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服完刑還不能平反,我絕不會回家,寧可死在外面”
在監(jiān)獄里,張輝每天都想一遍家的樣子:白房子上青灰的馬頭墻、門前孩子們嬉戲的場院、田里的油菜花。每到過節(jié),他一個人站在靠窗的地方,沖著月亮大喊。他想念母親做的紅燒魚,也會把一張和女友的合影貼身放著。
“但時間長了,家的樣子、魚的味道都模糊了,抓也抓不住。”他說。
張高平也想回家。有一次,他在監(jiān)獄的超市里見到家鄉(xiāng)特產(chǎn)“北岸貢菊”,捧著包裝袋看了兩天,心里想著:到了北岸,就快到家了。
但他堅決地表示,“如果服完刑還不能平反,我絕不會回家,寧可死在外面”。在監(jiān)獄里,他見誰都喊冤,也從不認罪、更不爭取減刑,因為“沒罪哪來的刑”。
10年前,在長達七天七夜的審訊后,叔叔最終交代,用錘子砸死了女孩。但事實上,女孩是窒息而死的。
后來,他和張輝被關(guān)入警方安插了“牢頭獄霸”的牢房,不按照他們說的“抄口供”,就要挨打。最終,他們按照“牢頭”的意思抄錄了口供。
在犯罪時間對不上、地點指不清、連受害人指甲里的DNA都屬于第三者的情況下,就憑著這兩份口供,叔侄二人被送進監(jiān)牢。
2004年4月21日,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以強奸罪判處張輝死刑,張高平無期徒刑。半年后,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終審改判張輝死緩,張高平有期徒刑15年。此后的4年里,張高平和張輝先后被移送新疆兩所監(jiān)獄服刑。
在距離家鄉(xiāng)足足有4000公里的地方,性格倔強的張高平通過看電視和雜志,收集冤假錯案的報道。他鉆研DNA知識和刑法,“申訴材料寫了一麻袋”。至于結(jié)果,他表示如果失敗,就自殺證明清白。
張輝沒有叔叔較勁。因為年輕,他被勸說“只有出去了才有機會平反”。兩年后,死緩被減刑至無期,又過了兩年,無期又減至十九年。
監(jiān)獄之外,張高發(fā)從未停止為弟弟和兒子申訴洗冤的腳步。律師朱明勇記得,2010年11月24日,他第一次見到張高發(fā)。瘦小的男人背著一條火腿,從北京輾轉(zhuǎn)到鄭州,一路睡天橋,最終找到他。
“可憐天下父母心。”朱明勇說。他曾是河南一起滅門案疑犯的辯護人,最終為其洗清罪名。此案涉及一名協(xié)助警方逼供、誘供的牢頭,名叫袁連芳。
張高平和張輝看到了關(guān)于朱明勇的報道,他們發(fā)現(xiàn)當(dāng)初打他們、逼他們抄口供的人,就是“袁連芳”。張輝把那一頁雜志撕下來,寄給父親。
2011年,在朱明勇和新疆石河子市檢察院監(jiān)所科一位檢察官的共同努力下,浙江省政法委復(fù)查該案,浙江高院立案重審。在復(fù)查過程中,遇害女孩指甲中的男性DNA也找到了主人——杭州另一起強奸殺人案的罪犯勾海峰。此人早在2005年就已被執(zhí)行槍決。
2013年1月6日,張輝從庫爾勒監(jiān)獄打電話給父親,他將被提回杭州受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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