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新自由主義框架下的“結構性改革”用意何在?
與供給學派經濟學在時間上相契合,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在發(fā)展中國家倡導結構性調整,在西方工業(yè)化國家推行結構性改革。特別是由于這兩個機構的貸款政策和資金援助,長期受新自由主義經濟學的影響和支配,都會對發(fā)展中國家和轉型中國家的扶貧貸款和救助性項目附加條件,要求受援國家實施由銀行經濟學家設計的一攬子政策,即稱為結構性調整項目。這類政策的直接目的是保證資金的償還,理想目標是引導受援國家走上以“華盛頓共識”為圭臬的發(fā)展道路,向包括構建自由市場制度、解除政府規(guī)制、推動私有化、實施財政緊縮以平衡預算、減少貿易壁壘等對內對外的經濟體制轉變。
由于上述兩個機構推行的結構性調整,往往不顧發(fā)展中國家的國情,也不考慮特定時期的具體經濟情況,其理念和效果在幾十年實踐中廣受詬病。例如,普遍認為這類項目威脅了發(fā)展中國家經濟主權,造成嚴重的債務問題;私有化導致國有資產和資源流入個人手中,公共目標被私利所取代;財政緊縮常常以教育、公共衛(wèi)生等社會保護項目為代價。因此,有學者認為,這種結構性調整恰恰是發(fā)展中國家貧困不斷滋生的原因。與此同時,為這種實踐做出理論背書的“華盛頓共識”和新自由主義理念,也以1994年墨西哥比索危機、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和1998年俄羅斯金融危機,以及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斯蒂格利茨辭去世界銀行首席經濟學家一職為標志,遭到來自這兩個機構內外學者的廣泛批評,可謂宣告破產。
20世紀80年代初以來,在新自由主義經濟學的影響下,許多發(fā)達國家推行了結構性改革。這些國家采取的政策雖然不無共性,即一般著眼于減少政府規(guī)制,通過鼓勵競爭和價格靈活性強化市場機制作用,但各國政策實施并不像新自由主義教條本身那樣整齊劃一,它們改革的重點、推進方式和力度從而效果也大異其趣。此類改革一般涉及金融部門、勞動力市場、產品市場、稅收制度和貿易體制,各國根據對優(yōu)先序的判斷以及受到難易程度的制約,分別在某些領域實施較深入的改革,同時規(guī)避其他領域的改革,因而不同國家的實施效果不盡相同。事實說明,發(fā)達國家的政治家和經濟學家熱衷于向發(fā)展中國家輸出“華盛頓共識”,在他們自己的改革中卻并不存在那么多“共識”,改革決策更多是依據政黨或政府的政治收益最大化目標做出的。正如容克在任盧森堡首相時說,我們都知道該做什么,只是不知道做了之后如何獲得連任。
按照這一邏輯,西方國家的結構性改革分別或同時有兩個走向。第一,政策朝著越來越有利于富人和犧牲中低收入者利益的方向演進,實際上阻礙了經濟增長。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經濟學家對支配改革的新自由主義進行反思時,通過對其倡導的資本項目自由化和財政緊縮兩項政策的評價,指出相關改革導致的收入不平等代價是巨大的,收入差距擴大反過來又傷害經濟增長水平及其可持續(xù)性。第二,追求選票而非立足于國家長遠利益和民生目標,導致民粹主義政策泛濫。在對待經濟全球化的態(tài)度上,一些國家為了遏制來自新興經濟體的競爭而摒棄自由貿易原則,實施保護主義政策。例如,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薩繆爾森一貫推崇比較優(yōu)勢學說,另一位獲獎者克魯格曼甚至宣稱經濟學家的信條是“我相信自由貿易”,而當看到美國不再是經濟全球化的絕對受益者時,他們甚至嘗試改寫經濟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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