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項針對書寫的調查結果顯示:37%的人經常提筆忘字,甚至很多不難的字都忘了怎么寫;22%的人要寫字時首先想依靠的是電腦,而不是筆;16%的人覺得除了名字寫得還行,其他字基本沒法看;13%的人去外面聽課或者開會,最怕的就是記筆記。
從人類的文明史來看,對一個民族而言,有兩種危機的爆發(fā)稱得上是“最危險的時候”:一是遭受侵略,是謂亡國之險;一是文化衰微,是謂亡種之虞。而相較于因外族侵略引發(fā)的亡國之險,因文化衰微而引發(fā)的亡種之虞其實更為堪憂,也更為可怕。
事實上,二十世紀初,在因日本侵略而引發(fā)的亡國之險爆發(fā)之前,文化上的衰微,尤其是漢字,作為漢民族文化的底線與憑依,其危機已然發(fā)端。遠在甲午戰(zhàn)爭戰(zhàn)敗之后,中國的知識分子就已經開始痛定思痛地自我反思與批判,到了五四運動,這種勇于自我批判的精神終于點燃了新文化運動的烽火,并最終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但在百年后的今天,我們如能客觀地回頭審視,就會發(fā)現,新文化運動本身同樣需要反思,筆者以為其中最需要反思之處,就是新文化運動中欲求“漢字革命”而致“廢滅漢字”的態(tài)度。
錢玄同寫于1922年的《注音字母與現代國音》一文交代了這種態(tài)度產生的源起。文章說:1894年,中國給日本打了一次敗仗,于是國中有識之士,知道非改革政治、普及教育,不足以自存于世界。但是提到普及教育,即有一個問題發(fā)生,則漢字形體之難識難寫是也。要解決這個問題,就非另制拼音新字不可。
可見,當時知識分子欲求漢字革命的初衷,是認為漢字的書寫認記之難影響了國民普及教育的推廣。在這種想當然的線性邏輯關系中,漢字只是一種純粹的書寫工具,仿佛與五千年的華夏文明史并無什么本質的關聯(lián)。傅斯年更是斬釘截鐵地說:“中國人知識普及的阻礙物多得很,但是最禍害的,只有兩條:第一是死人的話給活人用,第二是初民笨重的文字保持在現代生活的社會里。”
這種過猶不及、失去理性思考的認知隨著救亡圖存時代的來臨,因變革圖強之心而變得更為偏激。魯迅在《關于新文字》一文里甚至把漢字比喻成結核病菌,他說:“方塊漢字真是愚民政策的利器……所以,漢字也是中國勞苦大眾身上的一個結核,病菌都潛伏在里面,倘不首先除去它,結果只有自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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