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千年萬里。在這璀璨瑰麗的文明之路上,各國在長期的商貿往來和人文交流中,留下了豐富耀眼的文化遺產。坐落于北京西郊的坦博藝苑中,上千件關于一帶一路的文物,靜靜陳列于展廳內。這些罕見而華美的器物,展現(xiàn)了上下五千年的歷史。其中既有精美的藝術品、佛像,也有日常生活器具;既涉及社會、經濟、生活等多個領域,也涵蓋藝術、宗教等不同范疇。這些珍貴的文物穿越時空而來,是輝煌的親歷者,也是故事的講述者。
來通杯
酒杯里交融的中西文化
不同的國家,不同的時代,不同的材質,同樣的造型。四只陳列于館中的來通杯,是中西文化交融的絕佳見證。來通,rhyton的音譯詞,意為“角狀杯”,早在公元前1500年,就曾在克里特島出現(xiàn),是古代西亞和歐洲常見的器物,被富足人家作為酒杯使用。
坦博藝苑中藏有兩只分別來自古羅馬和古印度的來通杯,前者為純金獅虎獸頭杯,金光璀璨奪目,閃耀著猛獸的帝王之氣;后者為古印度的瑪瑙牛首杯,溫和敦厚,螺旋狀尖角的銳氣與瑪瑙的柔美低調在差異中形成契合。
更為特別的,是一只制作于約公元前1500年的古希臘青銅羊首來通杯。杯身呈羊頭狀,形態(tài)逼真,氣質柔和,羊的溫馴和沉默,蘊藏于眼神之中;卷曲的羊角略有夸大,與杯身形成和諧的弧度對應,又巧妙地成為酒杯的把手。數(shù)千年的歷史斑駁了青銅器的外表,整個器身依然呈現(xiàn)出迷人而高貴的綠色。
對于中國人來說,青銅是中國古代文明的重要代表。其實,在人類歷史上,幾個重要的文明古國都經歷了石器時代、青銅時代和鐵器時代。有專家考證,在絲綢之路開通之前,中西方早已存在一條“青銅之路”。這條通道不但為東亞引入了游牧文化,而且為東亞引入了羊、黃牛、馬和青銅技術。
如果說這只青銅來通杯的材質與形象,體現(xiàn)著西亞器物對中亞文明的影響,那么另一只唐代的白玉龍首來通杯,則是東西技藝融會貫通的典型產物——龍首造型簡約霸氣,怒目圓睜,龍須浮現(xiàn)于杯身之上,線條簡潔又富有張力。酒杯整體通透瑩潤,杯口的黃金包邊和龍嘴處小巧的圓環(huán),則呈現(xiàn)了唐代高超的金銀器打造工藝,更增加了一種盛世獨有的奢華氣質。
這些發(fā)現(xiàn)于絲綢之路上的來通杯,既有西方的器型,又有中國的材質和工藝。據(jù)史學家考證,唐朝時期,粟特胡商活躍于一帶一路之上,在東西方的商貿與文化往來中發(fā)揮重要作用,早期盛行于西亞的來通杯,也跟隨粟特人的腳步進入大唐。
犍陀羅佛像
佛學東漸的寶貴見證
佛教造像,是坦博藝苑珍貴文物的重要構成部分。在眾多佛像中,幾尊異域面孔格外引人注目。這些佛像體格雄偉,近似歐洲人;面相額部寬廣,鼻梁直通額部,眼窩幽深,像極了希臘雕像中的男子形象。有些到訪過云岡石窟的人會發(fā)現(xiàn),雕刻于石窟巖石壁的佛像,有些也帶有這樣的剛硬風格,面孔氣質跟希臘雕塑很是相似。其實,這是犍陀羅藝術對中國佛教造像的風格影響,也是佛學東傳的重要憑證。
犍陀羅,是公元前6世紀已經存在的印度半島國家,其國名為梵文音譯,彼時,這個國家東西跨越200公里,是古絲路交通的要沖。這里是佛像藝術的發(fā)源地,佛教信仰自此由佛塔崇拜進入到佛像崇拜的新時期。最初佛像乃從印度民間的鬼神雕像轉化而來﹐而在犍陀羅地區(qū)﹐佛像的制作較多地吸收了希臘式雕像和浮雕的風格。
坦博藝苑展出的幾尊犍陀羅造像,正是佛教藝術造型的代表之作。其中一尊坐佛造像發(fā)髻濃密,自然卷曲,面部豐滿,高鼻深目,肌肉健美。佛像神態(tài)端莊平和,衣紋線條流暢,一肩裸露。下方有僧侶蹲屈做托舉姿勢,細節(jié)清晰,雕琢精美。另一尊站像略為頷首,表情穩(wěn)重,目光堅毅,上身袒露,下身著裙,身姿健美,雙腳自然分開,站立姿態(tài)沉穩(wěn)。佛像雖有歲月痕跡,但其傳達出的平靜、慈善之美,依舊有著動人的力量。
隨著絲綢之路的發(fā)展,魏晉南北朝時期,犍陀羅藝術伴隨佛教東傳,為我國的繪畫、雕刻、建筑、工藝美術帶來了希臘羅馬風韻。當時,犍陀羅藝術沿著絲綢之路進入新疆,并沿云岡、龍門和響堂山三條路線深入我國內地。因此,云岡石窟內的造像具有犍陀羅風格,也就不足為奇。待到達河南龍門石窟后,中國的藝術家已經具有完全吸收印度和中亞風格的能力,造像更富于東方民族氣質。但是,在龍門、敦煌的一些造像上,都還帶有云岡風格的影響痕跡。
駱駝樂伎俑
墓葬中的胡人風情
俑,是中國古代墓葬中陪葬的雕像。盡管用于殯葬之中,但坦博藝苑展廳中的一組唐代銀胎彩繪駱駝樂伎俑,卻是流光溢彩,天然帶有一種令人歡悅的力量。
銀胎彩繪駱駝樂伎俑由七個雕像構成,形成一個完整而生動的表演陣列。其中有文官與武官二人,文官眉眼彎彎,笑意滿滿,看上去隨性溫和,還帶一點喜感;武官則眉毛上揚,神情高傲冷峻,自帶一種威嚴。二人騎的駿馬各有一蹄揚起,呈現(xiàn)著行進中的動感;馬的頭部則被二者勒住,故而高高抬起,像是在行進中突然被勒令停下,昂首的角度有著一種角力。而七個駱駝樂伎俑,則是七名樂伎,各自手持樂器,坐于駝峰之間。七人發(fā)髻盤起,臉型圓潤,眉間畫有花鈿;其衣裳鮮麗,領口與裙裝撞色,有一種色彩上的跳躍感。
這組樂伎俑,無論是坐騎駱駝,還是其手持的樂器,都來自北方游牧民族。胡人,是中國古代對北方邊地及西域各民族的稱呼,亦泛指外族人。古老的絲綢之路上,胡人騎著素有“沙漠之舟”美譽的駱駝,將農產品、服飾、酒以及充滿異域風情的歌舞樂器,帶到唐朝。玄宗開元時,康國、史國均造使獻胡旋女子,也有很多樂工旅居長安,帶來許多新的樂曲和樂器。
因此,胡人牽駱駝、胡人騎駱駝或駱駝俑是唐代陶塑的常見題材。而這一生機勃勃的駱駝樂伎俑,以“流動演出團”的優(yōu)美形象,描畫著大唐盛世文化融合的動人場景。而那撥動人心的樂曲,也穿越千載,回蕩于歷史的角落。
凈瓶
海上絲綢之路上的“中國制造”
凈瓶,也被稱作軍持,大部分以陶瓷或金屬等材料制造,是用于裝水飲用或清洗的器皿。
坦博藝苑收藏有數(shù)枚凈瓶,其中之一為金龍紋如意凈瓶,另一枚為水晶包金嵌寶凈瓶,二者皆為金質。前者為純金質地,造型圓融美觀,龍紋雕刻細膩精致;后者瓶首為奢華水晶,瓶身綴有松石、珊瑚等寶石。按《南海寄歸內法傳》所述,早期凈瓶為印度佛教修行者所用。但令人驚奇的是,這些“外來和尚”使用的凈瓶,竟然是中國制造。
1987年在廣東陽江海域發(fā)現(xiàn)的“南海一號”古船,是迄今為止世界上發(fā)現(xiàn)的海上沉船中,年代最早、船體最大、保存最完整的遠洋貿易商船。它為復原海上絲綢之路的歷史、陶瓷史提供了極為難得的實物資料。就在這艘沉船上,人們發(fā)現(xiàn)了凈瓶的身影。根據(jù)考古學家推測,這個凈瓶很有可能是為海外市場專門訂制。
“海上絲路”的南北航線在元明時期達到最大程度的交融,在對外貿易方面,明朝中期的鄭和率船隊七下西洋,開創(chuàng)了中國遠洋航海的新時代。據(jù)史料考證,當時凈瓶在東南亞地區(qū)需求量很大,許多來自于中國出口。因此,坦博藝苑中所藏的珍貴凈瓶,也成為了海上絲綢之路發(fā)現(xiàn)的親歷者、見證者。
漫漫絲綢之路上,物質文明隨著人類的遷徙而移動。這些文物反映了“一帶一路”沿線各國各地區(qū)自古以來商貿往來、友好交流的歷史,它們承載和傳遞出的文化信息,對促進當今不同國家和民族之間的相互了解,增進相互理解和認同具有重要而獨特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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