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4日,從外地前來長沙市橘子洲沙灘主題樂園觀看“螢火蟲展”的鄒女士,不料撲了個空——她被工作人員告知,“螢火蟲展暫時取消了”。事實上,“螢火蟲展”的活動早在杭州、上海、青島、南昌等地都上演過,因其宣傳與實際效果不符、活動場所簡陋、安保力量和治安隱患、螢火蟲來源成謎以及對環(huán)境造成的影響等為各方人士所詬病,最終均被叫停。
“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兒時歲月里的盛夏記憶,總是和繁星點點的螢火蟲,溫柔癡纏在一起。雖沒有囊螢映雪的刻骨,卻一樣承載著尋常人家的歡樂。不過,春秋流轉,身邊的螢火蟲漸行漸遠——遠到只有在淘寶的瓶瓶罐罐里才能孤零零可見,遠到“發(fā)現(xiàn)螢火蟲”竟然可以上的了新聞版面。因此,“螢火蟲展”呈現(xiàn)出的商機,也不過是物以稀為貴的市場規(guī)律。
當然,存在未必合理,還得合情,更得合法。情理上說,比如野生動植物保護協(xié)會發(fā)出的“公開信”中,就對“螢火蟲展”涉嫌非法捕捉野生動物、破壞生態(tài)平衡、造成外來物種入侵等方面提出了疑問,號召市民“不去螢火蟲展”。法理而言,地方農(nóng)林部門亦表示,由于舉辦方無法提供《野生動物馴養(yǎng)繁殖許可證》、《野生動物經(jīng)營許可證》、《野生動物運輸證明》等相關手續(xù),涉嫌違法獵捕、收購、經(jīng)營、利用野生動物,依法要求停辦。如果理由更充分一些,還可以從生態(tài)鏈的邏輯上來證明,叫停與抵制“螢火蟲展”,是非常正義的一件事。因為螢火蟲畢竟是食物鏈中的一環(huán),商業(yè)性捕獵會造成一地種群失衡,用生物學的蝴蝶效應來說,或大或小的改變是遲早的事。也因此,“螢火蟲展”歸于幻滅,不少人小臉通紅地奔走相告:這是動保與環(huán)保的勝利!
這話乍聽起來,也是蠻對的。但仔細想想,還是有幾個問題:第一,我們從動保的理念來看,“螢火蟲展”被抵制,理由當然是保護作為小動物的螢火蟲。那么,輕舞飛揚的“蝴蝶展”呢?這些年,中國的各大城市基本都辦過類似展覽,甚至各種稀奇古怪的小動物也沒放過。即便以今年為例,延安、榆林、太原、泉州、漯河……起碼有十幾個城市,曾經(jīng)“蝶舞翩躚”。為什么動保組織視而不見、獨獨對“螢火蟲”如此敏感?第二,我們從環(huán)保邏輯來說,例如7月份,因環(huán)保人士施壓上海“螢火蟲展”,商家損失百萬。環(huán)保的訴求是“外來物種入侵”等擔憂。不過,這次展覽本身在室內(nèi),就算個別“叛逃者”擅離營房,螢火蟲的生命周期亦不過短短幾天,再說,用主辦方的話講,“上海的環(huán)境還能讓螢火蟲活下來?”
商業(yè)化捕獵螢火蟲肯定是不對的,沒有程序正義支撐的“螢火蟲展”也必須要監(jiān)管。不過,抵制的姿態(tài),既然訴諸理性、祭出公義,就要有更心平氣和的說服力,就要在肆無忌憚的解構之外、還得為所憂慮的社會建構起新秩序。退一萬步說,縱使抵制有理,那么,抵制完之后——莫非就是卸下橫幅,撕去標語,人潮散去,洗洗就睡?別忘了,去年8月,央視就曾報道,每年的七夕已然成為螢火蟲的“劫日”,有網(wǎng)店稱一天能賣出幾十萬只螢火蟲。
螢火蟲朝不保夕的今天,如果真要追溯惡因,始作俑者肯定不是“螢火蟲展”。保護螢火蟲,我們可以給出汗牛充棟的泛泛理由,然而要落實到行動上,抵制展覽恐怕是最不費力、也是最低級的一種。在日本,為保護螢火蟲,相關部門先后指定了10個螢火蟲保護區(qū),乃至有法律專門庇佑;在新西蘭,懷托摩螢火蟲洞被譽為世界七大奇景之一,群星閃耀猶如幻境;在新加坡,有關方面也計劃建一個適宜的生態(tài)環(huán)境,以便吸引螢火蟲到公園“落戶”……當然,更廣義的保護,是拒絕農(nóng)化污染、嚴控光污染,為螢火蟲的生存提供一個安全的公共空間。
保護螢火蟲,保護自然與生態(tài)平衡,就是保護人類自己。在嘴皮子上的保護越來越喧囂、越來越唬人的時候,收起演技,平息激憤,真心為它們做點事情,也許,這才是最好的路徑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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