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國大典

侯波 攝

1949年5月，毛澤東與侯波、徐肖冰夫婦在北平香山雙清別墅合影。

晚年的侯波與徐肖冰

1949年10月1日，天安門城樓。一位年輕的女攝影師緊握相機，不斷調(diào)整焦距和光圈，拍完一卷就趕緊換，生怕耽誤任何重要的鏡頭。為了抓取最好的角度，她將身體探到城樓護欄的外邊。

她就是著名“紅墻攝影師”、有“紅色世紀波”之譽的女攝影家侯波。這張名為《開國大典》的照片成為她的代表作，而“開國大典上唯一女攝影師”則成為與她相伴一生的頭銜。

2017年11月26日，侯波與她所眷戀的世界，與她所投身大半個世紀的攝影事業(yè)，永遠地訣別了。所幸數(shù)年前，筆者曾采訪過她，聽她講述了這張舉世聞名的照片背后的故事。

一張合影

“不行，不能這樣站！女同志是半邊天，要站在中間！”不由分說，毛澤東站到了侯波的左邊。

侯波的一生充滿傳奇：她出生時中國正處于軍閥混戰(zhàn)時期，13歲即投身革命參加抗戰(zhàn)，14歲加入共產(chǎn)黨奔赴延安，25歲在天安門城樓上親歷了開國大典，在中南海為毛澤東等中央領(lǐng)導拍照12年，十年動亂飽經(jīng)磨難，改革開放后重獲新生，71歲時擔任中國女攝影家協(xié)會主席……

“我這一生很有福氣，親歷了開國大典，也看到祖國富強。”侯波很健談，生前接受采訪時說到激動處，眼角溢出淚花。

那是一個驕陽似火的下午，筆者如約來到中央新聞紀錄電影制片廠的宿舍區(qū)，按響一個普通單元的門鈴。“鐺鐺、鐺鐺”兩聲清脆的鈴聲過后，門開了，一個面容清秀、身材瘦削的老太太手扶著門，正待發(fā)問，筆者趕緊自報家門。“噢，你們來了，快進來吧！老頭子，來客人了！”老太太笑著招呼我們進屋，雖然歲月的雕刀在她臉上刻下衰老的印跡，但我們還是很準確地判斷出這個老人就是我們今天要采訪的對象——共和國第一代女攝影家侯波。

進了客廳，頓感一陣涼風撲面而來，霎時，把夏日的炎熱關(guān)在了門外。侯波的老伴——著名攝影家徐肖冰站在靠陽臺的一張小桌旁，桌上堆滿了書、紙，看得出來他正在寫著什么。他笑著對筆者說：“侯波早就把空調(diào)開大了，怕你們一來熱得受不了！”原來如此，筆者暗想，侯老可真是個有心人??！

坐到這對著名攝影伉儷家里的簡樸沙發(fā)上，筆者下意識地環(huán)顧客廳四周的擺設——出乎意料，并不見攝影作品的展示，古樸的展示柜中反倒是陳列著許多小工藝品，如泥塑小人、茶具等。唯獨客廳正面墻上掛著一張放大了的照片——侯波、徐肖冰夫婦倆與毛澤東在香山的合影，這張合影頓時吸引了筆者的眼球。于是，我們的開場白就從這張合影開始了。

這張照片攝于1949年5月。那時，毛澤東在北平香山雙清別墅休息、辦公，并接見國內(nèi)外的一些客人。一天，侯波接到組織下達的任務，去香山協(xié)助徐肖冰完成毛澤東接見外賓的攝影任務。“那時我的工作單位還是在北平電影制片廠，人事上還屬于電影廠管。但中央有事就來電話通知，有時也直接來車接，帶上攝影機就走。”侯波回憶著。這次會見結(jié)束后，客人走了，侯波他們收拾機器也準備離開。這時，毛澤東回過身來招呼他們坐下。

毛澤東在延安時就認識徐肖冰，得知侯波是徐肖冰的愛人且也是從延安出來的后，饒有興致地問侯波是哪里人，侯波回答說山西夏縣。“山西可是個好地方，關(guān)云長就是夏縣人，武藝高強，人又忠厚。”毛澤東的話把大家都逗得笑起來了。

本來這是侯波第一次如此近距離見毛澤東，心里自然有點緊張，不敢與毛澤東坐得太近，沒想到毛澤東這么平易近人，而且說話這么幽默，這么隨和，一下子她輕松起來。這時，毛澤東的衛(wèi)士李銀橋送了一盤水果過來，毛澤東就請侯波等吃。不愛吃水果的毛澤東則大口地抽起煙來，喝茶也不剩茶葉。

“山西那個地方在抗日戰(zhàn)爭中起了不小的作用，可是當初不是我們的天下，被閻錫山占著，他又不抗日，我們在統(tǒng)戰(zhàn)工作中費了好大的勁也沒把他拉過來。他與蔣介石也有矛盾，想不理蔣介石的茬，搞一個獨立王國，可惜蔣介石容不下他。陳賡也在山西打過幾個漂亮仗，把個日本人打得不輕。后來國民黨的那個朱懷冰還想占據(jù)這里，不抗日，反而與我們的八路軍摩擦，陳賡火了，一生氣把他給徹底收拾了。”毛澤東正談著，他的女兒李敏跑過來了，叫著“爸爸”撲進毛澤東的懷里。

這時天已經(jīng)不早了，想到不能過多占用主席的時間，侯波他們起身向毛澤東告辭，可侯波心里總感到這次與毛澤東的見面不應就這樣結(jié)束。果然，毛澤東站起身，說：“來，咱們一起照個合影吧。”于是，與侯波他們同來的新華社記者陳正清舉著照相機，讓侯波夫婦倆跟主席合影。侯波、徐肖冰在毛澤東身邊一左一右站好，這時毛澤東搖了搖頭，發(fā)話了：“不行，不能這樣站！女同志是半邊天，要站在中間！”不由分說，毛澤東站到了侯波的左邊。陳正清按下快門，這張珍貴的照片就這樣誕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