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的戰(zhàn)爭前景[51]
馬克思 恩格斯/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編譯
1859年1月11日于巴黎
奧皇對于以“奧斯特爾利茨會戰(zhàn)的荷蘭侄子”[52]的名義從巴黎給他寄來的不平常的新年賀詞的回答,以及德行高尚的艾曼努爾在撒丁議會開幕時的講話,絲毫沒有使籠罩著歐洲的害怕會爆發(fā)戰(zhàn)爭的不安氣氛消散下去。在一切金融市場的中心,睛雨表都指向“暴風雨”。那不勒斯國王突然變得寬大為懷了,并對俄國抱敵對情緒:他開始整批整批地釋放政治犯,驅逐波埃利奧及其擁護者,拒絕為俄國提供亞得利亞海的煤炭基地;在米蘭、洛迪、克雷莫納、布里西亞、貝爾加莫、帕爾馬和摩地那,同德國人的爭吵和反對政府雪茄煙的消費者的運動正在繼續(xù),而在帕維亞,奉政府的命令,大學暫時停課;被召到都靈去的加里波第受命改組志愿軍;都靈正在新編一個約有15000人的獵兵軍,而卡薩勒正加緊修筑工事。一個約有3萬人的奧地利軍團,即一個滿額的corps d'armée〔軍〕(第三軍)當時大概已經(jīng)開進了倫巴第一威尼斯王國,而拉德茨基學派的將軍居萊伯爵,一個具有海瑙的本能的人,已經(jīng)到達米蘭,要從溫和的、好心腸的、但懦弱無能的斐迪南-馬克西米利安大公手中把權柄奪取過來。在法國,軍事演習已成為經(jīng)?,F(xiàn)象,皇帝本人對于在文森試驗新式火炮一事也表現(xiàn)得十分熱心。最后,普魯士政府為了擴充常備軍并把后備軍變?yōu)榛刹筷牭母接?,向議院要了一筆款項以后,也實行起它那新自由主義制度[53]來了。在歐洲的地平線上烏云密布的情況下,倫敦交易所的行市下跌不多,這可能使我們感到驚奇,因為倫敦交易所通??偸潜劝屠韬痛箨懫渌鞯氐慕鹑谟^象臺更準確地表明歐洲社會脈博跳動的狀況。
首先,倫敦交易所中有眼力的觀察家們并不反對把拿破侖的新年怪想單純看做是他們至圣的盟友方面所施展的一種交易所的投機手法。的確,法國的有價證券剛一開始下跌,群眾便拚命沖進巴力神廟,以能夠脫手的隨便什么價格趕緊把國家債券以及Crédit Mobilier [54]的債券和鐵路股票拋售出去。后來,當把賭注押在行市上漲上的一部分投機商垮臺以后,由于流傳說“通報”[55]將要刊登政府的一篇短評,以沖淡“陛下”對奧地利大使的談話所產(chǎn)生的印象,1月6日巴黎交易所便立即稍微活躍起來了。這篇短評在1月7日星期五那天果然出現(xiàn)了。于是國家有價證券回升,不少以土伊勒里宮的自己人知名的精明人在那個星期五獲得了巨額利潤。這些老爺就這樣用最賺錢的方法撈回了他們送年禮所花去的錢。在倫敦也曾經(jīng)策劃了類似的陰謀,但是沒有得逞,看來并不是由于不列顛的財政能手們具有非凡的洞察力,而是由于他們暗中控制著某些負責愛麗舍宮的menus plaisirs[注:直譯是:“小樂趣”;轉意是:“花在各種怪癖上的額外費用”。——編者注者]的財政管理人??墒牵涣蓄嵉挠袃r證券之所以會比較穩(wěn)定,主要卻是由于另外一種對路易-拿破侖不很光彩的、而對歐洲局勢則很典型的情況所引起的。沒有一個接受懺悔的牧師對悔罪美女心中的隱痛的了解,能夠像禮拜堂街、倫巴特街和針錢街[56]的金融生意人對歐洲各國執(zhí)政的困難的了解那樣清楚。他們知道:俄國需要大約1000萬英鎊的貸款;法國雖然可以指望預算的收入能夠超過支出(人們談起這種情況時總是用的將來時),但迫切需要錢用;奧地利為了償付一部分債務,正竭力設法至少弄到600—800萬英鎊;小撒丁正渴望得到貸款,不僅是為了進行新的意大利戰(zhàn)爭,而且也是為了償付它因克里木戰(zhàn)爭而背上的舊債;在軍隊出動,血灑沙場,大炮轟鳴以前,帝王們和武士們首先必須從英國的錢包中得到總數(shù)達3000萬英鎊的貸款。但是,要把這些金融業(yè)務全部辦妥,起碼還要拖上兩個月;這樣一來,不管從軍事觀點看來怎么樣,如果仗非打不可,那也得推延到春天。
可是,如果匆忙作出結論,認為由于好戰(zhàn)的惡犬們要依賴愛好和平的資本家們的裁奪來行事,這種依賴性一定會妨礙它們掙脫鎖鏈,那將是一個很大的錯誤。在利率勉強達到21/2%的情況下,在有4000萬以上的黃金在英格蘭銀行和法蘭西銀行的金庫中長期擱置不用的情況下,在對商業(yè)投機活動普遍失信的情況下,如果惡魔要發(fā)放新戰(zhàn)爭貸款的話,它是能夠在幾次假意推托和兩三次虛偽勸說之后,以高于票面價值的價格售出自己的債券的。
那些可能推遲歐洲戰(zhàn)爭的情況,也正是促使歐洲戰(zhàn)爭爆發(fā)的情況。俄國在亞洲獲得一連串外交上的輝煌成就[57]以后,正力圖在歐洲重執(zhí)牛耳。事實上,正如小撒丁的國王的御前演說事先在巴黎受過審查一樣,波拿巴(小拿破侖)[58]的新年boutade〔厥辭〕也只不過是圣彼得堡提出的口號的回音而已。法國和撒丁唯圣彼得堡之命是從,奧地利正處于威脅之中,英國被孤立了起來,普魯士則動搖不定,在這種情況下,一旦爆發(fā)戰(zhàn)爭,俄國的勢力便會占統(tǒng)治地位,至少在一段時間是如此。俄國可能袖手旁觀,讓法奧在斗爭中互相削弱,最后它就會“減輕”奧地利這個大國的困難,而奧地利現(xiàn)在擋著它的南進去路并阻礙它進行泛斯拉夫主義宣傳。俄國政府遲早總要過問的;它的內部困難可能通過國外的戰(zhàn)爭得到解決,并且依靠戰(zhàn)爭中的勝利,皇帝的權力就可能粉碎國內的貴族反對派。但是,另一方面,因克里木戰(zhàn)爭引起的財政負擔也將大大增加,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下就不得不請求貴族的幫助,這樣一來貴族便會獲得一種攻守兩利的新武器,而農(nóng)民面對著尚未履行的諾言[59],被一再的延期、連接不斷的征兵和層出不窮的苛捐雜稅所激怒,可能會被逼得發(fā)動起義。至于奧地利,那它是害怕戰(zhàn)爭的;但是,當然也可能把戰(zhàn)爭強加于它。波拿巴也很可能做出正確的結論: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拿出自己主要的王牌的時候了。Aut Caesar,autnihil!〔或是完全成功,或是徹底失?。 砙注:這被認為是尤利烏斯·凱撒說的話。——編者注]第二帝國的虛偽的光榮正在迅速消失,而為了重新證明這種聞所未聞的詐騙是真實的,就需要流血。要不是波拿巴扮演意大利的解放者這樣一個得益匪淺的角色,要不是現(xiàn)在出現(xiàn)英國被迫保持中立,俄國暗中支持他,皮蒙特承認自己是他的藩臣這些極其有利的情況,波拿巴能夠指望獲得成功嗎?另一方面,法國的教權派正激烈地反對瀆神的十字軍遠征;資產(chǎn)階級正向他提醒他說過的話:《L'Empire c'est lapaix》[60];英國和普魯士暫時被迫保持中立這一情況將使得這兩個國家在戰(zhàn)爭進程中能夠左右局勢的發(fā)展,而在倫巴第平原上的任何失敗都將為這個假帝國敲起喪鐘。
卡·馬克思寫于1859年1月11日
載于1859年1月31日“紐約每日論壇報”第5547號
原文是英文
俄文譯自“紐約每日論壇報”
注釋:
[51]這篇注明寫于巴黎的文章是馬克思在倫敦寫的。根據(jù)同“紐約每日論壇報”編輯部的協(xié)議,馬克思把引用了歐洲大陸個別國家的材料的某些文章相應地分別注明巴黎、柏林或維也納,有時注明的日期也比實際寫作的時間早。——第185頁。
[52]指拿破侖第三,他是拿破侖第一的弟弟的,即1806—1810年期間占據(jù)荷蘭王位的路易·波拿巴的兒子。馬克思稱拿破侖第三為“奧斯特爾利茨會戰(zhàn)的侄子”,是暗示下面這個事實,即1851年12月2日的政變正好安排在拿破侖第一粉碎了俄奧聯(lián)軍的奧斯特爾利茨會戰(zhàn)(1805年12月2日)的周年紀念日。——第185、506頁。
[53]指的是普魯士親王威廉(從1861年起即位為國王)在1858年10月開始攝政時宣布的“自由主義的”方針;資產(chǎn)階級報刊高呼這個方針是“新紀元”??墒牵瑢嶋H上威廉的政策完全是為了加強普魯士君主政體和容克地主的陣地的。資產(chǎn)階級所期望的自由主義改革,一項也沒有實行,同時在1860年卻實行了早就策劃好的軍事改革,這項改革把從1813—1815年反對拿破侖第一的民族解放戰(zhàn)爭時期以來在普魯士軍隊中還保留著的一點民主主義殘余也消除凈盡了;改革規(guī)定后備軍(按民團形式組成的軍隊)以后只用于警備勤務,規(guī)定在平時要大大擴充軍隊人數(shù)。“新紀元”實際上為1862年9月俾斯麥執(zhí)政時開始的公開的容克地主的軍事專政作好了準備。——第186頁。
[54] Crédit Mobilier——見注24。——第186頁。
[55]“通報”是法國日報“總匯通報”(《Le Moniteur universel》)的簡稱;從1789年至1901年在巴黎出版;從1799年至1869年是官方政府機關報。——第186頁。
[56]禮拜堂街、倫巴特街都是倫敦西蒂區(qū)的街道,那里有英國最大的銀行和商業(yè)企業(yè);針線街——見注36。——第186頁。
[57]指十九世紀五十年代俄國在中亞細亞和遠東的陣地的加強。在這個時期俄國在希瓦汗國、布哈拉汗國和浩罕汗國的勢力大大加強了;由于同中國簽訂了各種條約,1858年黑龍江北岸地區(qū)歸屬于俄國,此外,為俄國貿易開辟了五個中國商埠。——第187頁。
[58]“小拿破侖”是維克多·雨果給路易·波拿巴起的帶諷刺性的綽號,在他的抨擊性小冊子“小拿破侖”(1852)問世以后,這個綽號得到了廣泛流傳。——第187頁。
[59]指的是亞歷山大二世自1855年即位以后,懾于國內農(nóng)民騷動的聲勢浩大而不止一次約許過的關于廢除農(nóng)奴制的諾言。——第188頁。
[60]《L'Empire c'est la paix》(“帝國就是和平”)是1852年10月9日路易·波拿巴在波爾多發(fā)表的講話中的話。——第188頁。
出處: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3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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