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或許,我們已經(jīng)遺忘,人類最初的文明,是在漫長步行的路上,一步一步,緩慢行走出來的結(jié)果。
我的腦海里,常常有一些步行隊(duì)伍的畫面。在古老的印度,修行的僧侶,手上捧著缽,一步一步走在塵土飛揚(yáng)的路上。走到河邊,洗腳沐浴。洗完腳,在樹下鋪了座位,靜靜聆聽佛陀說法。
我步行去了恒河邊的鹿野苑,也步行去了已成廢墟的那蘭陀,在玄奘讀書的經(jīng)院,體會(huì)步行者思想的節(jié)奏。我在雅典衛(wèi)城鋪了大理石版的山路上徘徊遲行,想象古希臘的哲人如何一邊走,一邊議論哲學(xué)。他們的步行也好像一種邏輯,每一步都條理分明。荷馬的吟詠唱嘆,流傳在城市的街道上,他失明的雙眼,看不見路,手里的棍子,一點(diǎn)一點(diǎn),也都是步伐的節(jié)拍。
我步行走去灞橋,黃埃漫漫,仿佛還聽得到橋下的流水,橋邊楊柳依依,送別的人與告別的人緩緩走來,送別和告別,時(shí)間都很長,可以折一段柳枝做紀(jì)念,可以勸君更盡一杯酒,可以吟詩唱和。仿佛因?yàn)椴叫?,也就多了許多心事。
“門前遲行跡,一一生綠苔”,李白說的是男子離去后地上的腳印,女子在門前凝視,腳印一步一步,一天一天,長滿了綠苔。
那些遲行的腳印,走得那么慢,走在歲月里,走出了眷戀,走出了不舍,走出了思念,走出了感謝與珍重,走出了文明的厚重綿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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