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過“城際搬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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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過“城際搬運工”

近些年來,每當我乘坐在“子彈頭”牽引的寬敞舒適的高鐵列車中,耳聽著飛奔列車的呼嘯,眼望著窗外一閃而過的樹木、房舍、田野……腦際時常浮現(xiàn)我年輕時回京探親和出差的情景。

六七十年代,交通運輸十分落后,全國各地物產(chǎn)、商品很難互通有無,并且價格差異也很大,所以人們只要外出,往返都要手提肩扛不少東西,我回京探親和出差,來回肩上的擔子就更重了。

那個年代,每次回北京都要提前一周做準備。從成都往北京帶的主要是四川土特產(chǎn),有五糧液、劍南春、瀘州老窖,有綠豆、蠶豆、花生米,有皮蛋、葉子煙,有竹籃、竹椅、竹席、竹簾等等,秋冬回去還要帶橘子、廣柑等。那時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物資供應要比中小城市好得多,從大城市買東西往中小城市帶是普遍現(xiàn)象,所以回京前還要用小本認真的記好同學、同事托我從北京往成都帶的東西。

每次回北京,自己帶的東西和幫別人帶回北京的東西加起來,總有十多個提包和紙箱,一百多斤重。走那天,從東郊的宿舍區(qū)到成都火車北站,要有三四個人騎自行車送我。幾輛馱著提包、紙箱的腳踏車飛快地行駛在路上,那也是一道獨特的風景??!到了火車站,要安排一兩個人提著較輕東西,先買站臺票提前進站,搶占行李架,余下的人等檢票時進站。檢票是最緊張的時刻,前擁后擠,爭先恐后,我們扛著提著大包小包,檢完票像200米賽跑沖刺一樣,以最快的速度在別的乘客還沒有上車之前,把東西放到行李架上。把東西在行李架上擺放整齊,清點好數(shù)量,然后用繩子把大小包串在一起,以防丟失。仔細檢查東西放穩(wěn)妥后,我才和送我的人揮手告別,輕松地坐到座位上。此時,即使在寒冷的冬天,我的內(nèi)衣也被汗水浸透了。

那時成都與北京之間的火車要走40多個小時,有時坐硬座,車廂通道、廁所都是人,活動困難,到北京或成都下車后兩腿都腫了。在成都或北京買好火車票后,立馬要給北京或成都發(fā)電報,把乘車日期、車次、車廂告訴成都同學或北京家里,以便他們組織人準時騎車到車站接我。

到了北京,前幾天是分送從成都帶來的東西,之后便是采購帶回成都的東西。往成都帶的東西就更多了,有白糖、冰糖、水果糖,餅干、煉乳、麥乳精,肥皂、香皂、洗衣粉,豬油、罐頭、細粉條,的確良、膨體紗、尼龍襪、布鞋,搓衣板兒、搟面杖、鐵鍋……除自己要買的東西外,還有不少是同學、同事托我買的。

回北京探親或出差,和家人在一起呆的時間很少,大部分時間是用來采購東西。在北京采購東西就像上班一樣,每天在家吃完早點,就提著提包,帶著采購小本兒,到前門、大柵欄、西單、王府井的大小商場選購東西,中午在外面隨便吃點兒,吃晚飯時才提著提包回家。提著提包,急匆匆地走出一個商店又進入一個商店,忙累不說,還經(jīng)常受到北京當?shù)厝说?ldquo;白眼兒”,因為外地人到北京搶購東西的人太多了。有一次,在珠市口一家百貨商店買幾雙尼龍襪子,售貨員剛把襪子放到柜臺上收了款,我為趕時間急忙把襪子往提包里裝,不料那女售貨員一把奪過我手中的襪子,不屑一顧的看著我:“急什么?襪子還沒給你包,北京不像你們外地!”從前,北京商場賣東西都要用印有本商場字號的包裝紙包上才給顧客。女售貨員這句話深深地刺痛了我這生長在北京的“外地人”,一時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幾十年后還沒有忘記。

從北京帶回成都的東西更多,送站的和到成都接站的聲勢更大。最多的一次是1977年8月,我去北京出差。因為女兒是1978年出生,所以需要東西更多。在我保存的購物小本上,清楚地記載了那次帶回的東西,僅說幾宗大項:白糖40斤、紅糖15斤、豬油25斤、粉條10斤、肥皂80條、洗衣粉10袋,還有其他東西,加上同學同事帶的東西,足足裝21個包和箱,肯定超過200斤了。那次是6個人騎自行車送我到北京站,并通過同學關(guān)系,認識北京至成都特快列車上的一個女列車員幫忙,我們幾個人提前把帶的東西搬進站臺,放到車廂的行李架上。

……

四十多年過去了,在成都北京之間,排隊購物,手提肩扛,擠車占位賣苦力的記憶太深刻了,那個年代,同事們戲稱我是“城際搬運工”。

今天,無論是探親還是出差,人們都是雙肩背、拉桿箱,輕輕松松往返,再也不會像我那樣辛苦和遭罪了。

責任編輯:王妗校對:張弛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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