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中國園林的審美標(biāo)準(zhǔn)——意境美

中國古典園林里邊有很多美，我們可以通過很多標(biāo)準(zhǔn)去衡量它的美？最核心、最基本的就是用意境美來衡量園林美的水平高低。我們知道中國園林的審美內(nèi)容是非常豐富多樣的，可以叫做“步移景異”。這是我們造園的最高的追求。所以，創(chuàng)造意境就成了園林最主要的審美標(biāo)準(zhǔn)，就是說園林必須要創(chuàng)造意境。那什么叫意境呢？這是美學(xué)上面的一個基本概念，這種意境概念在西方美學(xué)里是不存在的，他們不知道什么叫意境，只有我們東方文化或者東方藝術(shù)才能體會。

所謂的“意境”，就是通過有限的物象來實現(xiàn)無限意象的空間感?！抖衔淞昙洝防锩嬗芯湓捊凶?“境生于象外”，這種意境是生于象外的東西，它是我們觀臨者或者審美者獲得的一種叫做象外之象，景外之景?？梢允构铝⒌奈锵蠼o人以更加豐富的情感體驗和理念的升華而產(chǎn)生聯(lián)想。意境用一句詩來表達(dá)，可以取唐代詩人孟浩然的一首詩，“天地入胸臆，吁磋生風(fēng)雷，文章得其微，物象由我裁。”這首詩就在談意境。而且孟浩然的詩體現(xiàn)了道家思想，跟唐代大詩人李白一樣，李白對名山大川的審美的描寫也都是反映道家思想的一種體現(xiàn)。

再進(jìn)一步說意境美是什么意思呢？意境美說直白一點就是叫含蓄美，說得更浪漫一點叫做恍惚美。老子《道德經(jīng)·二十一章》里面就講什么叫恍惚美，“道之為物，惟恍惟惚?；匈忏辟?，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聽起來好像很玄，其實是很容易的，那就是恍恍惚惚的?！兜赖陆?jīng)·十四章》又說:“是謂無狀之狀,無物之象,是謂惚恍”。什么叫恍惚？也就是說這個形狀又像那個形狀又不是那個形狀？又像那個物體又不是那個物體？這說起來就很玄了。假說你把物體弄成玄的程度，就說明你非常懂得恍惚了。

也就是說在若有若無，若實若虛的恍恍惚惚當(dāng)中，來觸景生情，由“象”到“神”。所以要體悟“道”就要強(qiáng)調(diào)一個“悟”字，。老子《道德經(jīng)》開篇講“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這段話什么意思呢？就是說道是可以說的，但是又說不太很清楚，名也是可以說的，但是也說不明白。他說：“強(qiáng)制曰道”，我勉勉強(qiáng)強(qiáng)把它稱為道。意思是要人去悟，沒有哪個人說的百分之百是真理，真理一定是要悟出來的，任何真理都講不到極致。這個境界也就是老子所說的“大象無形，大音希聲”。就是“最美的畫是沒有畫的畫，最美的音樂是沒有聲音的音樂”。

多外國人聽不懂這些，他們不理解。我舉個例子：有一次我到英國去訪問，給一個建筑學(xué)教授送了一幅國畫《雨竹》，這幅畫上面是畫了兩座山峰，底下有條河，一個小溪溝，有個蘭草，有點樹枝，中間三分之二是空的。我說這幅畫非常漂亮，他拿著看了以后，說這個中間有三分之二都是空的，太浪費了吧，我說，味道就在中間那一段，他看不懂，跟他講了半天他才若有所悟。我說：“中間是云是霧。”他說：“看不到霧。”我說：“隱隱約約在里面，還有一些動物植物。”他說：“沒有動物。”我說：“你要想象，那里肯定有。”中國的意境美他是沒辦法理解的，他覺得必須畫得很實才能表現(xiàn)出來。所以這種美學(xué)觀是我們東方特有的美學(xué)觀。

當(dāng)我們面對具有意境美的物象，首先是由實而虛、由虛而幻、由幻而醉，最后進(jìn)入恍惚美的境界，實現(xiàn)了由 “象”到“神”的體驗，得到最高的精神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