邏輯學是關于論證分析與評價的學科,關注的是如何把好論證與差論證區(qū)別開來。作為論辯的工具,亞里士多德邏輯具有明顯的實踐取向,關注的是從語義、語形和語用三維度來探討論證分析與評價。但亞氏之后,主流邏輯學家拋棄語用分析維度與實踐取向,大力推崇形式邏輯,符號邏輯使形式邏輯發(fā)展到極致。然而,17世紀歸納邏輯的提出以及20世紀后半葉非形式邏輯的興起,使語用維度又被重新拽回,開啟了邏輯學的實踐回歸。
實踐開端
邏輯學曾分別源自古希臘、古中國和古印度三大古代文明,只不過,古希臘邏輯最終發(fā)展成了國際公認的主流邏輯。
在三大古代文明中,邏輯學均作為論辯的工具而產(chǎn)生。亞里士多德的追隨者直接將亞氏的相關邏輯論文匯編成《工具論》,該書由《范疇篇》《解釋篇》《前分析篇》《后分析篇》《論辯篇》和《辯謬篇》六篇論文組成,彰顯了邏輯之論辯工具性。所謂“論辯”,即論證、辯護,是一種基于多主體互動的論證綜合體。換言之,論辯即多主體論證,故稱廣義論證。與之相對,狹義論證通常是指單主體論證與零主體論證。零主體論證是形式邏輯學家們所關注的形式論證,其評價與語用要素無關。單主體論證與多主體論證是非形式邏輯學家們所關注的非形式論證,其評價總需考慮語用要素。
古希臘邏輯之主體是亞氏邏輯,本質(zhì)上以多主體論證為其研究對象。亞里士多德被后世稱為“邏輯學之父”,他對邏輯學的主要貢獻在于提出了詞項邏輯。詞項邏輯的核心是三段論,故人們有時把亞氏邏輯等同于三段論邏輯。詞項邏輯是人類歷史上第一個演繹邏輯體系,它關注的是從真前提出發(fā)何以能保證必然推導出真結(jié)論,該保證只與推理形式有關,與推理內(nèi)容無關,其目的在于尋求一種論證評價之普適性標準。
從《工具論》可以看出,亞氏邏輯學是以實踐目標為己任,即其邏輯學是以真實論證的評價為目標。在《后分析篇》中,他探討的是科學論證,與內(nèi)容密切相關;在《論辯篇》中,他研究的是日常生活中的非形式論證,離不開語用分析;而《辯謬篇》的實踐目的則是要與被稱為“詭辯家”的智者劃清界限。
亞氏之后的斯多葛學派則發(fā)展了命題邏輯,其研究范圍更廣,不僅包括論證形式分析,而且還包括修辭分析、語法分析、概念理論、命題理論、認識論、語言哲學等。因此,在他們那里,邏輯學被認為包含修辭術和論辯術兩個部分??傮w來看,古希臘邏輯的實踐取向顯而易見。
科學轉(zhuǎn)向
雖有斯多葛邏輯出現(xiàn),但與亞氏邏輯相比,它并無多大影響。中世紀時,阿奎那、奧康和司各脫等經(jīng)院哲學家的邏輯貢獻也只是在注解《工具論》,并且完全忽略了斯多葛邏輯。文藝復興時期,把邏輯學作為理性探究之基礎的看法有所復蘇,但當時的學者仍然是只推崇亞氏邏輯(如《王港邏輯》),因為他們堅信亞氏邏輯已經(jīng)相當完美。
文藝復興后,人們開始覺察到亞氏邏輯無法處理自然科學研究中的因果問題,因為三段論是從一般性前提出發(fā)演繹出結(jié)論,而自然科學則需根據(jù)個別現(xiàn)象概括出一般性結(jié)論,以解釋現(xiàn)象間的因果關聯(lián)。為此,邏輯學出現(xiàn)了首次大轉(zhuǎn)向——科學轉(zhuǎn)向。這導致了歸納邏輯的誕生,其標志是1620年培根《新工具》的出版。顯然,一看書名便知,他要把自己的工作與亞氏邏輯學相提并論,但其目標是尋求面向自然科學的邏輯。
到19世紀,英國哲學家穆勒將培根方法發(fā)展成為完整的求因果聯(lián)系方法,人稱“穆勒五法”。在《穆勒名學》中,穆勒明確將其視為不同于演繹的邏輯方法,這已成為科學邏輯的基本方法,被廣泛應用于自然科學研究之中。
亞氏邏輯關注的焦點只是詞項,并不涉及命題。早在公元前3世紀,克里希波就提出了命題邏輯,后來斯多葛學派又對其進行了擴充,但由于亞氏邏輯的強勢地位,使得這種邏輯并沒有受到人們關注。
培根之后,歸納邏輯在17世紀歐洲科學革命中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但它在邏輯學的地位仍飽受質(zhì)疑。甚至到了18世紀,康德還在認為,亞氏之后邏輯學就再也沒有什么可值得發(fā)展的了。不過,這一斷言很快就被邏輯學的發(fā)展證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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