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懼難題

在撫順的調研座談會上，李克強說：“我們到莫地溝，有一位大嫂就說，你們領導經常來，我們很受感動，但說句實在話，最后問題并沒有解決，我們還是住在這兒。”

“喜歡笑著解決問題”——曾有共事過的官員這樣評價李克強。國務院深化醫(yī)改領導小組組長、燃油稅費改革領導小組組長、食品安全委員會主任，督戰(zhàn)“營改增”，主抓保障房，試水房產稅——自2007年十七大后，以政治局常委身份擔任副總理，在國務院負責常務工作，分管發(fā)展改革、物價、財政、統(tǒng)計等關乎大局的領域，曾經的高材生李克強面對的無一不是利益訴求復雜的棘手難題。他不回避，不張揚，力求化解矛盾于無形，被境外媒體稱為“破解復雜難題的高手”。破解難題，不僅是一種專業(yè)能力，更是一種選擇——孰重孰輕，孰先孰后。

2004年12月末，到任遼寧12天，李克強來到撫順莫地溝。莫地溝是老棚戶區(qū)，房子多是日偽時期建造的勞工房、簡易房和新中國成立初期建造的土石房，房齡多超過半個世紀，沒有公共排水、供熱、供氣設施。這里聚集著城區(qū)最貧困的人口。李克強去的那天下著大雪，氣溫零下29℃。他目睹了近千戶居民共用一個廁所。他走進半地下只有9平方米的一位退休老礦工家，“居民區(qū)里70%的人都下崗了，這樣的地方確實比貧困鄉(xiāng)村都困難，出乎我的想象。”李克強說。據(jù)當?shù)孛襟w報道，臨走時，他只講了一句：“以人為本不是一句空話，就是砸鍋賣鐵，也要讓群眾搬出棚戶區(qū)，這要作為全省的‘一號工程’！”在撫順的調研座談會上，李克強說：“我們到莫地溝，有一位大嫂就說，你們領導經常來，我們很受感動，但說句實在話，最后問題并沒有解決，我們還是住在這兒。”

李克強不會不清楚，資源枯竭、礦區(qū)凋敝的撫順，就有55片棚戶區(qū)，23萬人生活其中;而整個遼寧，棚戶區(qū)涉及近85萬居民。“雖然我們的財力不足，但是已經到了下大決心的時候。”他對官員們說，“即使中央的政策爭取不到，省、市的政策也要出臺。”大項目一貫被視作拉動地方經濟、創(chuàng)造政績的法寶，而李克強在遼寧首先選擇的則是這項投入超過180億元的“民心工程”。曾有沈陽基層官員告訴本刊記者：“見亮了！”李克強到莫地溝調研未滿一年，新華社記者報道了莫地溝居民謝素芹的故事——從山東遠嫁莫地溝，丈夫下崗，夫妻倆只能靠到郊區(qū)種菜勉強度日，她不愿對娘家人訴說艱困的生活，也從不敢邀請他們過來看看。如今花5000多元錢就住上55平方米的兩居室，終于可以寄出這封寫了10年的家信了。

這個新中國成立以來東北最為龐大的安居工程，到2006年底提前一年超額完成。50多年沒辦成的棚戶區(qū)改造，如今一攬子解決。“要住房，找克強”，成了當?shù)匦旅裰{。同時啟動的另外兩項“民心工程”是推進就業(yè)再就業(yè)和黨員干部下訪。下崗職工是李克強慰問最多的人群，他著力解決“零就業(yè)家庭”就業(yè)，履職一年，遼寧城鎮(zhèn)實現(xiàn)新增就業(yè)和再就業(yè)近120萬人，其中“零就業(yè)家庭”接近15%。“萬事民為先”——十八大后新華社播發(fā)新任政治局常委特稿中，李克強常說的這句話被做成了大標題。這算得上是他面對難題時的選擇標準。“無論調查結果如何，最重要的是要將實情如實告訴群眾。”河南啟動艾滋病感染者拉網普查時，對于此舉是否會對河南形象帶來負面影響的疑問，李克強這樣說。

2004年中，河南省對既往有償供血人員進行拉網式普查，派出53個廳級干部帶隊的工作組，進駐18個市和35個重點縣督導，黨政干部、醫(yī)療人員等50多萬人直接參與。如此大規(guī)模的普查，國內外尚無先例。河南的艾滋病情因上世紀90年代初的違規(guī)采賣血而起，經過一段潛伏期后，在2000年前后進入集中發(fā)病期。從一開始就認識到此事重要性的李克強憂心如焚。他經過認真調研，摸清了艾滋病可防可控的規(guī)律。2003年初，他甫任省委書記，就決定向38個重點村派駐駐村工作隊，隊員們與村民們同吃同住同勞動，并在每個村實施了“六個一”工程，使村民們的生產生活條件有了很大改善，特別是醫(yī)療、養(yǎng)老、孤兒撫養(yǎng)等一系列措施驅散了疫區(qū)上空的陰霾，增強了患者與感染者面對生活的信心，對未來有了希望。

對于這次普查，李克強指示，最重要的是將底數(shù)徹底摸清，才有可能實施有效的救治和救助，并有助于全面切斷感染源。普查后，河南舉行新聞發(fā)布會，如實公布數(shù)據(jù)：2.5萬名艾滋病感染者，1.18萬現(xiàn)癥病人。李克強還約見了民間防艾人士高耀潔，聽取她的意見和建議?！度嘛L》雜志的一篇文章引述高耀潔的話說：對于艾滋孤兒，李克強之前的觀點是修建孤兒院，并將之列入“五個一工程”，要在每個村建一所孤兒孤老養(yǎng)育院。高耀潔則建議艾滋孤兒分散撫養(yǎng)，為國家減少負擔的同時，也利于治療他們的心理創(chuàng)傷。李書記對這個問題特別感興趣，別人有事喊他，他都不走，談話進行了一個半小時。第二天，李克強去了艾滋疫情高發(fā)區(qū)的上蔡縣，高耀潔注意到，他表示鼓勵一些家庭收養(yǎng)艾滋孤兒，“看來李書記已經采納了我的建議。”也正是李克強在河南疫區(qū)推行的“四有一不”，后來成為在全國實行的防艾治艾“四免一關懷”救治幫扶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