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別于流行的以精英文化為大傳統(tǒng)而以民間文化為小傳統(tǒng)的文化傳統(tǒng)劃分,從中國文化自身特點出發(fā),又有作為“道”的中國文化的大傳統(tǒng)和作為“術”的中國文化的小傳統(tǒng)這一新的劃分。如果說前者是指以儒家學說為核心的儒釋道的文化體系的話,那么,后者則為諸如中醫(yī)、武術、氣功、養(yǎng)生、堪輿乃至烹飪等的技術體系。也正是從這一新的劃分出發(fā),才使中國文化大小傳統(tǒng)之間以“辯證的滑轉”取代了各執(zhí)一端,并最終產(chǎn)生了一種全新的大小文化傳統(tǒng)之觀念。
中國文化的大傳統(tǒng)與小傳統(tǒng)之別
一旦我們將中國文化的大小傳統(tǒng)對應于中國古代的“道”與“術”,二者的分別就彰明較著。若加以概括,這種分別體現(xiàn)為以下三點。
其一,形上與形下之別。“形而上者謂之道”,這一出自《周易》的“道”的經(jīng)典定義不僅顛撲不破,在中國的儒釋道那里同樣成立。在儒家,“道”是作為“善端”的隱而未彰的屬性;在佛家,“道”表現(xiàn)為《心經(jīng)》一言以蔽之的“照見五蘊皆空”;在道家,“道”是老子所謂的“惚兮恍兮”“恍兮惚兮”“窈兮冥兮”的狀乎無形影。與這種“道”的形上性不同,“術”指向形下性。中國醫(yī)術離不開醫(yī)診的“望聞問切”,中國武術離不開形體動作的一招一式,中國氣功則離不開“升降出入,無器不有”的人體“器官”之“器”。
其二,心靈與身體之別。但凡中國文化的“道”都與心靈相關,從莊子的“心齋”到孟子的“盡心”,從佛教的“以心法起滅天地”到陽明心學的“致良知”,無一不是其顯例。職是之故,才有了現(xiàn)代新儒家所謂“內(nèi)在超越”論的推出。相形之下,中國文化的“術”則大異其趣,它是地地道道的“身體的技術”。中醫(yī)是我們身體的治療術,武術是我們身體的攻防術,氣功是我們身體的養(yǎng)生術,而烹飪與我們身體的關系更是不言而喻。
其三,本體與工夫之別。所謂本體是指“心識”上世界“是什么”的真理,所謂工夫則為我們身行上“如何作”的技能。“道者,虛無之至真也;術者,變化之玄技也”,在中國文化里,“道”與本體相連,“術”則為工夫所系。用佛學的術語來表述,如果說“道”是中國文化的“慧學”,那么“術”則屬中國文化的“定學”。故“道”與本體相連,“道”就是《易》的“太極”、《老子》的“大一”、孔子的“仁義”、佛學的“真如”,朱子的“天理”、禪宗的“自性”這些“究極義”;“術”為工夫所系,“術”就是中醫(yī)的如何“辨證施治”、武術的如何“以柔克剛”、氣功的如何“調息、調身、調心”這些“下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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