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二十年代，自景山向南拍攝，可以看到神武門及其正對面的北上門。西德尼·甘博攝

很多人都知道，北京城有四圈城墻：外城、內(nèi)城、皇城、宮城（紫禁城）。鮮為人知的是，在皇城與紫禁城之間還曾經(jīng)建有一圈“內(nèi)皇城”。

單士元先生在著作《故宮史話》中寫道：“皇城城墻在明清兩代都是兩重，所謂外皇城和內(nèi)皇城。內(nèi)皇城在筒子河外圍，一方面在紫禁城和各離宮間起隔離作用，另一方面，又使紫禁城和皇城之間增加一道防線……在內(nèi)外皇城的相對城門之間再增筑一個城門，如東上門和東安門之間有一個東中門，西安門和西上門之間有一個西中門，由于北安門和北上門之間相隔一個景山，所以北中門設(shè)在景山之后，在今地安門大街南端的丁字路口處。”這段文字提到的，便是文獻史籍中很少提及的內(nèi)皇城。

上世紀三四十年代，自景山向西南拍攝，可看到北上西門已被拆除，打通的景山前街上有汽車和自行車通行。赫達·莫里遜攝

內(nèi)皇城環(huán)護城河而建，根據(jù)弘治《大明會典》一百一十八卷和清人撰寫的《明會要》記載，明朝環(huán)繞紫禁城的內(nèi)皇城共有十二座門，分別為紫禁城北面的北上門、北上東門、北上西門、北中門，東面的東上門、東上南門、東上北門、東中門，西面的西上門、西上北門、西上南門、西中門。每座城門均有禁軍日夜值守、門禁森嚴。

明代北京城的這種“內(nèi)皇城-上門”系統(tǒng)，與紫禁城一樣，都與南京皇城一脈相承，其目的在于加強紫禁城的安全防衛(wèi)。不過，到了清朝，由于順治帝入主北京后實行“旗民分居”，將原內(nèi)城中所有漢人強行遷至外城居住，整個北京內(nèi)城逐漸只有旗人居住。如此，清代帝王眼中，被八旗環(huán)繞的皇城及紫禁城安全系數(shù)大大提升，內(nèi)皇城的安保作用便逐步降低。

1876年，自東向西拍攝的紫禁城北護城河，左邊是景山、大高玄殿和北上門?！　⊥旭R斯·查爾德攝

與此同時，清初幾任帝王還對明代遺留的內(nèi)廷衙署機構(gòu)進行了改革，將皇城之中原明朝的十二監(jiān)、四司、八局等“二十四衙門”全都撤除，統(tǒng)一設(shè)內(nèi)務(wù)府掌管。機構(gòu)裁撤后所騰退出的大量房間屋舍，被進一步改建為壇廟寺觀、民宅商鋪。當然，有資格在皇城內(nèi)居住的只能是滿族八旗官兵及家屬。

就這樣，明朝森嚴禁閉、暮氣沉沉的內(nèi)城，逐步衍變?yōu)殚_放宜居、生機勃勃的市民生活區(qū)。正如《金鰲退食筆記》中所載：“紫禁城外已盡給居人，所存宮殿苑囿，更不及明之三四。凡在昔時嚴肅禁密之地，擔夫販客皆得徘徊，瞻眺于其下……”

1900年，景山西側(cè)北上西門外鴛鴦橋上的洋車和攤販。

法國畫報刊登的彩色明信片，繪畫并不是完全寫實的，但可以看出左側(cè)為景山和北上門，右側(cè)為神武門?！　∵x自《遺失在西方的中國史：法國彩色畫報記錄的中國1850-1937》

皇城的逐步開放，使內(nèi)皇城的安保作用不再。屹立于當街之中的各道“上門”不但逐漸形同虛設(shè)，而且還對居民的日常生活及來往交通造成了妨礙。最終，東華門、西華門外的兩組“上門”在清朝時悉被拆除，只保留了神武門北側(cè)的北上門、北上東門、北上西門、北中門。清末民初，大量西方及日本攝影師進入北京，景山前街——這條紫禁城與景山之間的分界線，由于神武門、護城河、北上門及大高玄殿的存在，成為外國攝影師鏡頭中的一套經(jīng)典的景觀組合。

圖為《明北京城復(fù)原全圖》（局部）。圖中數(shù)字所示分別為：①為北上門；②為北中門，與地安門（明北安門）遙對；③為北上東門；④為北上西門；⑤為東上門，位于東華門外對面；⑥為東中門，北池子與東安門大街之交，與東安門相對；⑦為東上北門；⑧為東上南門；⑨為西上門，位于西華門外對面；⑩為西中門，南北長街之西，西苑門正東；11為西上北門；12為西上南門。

民國時期，本著“還城于民”的思想，北京城開啟了一系列拆垣通路的工程。其中首要工程就是“東西兩橫”（長安街、景山前街）與“南北三縱”（府右街、南北長街、南北池子）的開通。作為“東西兩橫”之一的景山前街，恰好從北上門與景山南門之間穿過，北上東門與北上西門就成了這條街上的障塞，最終于1932年被拆除。進入上世紀五十年代，為了進一步拓寬景山前街，北上門及兩側(cè)廊房也被拆除。

供圖/夏凡、徐家寧、西洋鏡編輯組、杜克大學圖書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