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方法:批判改造,推陳出新
對于傳統文化中那些屬于“民主性的精華”的許多好的東西,是否就可以照抄照搬了呢?也不能簡單地“繼承”,必須進行一定的改造,即“批判地繼承”。毛澤東說:“對中國的文化遺產,應當充分地利用,批判地利用。”“反封建主義的文化當然要比封建主義的好,但也要有批判、有區(qū)別地加以利用。”這個“批判地利用”,就是“推陳出新”。怎么“批判地利用”或“推陳出新”?他本人對孔夫子給予的總結,為“批判地利用”傳統文化中的“民主性的精華”,使其“推陳出新”,提供了很好的借鑒。
毛澤東對孔子的認識盡管多有變化,但在“文革”以前總的說是肯定的。一方面,毛澤東認為孔子是中國古代的思想家、教育家、音樂家。特別是他辦學校,教出了顏回等許多有才干的學生,著有《春秋》歷史書,貢獻不小。毛澤東還說:孔子參加造反,“周游列國,就是哪里造反他就到哪里去。哪里想革命他就到哪里去。所以此人不可一筆抹殺,不能簡單地就是‘打倒孔家店’。”“我們共產黨看孔夫子,他當然是有地位的,因為我們是歷史主義者。但說是圣人,我們也是不承認的。”“孔孟有一部分真理,全部否定是非歷史的看法。”另一方面,毛澤東又認為孔子有不少缺點,不注意人民的經濟生活,不民主,沒有自我批評精神,有些惡霸作風,法西斯氣味;毛澤東也不贊成孔子的許多思想,但又不采取簡單否定態(tài)度,而是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他在1939年曾專門講過這個問題:一是認為孔子的思想體系是唯心主義的。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從哲學上說是唯心論。二是認為對孔子的道德論,應給以唯物論的觀察,加以更多的批判。在毛澤東看來,孔子講的“知仁勇”,其“知”(理論)是不根于客觀事實的,是獨斷的,唯心論的;則其見之于“仁勇”(實踐),也必是“仁”于統治階級而不“仁”于大眾的。其“勇”是“勇”于壓迫人民,“勇”于守衛(wèi)封建制度,而不“勇”于為人民服務的。“知仁勇”被稱為“三達德”,是歷來的糊涂觀念。“仁”這個東西在孔子以后幾千年來,為唯心論的昏亂思想家所利用,鬧得一塌糊涂,害人不淺。對“孔子的這類道德范疇,應給以歷史的唯物論的批判,將其放在恰當的位置。三是認為孔子基本上是形而上學的,又有若干辯證法因素。毛澤東對“中庸”思想做過詳細分析。他說:依照我們的觀點說來,“過與不及”乃指一定事物在時間與空間中運動,當其發(fā)展到一定狀態(tài)時,應從量的關系上找出與確定其一定的質,這就是“中”或“中庸”。說這個事物已經不是這種狀態(tài)而進到別種狀態(tài)了,這就是別一種質,就是“過”或“左”傾了。說這個事物還停止在原來狀態(tài)并無發(fā)展,就是老的事物,是概念停滯,是守舊頑固,是右傾,是“不及”。毛澤東認為,孔子從量上去找出與確定質而反對“左”右傾的這個思想,是“一大發(fā)現,一大功績,是哲學的重要范疇,值得很好地解釋一番。”同時他又認為,孔子的中庸觀念沒有“發(fā)展的思想,乃是排斥異端樹立己說的意思為多”;“孔子在認識論上和社會論上的基本的形而上學之外,有它的辯證法的許多因素,例如孔子對名與事,文與質,言與行等等關系的說明”。
對于傳統文化中的“民主性的精華”,應該如何“批判地繼承”,經過改造后“充分地利用”,是長期困擾學界的一個難點。就學術研究言,或簡單化地“一分為二”,或貼標簽后全盤肯定的現象比較多。像毛澤東這樣深入地分析,絲絲入扣地講道理進行剝離,實在太罕見了。即使對毛澤東關于孔子的個別觀點在學界可能還有不同意見,但這種分析問題的辯證方法運用得這樣到位、精準,是以馬克思主義研究傳統文化的學者們也不能不嘆服的。只有這樣,才能既做到對歷史文化的“充分地利用”,又能使馬克思主義更加中國化、民族化。這就是學術領域的推陳出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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