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劍英宣布:“騾馬大會開始了!”
進北平城的前一天上午,彭真正和一些同志緊張地布置入城。這個時候,北平市軍管會究竟放在何處為宜還沒有定下來。
張文松對北平市區(qū)比較熟悉,他進城后是彭真的政治秘書。他剛剛趕到青龍橋彭真的辦公處,幾個人爭先恐后地詢問他進城后的辦公地點,都問:“中南海怎么樣?就住中南海吧?”
張文松建議說:“可以從鐵獅子胡同、東交民巷使館區(qū)和順承王府選擇。中南??峙乱艚o中央使用。”
當即彭真決定讓王甫等進城勘察。他們選來選去,選中了舊德國使館、舊日本使館和兵營。從此奠定了北京市委領(lǐng)導機關(guān)所在地的位置。
正是大年初一的夜里,新舊交替的時間,彭真與他的市委機關(guān)從青龍橋入城。車子一直開到舊德國大使館。人們?nèi)韵翊蛴螕籼柗孔右粯?,隨便安置下來,誰也沒有想到市委機關(guān)一直在這里住下去了。
當時,北平市軍管會關(guān)于入城位置有個通知。
為便于初入城時之通信聯(lián)絡(luò),避免亂找駐地,影響工作,特規(guī)定各單位臨時駐地如下:
市委及軍管會直屬隊住東交民巷舊德、意、日大使館及兵營,崇文門內(nèi)德國飯店,東長安街平漢鐵路局內(nèi)空運指揮部,偽中央航空站及三青團招待所。
市政府住原偽市政府舊址及北京飯店,南河沿翠明莊。
公安局住前門內(nèi)偽公安局舊址。
……
糾察總隊住東交民巷意大利兵營,前門外西柳樹井大街路北聯(lián)勤倉庫,東珠市口敵憲兵隊舊址,打磨廠東口路北原偽督導組舊址,內(nèi)城王府井大街帥府園,東四史家胡同路北敵憲兵19 團團部,地安門外大街敵北區(qū)憲兵隊舊址,西城馬市大街敵憲兵第二營舊址。
在這個通知里,還強調(diào)了一句:以上地址非經(jīng)準許,不得隨意搬動。然后才簽上了北平市軍管會主任葉劍英的名字。
市委辦公室安排在一進大門路東的一棟房子里,正廳很大,可以在這里開全體干部會,當然也可以跳舞了。正廳的后面是一間會客室。正廳的南面是一排房,順次自西而東,最西面是辦公室秘書值班室;接連一間長方形的敞廳,是市委開會的房子;再里面是彭真的辦公室,他們一家人就住在辦公室后面的兩三間房子里。張文松等5個政治秘書住在正廳北面的一間房里,開始打地鋪,后來才有了床。因為剛一進城機構(gòu)不全,人手少,他們5 個政治秘書就作為市委領(lǐng)導的直接助手,承辦彭真等交辦的事項。在他們住的房子外面是一間敞廳,就以此當做餐廳,市委一些同志都在這里吃飯,
來了客人也在這里招待。餐廳過去就是接待室。
一棟房子裝下了市委本部,成了全市黨的指揮中心。
那時會議很多,大會小會幾乎沒有一日沒有。每逢召開黨政軍民學這樣的一攬子干部會,市委前廳就擠得滿滿的,黑壓壓的一片,像交易市場一樣熱鬧。葉劍英曾經(jīng)幽默地說:“注意,咱們的騾馬大會開始了……”
舊德國大使館有一座餅干樓,因為美國人在這里住過,東南角的一座樓里地下室儲藏著許多美國大兵的軍用飯盒。晚上辦公餓了,盡可享用。打開臘封,里面五花八門,壓縮餅干、罐頭肉、巧克力、奶粉、咖啡甚至還有幾支香煙。足足吃了好幾個月,才把餅干樓吃空,也把大家的胃口吃倒了。后來,廖沫沙就住在餅干樓上。
中南海一直空著,仿佛是一種默契,不論軍隊還是地方,沒有人敢去打中南海里2000 多間房子的主意。
在距離北平入城式還有半個月的時候,中央直屬機關(guān)供給部副部長范離帶著工作人員劉達就來到了北平西郊,為黨中央找房子了。
范離到達北平后,經(jīng)過周密的調(diào)查,提出黨中央住地的具體意見。然后向住在頤和園的北平市市長葉劍英做了詳細匯報。葉劍英據(jù)此給中央軍委秘書長楊尚昆寫了一封信。信中說:“范離和劉達兩同志偵察和研究的結(jié)果,我們認為地區(qū)的選擇,以香山為適當,只需牽動一家慈幼院就可基本解決。”這封信由范離帶著,回西柏坡向黨中央?yún)R報去了。
為了確定黨中央的住地,李克農(nóng)又帶著一行13 人來北平進行全面調(diào)查。他們于2月3 日動身,2月5 日到達北平。
離休前從中央聯(lián)絡(luò)部的一個處長位置上退下來的齊吉樹,就是那時跟李克農(nóng)一起進城的。他進北平后具體負責給黨中央號房子。齊吉樹在西柏坡就專搞聯(lián)絡(luò)工作。從香港到平山的民主人士要在山東德州中轉(zhuǎn)一下,齊吉樹負責給他們買火車票,護送他們到西柏坡附近的李家莊。人來得差不多了,齊吉樹就到李家莊去了。這時,北平解放的消息傳來,中央統(tǒng)戰(zhàn)部部長李維漢把在延安就是交際處長的金城找來告訴他,中央讓他帶兩個人進城去號房子,過一個時間中央要搬到北平去。
于是,齊吉樹還有一個處長王福林就跟著金城一塊坐上大卡車進了城。當時,大卡車上還有一些人,是分工別的事,號房子就他們?nèi)齻€人。
北平的房子歷來是很多的,這是一座有幾百年幾千年歷史的名城,名城就名在房子上。人多,房子更多。特別是北伐成功,當時的政府由北京遷到南京,北京也就由此成了北平后,多少多少的機關(guān)以及機關(guān)的官吏和工友加上他們的家眷,甚至度量衡局、印鑄局等等機關(guān)還要帶上工人和技師。同時,在前三門外各省會館中住得滿滿等著上京候差的或者找事的人,也都樹倒猢猻散不見了。能進南京就擠進南京,不能進南京的就在上海、蘇州等地,以便接近南京。實在不能南下的就寧肯到天津也不留在北平,在他們眼中,只有個市政府和眾多男女學生的北平等于空城。在這種情況下,北平就成了地地道道的文化區(qū)。這樣,北平的房子幾乎多于人了。那時若一日出個三四十元,就能租到一所帶花園的深宅大院。要是大雜院,有個三四十銅板就可以租一間屋了,— 般的洋車夫都不用發(fā)愁沒地方住。自從日本侵略者占領(lǐng)了南京,北平的地位就更加低下,成了華北日軍司令部,北平更顯得人少房多了。
金城他們?nèi)齻€人都沒有來過北平,但北平的房子情況他們是知道的,這對他們號房子任務(wù)的完成是個很有利的條件。他們?nèi)齻€人中,有兩個是處長,只有齊吉樹是兵了,好在他年輕,跑跑顛顛的事自然非他莫屬。
找到軍管會駐地,金城把介紹信交給葉劍英。介紹信很簡單。葉劍英說:“歡迎你們給中央找房子,需要我們做什么,我們一定大力協(xié)助。”
為了安全,葉劍英把他們安排進飯店,是北京飯店還是六國飯店齊吉樹已經(jīng)記不清了,反正住在飯店里。住的高級,吃的可不高級,不論誰,一律吃高粱米。不過,這對成天鉆山溝的齊吉樹他們來說,就已經(jīng)好上天堂了。
葉劍英對問題想得細,他說:“號房子光靠腿不行,給你們一輛小臥車吧。”他還特意派了一個熟悉城里情況的司機。
于是,金城他們?nèi)齻€人每天坐上車,大街小巷轉(zhuǎn)悠開了。北平城街道很窄,胡同又多,好在那時路窄車也不多,街上奔跑的大部分是人力車,偶爾駛過一輛小車顯得很新鮮。所以,再窄的胡同也不會發(fā)生堵車。
其實,最早號房子的不是他們,而是四野的參謀處長蘇靜。蘇靜是第一個進城與傅作義談判的聯(lián)絡(luò)代表,那時候他進城有個任務(wù)是號房子。別看他在傅作義那里算公開的,號房子卻是秘密的。
因為那時人民解放軍還圍著城,蘇靜因為安全原因,不可能像后來中央打前站的人一樣滿北平找房子,而且東北野戰(zhàn)軍的首長沒有幾個,用不著大張旗鼓找上一大堆房。
再加上他占有一個最大的優(yōu)勢,最先進城,負責指揮臺兒莊戰(zhàn)役的李宗仁北平的空房子都由他先挑挑撿撿。蘇靜沒有去實地看房子,他搞過偵察情報工作,知道從哪方面去找線索,他直奔了警察局,從戶口本子上尋找。他為林彪選中了李宗仁在西單附近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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