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項目]湖南省哲學社會科學基金黨的創(chuàng)新理論研究專項資助委托課題“以‘四個全面’推進法治社會建設的基本路徑研究”(15ZXB04);湖南省哲學社會科學基金重大委托課題“推進法治湖南建設路徑創(chuàng)新研究”(14WTA39)
中國人對法治追求的夢想已經有了一個多世紀,但真正取得巨大成就是新中國成立后的改革開放時期。中國法治建設不同于西方法治建設。西方法治建設是自發(fā)形成的,有著幾百年的歷史。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法治建設不是自發(fā)形成的,而是中國共產黨人對共產黨執(zhí)政規(guī)律、社會主義建設規(guī)律、人類社會發(fā)展規(guī)律深化認識的結果。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法治建設大體可以分為三個階段。分清這三個階段法治建設的時代背景、主要內容以及著力點,不僅具有史學價值,更具有重要的實踐指導意義。
第一階段:1978年十一屆三中全會總結“文革”教訓,反思“文革”,重新認識到社會主義法治建設的重要性
中國共產黨第十一屆中央委員會第六次全體會議一致通過了《關于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以下簡稱《決議》)?!稕Q議》指出:“‘文化大革命’是一場由領導者錯誤發(fā)動,被反革命集團利用,給黨、國家和各族人民帶來嚴重災難的內亂。”“文革”結束后,中國共產黨人深刻總結歷史教訓,重新認識到國家政治生活需要法治,于是開啟了改革開放以來法治建設的征程。
1.民主必須在法治軌道上運行
“文化大革命”既是一場群眾運動,也是一場政治運動。這場政治運動由于事先沒有設定法治軌道,最終背離了領導人發(fā)動“文革”的宗旨。十一屆三中全會是我黨歷史上撥亂反正的大會。全會《決議》指出,“為了保障人民民主,必須加強社會主義法制,使民主制度化、法律化”。與此同時,學術界對民主與法制的關系展開了深刻討論,并取得共識。認為,社會主義民主與法制相互依存,相互滲透,相互促進,相互保障,共同為社會主義事業(yè)服務。在社會主義制度下,沒有無民主的法制,也沒有無法制的民主。離開民主的法制往往導致個人專制,離開法制的民主往往會導致無政府主義甚至出現動亂。這是對“文革”教訓的深刻總結。就法制對民主的作用,學術界認為,社會主義法制是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的體現和保障:一是社會主義法制體現和保障人民當家做主的事實和公民權利的范圍。我國憲法和有關法律關于國體的規(guī)定、關于政體的規(guī)定、關于公民權利與義務的規(guī)定都是對上述事實的確認與保障;二是社會主義法制體現和保障公民行使民主權利的原則、程序和方法。如民主原則中的少數服從多數、程序民主等都是通過法律加以確認和保障的。我國憲法規(guī)定了公民在行使自由和權利的節(jié)制原則,即不得損害國家利益、社會利益、集體利益,不得損害其他公民合法的自由和權利。我國憲法和有關法律還對民主的程序和方法做出了明確規(guī)定;三是社會主義法制通過對違法犯罪行為的制裁,體現和保障社會主義民主。緣于此,我國1979年的刑法用專章規(guī)定了“侵犯公民人身權利”、“民主權利罪”,并規(guī)定了具體的罰則。
2.治國理政的人治方式有種種危害
當時學界通過對“文革”深刻反思,認識到治國理政的人治方式有深刻弊端:一是人治并不能使社會長治久安。歷史反復證明:靠國家最高統(tǒng)治者個人的賢明、聰慧,可能使國家獲得一時的安定和繁榮,甚至出現短暫的太平盛世,而一旦人們頂禮膜拜的個人偶像變得暴戾愚癡時,國家的安定和繁榮就會成為泡影,隨之而來的是動亂和衰落。我國封建社會由亂而治、由治而亂的歷史循環(huán)怪圈也證明了這一點;二是人治排斥法治,使法律處于附庸地位。封建帝王在實行人治時,往往兼而使用禮治、德治,或者用德主刑輔的手段統(tǒng)治國家。但人治的必然結果是法律既沒有穩(wěn)定,又缺乏權威性。在最高統(tǒng)治者個人具有凌駕于一切之上的權力時,法律只是一紙空文;三是人治造成庸才,并使官員腐化墮落。在人治社會里,最高統(tǒng)治者要求官員唯命是從,要求百姓俯首聽命,他們最不能容忍違背其意志的言論和行為,常常會利用自己至高無上的權力,殘酷地鎮(zhèn)壓思想犯和叛逆者,以追求其穩(wěn)定、安寧和無序。在這種情況下,無才無德而看風使舵之輩者備受青睞,而才德兼?zhèn)?,敢于真言者備受壓抑、打擊和迫害,即是說,人治造就了一大批唯唯諾諾的庸才而扼殺了大量的有識之士;四是人治不能保證統(tǒng)治階級整體意志的貫徹。當最高掌權者個人賢明,政治經濟形勢較易判斷并容易選擇恰當方法、步驟和措施的情況下,最高掌權者或許能夠代表統(tǒng)治階級的整體意志和利益。但是,一旦情況變得復雜,決策失誤的概率就會加大,錯誤決策一旦做出,往往就是全局性的,很難得到糾正。作為黨的第三代領導人的鄧小平深知一個人長期掌握黨的主要領導權力不但會受到個人生理條件對領導能力的限制,而且會使這種權力脫離領袖集團的集體領導,成為不受限制的權力。鄧小平經常對黨內外人士講,“我有一個觀點,如果一個黨、一個國家把希望寄托在一兩個人的威望上,是很危險的。那樣,只要這個人一有變動,就會出現不穩(wěn)定”。[1]所以,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的鄧小平致力于廢除領導職務終身制,實現干部隊伍的年輕化和領導權力的順利交接。廢除干部終身制,實行集體領導以實際行動宣誓了中國共產黨的民主執(zhí)政,是中國政治生活中一件非同尋常的大事,它結束了中國幾千年來的“朝代更替規(guī)律”。
3.全國人大常委會工作重心轉移到立法上
1978年12月,鄧小平同志在中央工作會議閉幕會上的講話指出,“現在的問題是法律很不完備,很多法律還沒有制定出來。往往把領導人說的話當作‘法’,不贊成領導人說的話就叫作‘違法’,領導人說的話改變了,‘法’也就跟著改變。所以,應該集中力量制定刑法、民法、訴訟法和其他各種必要的法律。”鄧小平同志進一步指出,“我們要形成一種制度,要不以領導人的改變而改變,也不以領導人注意力的改變而改變”。“使這種制度和法律具有穩(wěn)定性、連續(xù)性和極大的權威,做到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執(zhí)法必嚴,違法必究”,并提出,“從現在起,應當把立法工作搬到全國人大及其常委會的重要議程上來”。[2]1978年憲法規(guī)定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行使十三項職權,而關于立法權的規(guī)定僅此一項,即解釋憲法和法律,制定法令的職權。而1982年的憲法規(guī)定全國人大常務會二十一項職權,其中關于立法工作有四項規(guī)定,即“解釋憲法,監(jiān)督憲法的實施;制定和修改除應當由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制定的法律以外的其他法律;在全國人民代表大會閉會期間,對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制定的法律進行部分補充和修改,但是不得同該法律的基本原則相抵觸;解釋法律的職權”。很顯然,全國人大常委會工作重心發(fā)生了重大轉移,即把立法工作放在重要的位置上。“1982年制定了新憲法,五屆、六屆和七屆人大及其常委會先后制定了138部法律,對10部法進行了修改,包括一系列有關國家機構的法律,民法通則和一系列單行民事法律、刑法、刑事訴訟、民事訴訟、行政訴訟以及一批經濟方面的、保障公民權利的、涉外方面的、行政管理方面的重要法律,為我國社會主義法治建設奠定了基礎”。[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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