作用主要是短期性的。長期來看,減稅對經濟的刺激作用將會逐漸減緩減弱,同時還存在惡化財政赤字的風險。特朗普的減稅不能從根本上緩解美國的經濟結構失衡,而且財政壓力導致的政府支出減少更將威脅到教育、醫(yī)療和科研等能緩解美國社會問題的支出,如果處理不當,會是飲鴆止渴。
(三)促進投資實現擴大再生產
當前實施積極的財政政策的發(fā)力方向之一是促進投資,特別是基礎設施建設投資。其原因在于:
第一,內需,特別是消費需求是拉動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但是歸根結底消費是通過實現投資需求來拉動增長的。適度穩(wěn)定的投資增長是保持經濟平穩(wěn)健康發(fā)展的關鍵。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再生產理論告訴我們,要實現擴大再生產,必須增加新的投資。我們當然應該通過擴大消費需求拉動經濟增長,但不容忽視的是,消費是通過導致投資來實現擴大再生產的,不能導致投資的消費只能實現簡單再生產,只有能夠導致投資的消費才能真正實現擴大再生產?;蛘哒f,只有足夠的投資需求才能實現社會擴大再生產,實現經濟社會的有效發(fā)展。
第二,高質量發(fā)展的一個標志是,由投資(I)產生的投資收益(R)占產出(Y)的比重(R/Y)的提高,即實現投資效益的提高。而投資收益占產出的比重(R/Y)等于投資資本收益率(R/I)與投資率(I/Y)的乘積(R/Y=R/II/Y),其中,投資率(I/Y)是在宏觀層面實現的,而投資資本收益率(R/I)是由企業(yè)或生產者在微觀層面實現。我國目前的投資資本收益率僅為3%左右,遠低于發(fā)達國家水平,亟待提高。對生產者或企業(yè)的減稅能夠明顯有助于提高微觀層面的投資資本收益率,進而在宏觀層面提高投資收益占產出的比重,推動實現經濟的高質量發(fā)展。
第三,面對當前復雜嚴峻的國內外形勢,中央提出六個“穩(wěn)”的要求。“穩(wěn)投資”是關鍵之一。“穩(wěn)投資”的重點是激發(fā)社會投資、保持投資增長、優(yōu)化投資結構、提高投資效益。當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進入新階段,面臨的新形勢、新問題要求我們更加認真地做好保持投資穩(wěn)定增長工作。
2018年有三個國民經濟統(tǒng)計數字值得關注:一是GDP增長6.6%,二是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增長5.9%,三是基礎設施投資增長3.8%。這組數字告訴我們,第一,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增速低于GDP增速0.7個百分點,可以判斷投資增長相對不足是當前經濟下行的一個主要表現。因此,推動投資增長,適度加快投資增速是克服經濟下行壓力的重要方面。以減稅降費為主要措施的積極的財政政策應該在促進投資方面發(fā)揮引導和帶動作用。第二,在各類投資中,基礎設施投資增速明顯滯后于總投資增速,基礎設施投資不足是投資增長減速的主要誘因,同時也表明基礎設施建設領域存在加強投資以應對下行壓力、提升經濟增長的較大空間。因此當前把促進投資,特別是基礎設施投資,作為實施積極的財政政策的一個發(fā)力方向,不僅是必要的而且是可行的。減稅降費如何能夠落實到促進基礎設施投資增長,是我們今后在宏觀調控工作實踐中需要深入探索實現途徑和積累總結經驗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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